林忠正／猶太富商與乞丐公主聯手操作的「兩岸削金術」
文／林忠正
這不是愛情故事，也不是童話故事，而是金錢與權力交纏的計謀。全球鼎鼎大名的猶太富商凱雷私募基金，即將出售東森新電視的議題已經在臺灣吵的熱滾滾。凱雷怎麼會看上乞丐公主手上只有20多億現金的小公司臺數科呢？
臺數科又有什麼點金術？可以變出100多億的現金來買東森電視呢？有的人認爲這是乞丐公主再度變身的新傳奇；有的人則質疑，這是不是野心勃勃的小蝦米借題炒股，計劃演出樂升故事的進階版。
更有不少人懷疑這個併購案的資金來源。臺數科對外宣稱將向銀行貸款60億之外，還需要自籌50億的資金。這不是小錢，何況一個多月前，這家資本額12億的公司纔剛花了另一個一百個億，併購了臺南地區最大的新永安有線電視系統。知情的人大都知道臺數科並沒有多少實力，都忍不住好奇，要去猜猜幕後金主究竟是誰呢？
現在網民抖出了這位藍色公主火紅的兩岸情，她的家當會不會又是變裝爲海外基金的中資，或者她只是紅色臺商的新傀儡而已？從頂新魏家，到郭臺銘都成爲討論的對象！但是很少人去探討凱雷這家猶太私募基金在臺灣賺大錢的厲害招數。凱雷在1999年以2億美元買下有線電視系統－－臺灣寬頻，2007年就以9億美元出售給另一私募基金，獲利7億美元，不去計算每年分回去的股利，經營7年的資本利得就高達350％。
2006年王令麟捲入父親王又曾的淘空案，東森電視出現經營危機，凱雷趁此機會多次低價增資入股，以50多億的成本成爲62％股權的大股東，進而完全掌控了經營權。凱雷取得東森電視的每股成本不到14元，而臺數科的買價大約在每股150多元，凱雷處分股權的資本利得將達60多億，加上十年來得到的股利總也有5、60億之多。凱雷在東森電視這塊事業，早就賺翻了。
2007年，凱雷也曾以460億買入東森媒體科技（後來改名爲凱擘），3年後以650億出售給富邦集團，資本利得就有190億。在這個股權買賣過程中，凱雷也會善用一些小小的技巧，利用美其名的員工認股權，發給那些由凱雷直接派駐來經營公司的核心幹部，讓他們分點甜頭，反正最後也是由別人買單。
看到凱雷在臺灣有線電視產業裡豐碩的獲利成果，我們不得不配服猶太人經商的智慧和勇氣。臺灣的企業家相比之下，不但缺乏猶太人能夠闖蕩江湖的國際觀和金融知識，更沒膽子去海外冒風險。
我們的財團除了中國之外，那裡也不敢去；不是守着獨寡佔事業壓榨自己人，就只能在國際市場上啃些骨頭和肉渣，靠着低工資的代工生意，賺些毛三道四的辛苦錢。全世界猶太人連同以色列人總共才1600萬人，比臺灣人少了800萬人，但是經濟成就卻遠遠地超過了臺灣人。在美國的總人口中，猶太人才佔2.7％，大約有500多萬人，就控制了全美過半的財富。
猶太人是出色的金融家、律師，也是娛樂業和媒體的強勢族羣。在知識的領域中，猶太人在科學、社會學科、哲學、心理學⋯各分面的成就都令人敬佩，諾貝爾獎得主至少有130多人是猶太人。猶太人被迫流離失所二、三千年的經驗，讓他們只信任隨時都可以帶得走的知識和抽象的思辯能力；他們不會依賴那些有形的土地和資產，因爲逃難時除了腦袋瓜之外，什麼都不能帶走。
▲凱雷在臺灣有線電視產業的獲利成果，顯示猶太人經商的智慧和勇氣。（圖／達志／示意圖）
許多人都認爲猶太人重視教育是他們成功的原因，但是臺灣人也非常重視教育啊！但臺灣的經濟表現卻越來越差，所以臺灣人是有唸書而沒用腦筋，除了代工之外，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大成就的。
凱雷在臺灣賺到大錢，並不是因爲他們帶來什麼新科技，其實只是一些財務操作的知識。他們相信知識，所以他們相信抽象的財務投資原則、以及這些原則所計算出來的「公司價值」，就賺到了大錢；臺灣人一向太務實了，只重視土地、及實體的資產和商品，很少人會去相信那些抽象的（財務）知識。
1990年代有線電視收視戶已經月付數百元了，但當時臺灣的企業家和銀行家面對土產的經營者，只肯以每戶數千元來計算有線系統的價值，而猶太人卻願意相信EBITDA算出來的系統臺價值，推定出每一個收視戶的價值至少可達3、4萬元之多。
1999年聰明的凱雷以每戶平均一萬元的價格買入臺灣寛頻的各系統臺，出售時是以每戶4.5萬賣出。猶太人用獲利來證明了，抽象的財務知識贏過臺灣人有限的眼界。再接下來，凱雷更敢以每戶平均4萬元買進過去的東森（凱擘）系統臺，不久就以6.6萬賣出，因爲凱雷看到有線系統平臺對（臺灣）大哥大的加持效果、以及科技的進步會增加系統臺未來的營收。這又是一次猶太人操作抽象（財務）推理的大勝利！
猶太人帶着自己的腦筋和別人的錢，到世界各地賺大錢；臺灣人帶着自己的錢和經驗，卻只能到中國繼續賺些代工的小錢。臺灣人和猶太人的高低立見，臺灣人的腦袋真的是很不管用，只能靠勤勞賺錢！
現在凱雷在臺灣的投資大致也走到獲利了結的階段了，因爲臺灣市場再也擠不出更高的EBITDA了。目前中國商場上有錢的土包子，當然比十多年前的臺灣多多了！中國變成了凱雷新的搖錢樹。過去凱雷進入中國是靠江澤民，現在要如何討好習大大，當然是凱雷能否在中國繼續削錢的成敗關鍵。
北京認爲臺灣的電視臺，如果能賣給自己信賴的人當然是最好了。凱雷則認爲這種政治性買賣，不管成與不成都已做成人情送給北京了，自然有利於自己在中國的走跳。所以，前次敲到天價，計劃賣給參混解放軍背景的DMG。一、二星期前才告失敗，凱雷立即退而求其次，想賣給北京信任的本土企業家。這些動作對北京已經有所交代了，以後既使賣給誰，北京再也難以苛責了。
在另一方面，親共的臺灣資本家難得能借此投資機會，得到北京聖人的竉幸，怎可能不用力出高價呢？凱雷也樂得高價出售，一定會配合演出，想盡辦法逼退原來的本土股東。既使買賣不成，雙方也各有所得。出價的人在海峽兩邊也都可以大大出名，從此成爲兩岸紅人。甚至也可以藉此併購的議題，在臺灣股市狠撈一票！
原來僅是一件單純的媒體買賣，買與賣雙方的生意人卻都想利用北京的習大大，得到自己更多的利益；而北京也想利用這樁買賣，攻佔臺灣更多的媒體版面，進一步壓縮臺灣言論巿場的自由空間。
●作者：林忠正，經濟學博士，曾任立委、金管會委員、民進黨副秘書長、及中研院、臺大教授，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