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航／統神該管嗎？從電玩實況主爭戰看直播管理
▲綽號「亞洲統神」的張嘉航，靠着無厘頭、嘴砲性格直播遊戲《英雄聯盟》走紅，成爲臺灣電競實況主最具代表人物。（圖／Joeman提供）最近電玩直播實況圈有兩起爭議，這兩案都與知名實況主「統神」有關。其一是主要直播平臺「Twitch」的分錢比例之別，其二就是由是否加裝「外掛」（有利遊戲進行之非官方輔助程式）所引起的實況主間爭執。
電玩實況圈之外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件，但就網路數據來看，至少有二、三十萬的玩家和直播觀衆頗關切這些事，已到了1％的收視率（許多新聞臺還達不到）的水準，值得大家進一步瞭解。而且實況主的吵吵鬧鬧，其實也藏了許多人所不知道的政治與法律問題。
這第一起爭端，是許多實況主驚覺「某些人」並非採取公定的55分帳，而是更好的73拆分。實況主的收入之一，是透過平臺用戶的付費訂閱與單筆贈予，這些錢依合約與直播平臺對分之後，還要扣稅，最後匯入戶頭的當然所剩無幾。若要提升收益，當然是想辦法談到更好的拆分比例。
但臺灣電玩實況主多半較年輕，對於「談生意」、「講合約」、「勞資溝通」比較缺乏經驗，所以總是「逆來順受」、「約來就籤」，不知或不敢爭取更好的權益。因此當傳出「統神」有更好的拆分模式時，某些實況主如有不滿，也還在理解範圍內。然事情曝光後，少數實況主不敢以個人或集體方式向平臺方爭取改約，反而是對「統神」碎念起來。
這也可能和「統神」的行事風格有關。因爲他總是在直播過程中恣意開罵，誰都罵，也罵出知名度與一羣之死忠支持者。幾年前因罵得太過分被告上法院後，他稍微迴歸常軌，但還是遊走在法律邊緣。之後他的哥哥也成爲實況主，其風格甚至比「統神」還要激烈（也更受市場歡迎）。
▲統神（下排中）高達新臺幣400萬的年收入，不免引起其他實況主眼紅。（圖／記者周之鼎攝）
相對來說，電玩實況界還是有其他風格不同的實況主，有些走綜藝搞笑，有些走技術本位。大家經營的市場不同，本可各有一片天地，但「統神」老是罵人，總有失控走火，火燒跨界的時候。這些矛盾本可說是「鏡頭前所以言行誇張」，嘻嘻哈哈的大事化小，但歷來積怨和錢問題攪在一起，小事就變成了大事。
近來，「統神」指控某實況主可能使用外掛程式（講白了就是指控對方作弊），但卻拿不出具體證據；而被指控的實況主正好有聚會，於是就半秀半真、半醉半醒的集體對「統神」開砲。結果，雙方利用各自的直播頻道與社羣網站資源戰了一整晚，兩邊的粉絲也成羣參戰，最後還是以一方道歉、一方裝死，不明不白的結束。
電玩實況主們的恩怨或許可以先放下。不論他們最近是爽或不爽，政府相關單位最近也正在研議要如何管理各類型的直播實況（不只電玩，還包括問題最多的購物和媒介色情）。
這些年輕實況主的風暴中心是「統神」，而政府、學界與業者眼中的「代表個案」，其實也是「統神」，只是爭議與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這些「大人」們的問題是：政府應該管理「統神」這類風格的實況主嗎？如果應該管，又該如何管？以法律、行政命令、業者倫理自律，還是實況主自主規範？
這當然不能用「小孩吵的問題」與「大人爭的議題」來區分層次。年輕的實況主也可以思考稅務、永續經營或社會貢獻等深刻議題，而擁有權力或權威的阿伯、阿姨們，也可能單純就是因爲討厭某些人（像是「統神」）而提出過分的要求，或是基於「懶」，而推拖其道德責任。
因爲某種政策賽局考量（怕上面政策還沒推，下面就有對策），政府管理與業者自律的可能規畫方向目前尚未公開，但對於各類直播實況，政府的確已有明顯的管理壓力。
臺灣當然不可能採取像北京那種方式管理，在希望促成產業發展的前提之下，還是該讓這個產業回規正常的商業體系中。像是財稅金流部分的監管，很可能就會比「色情」和使用者間的糾紛（詐欺、妨害名譽）來得重要，因爲「那些錢」到底是怎麼分、以什麼名目分，又是怎麼穿越國境流動，不但實況主自己不太清楚（纔會有分紅上的爭議），政府也是沒啥概念。
有些腦動得快的實況主，或許就能透過這種「管理空窗期」搶先一步獲得巨大利益，但這種利益是合法的嗎？臺灣應調整法規來納管直播嗎？放任不管，會不會造成本土業者（他們比較會受到經濟部、國稅局和金管會的影響）愈來愈弱勢，但跨國企業的競爭力卻愈來愈強？
▲近來政府正在研議要如何管理各類型直播實況，但會不會管成這個產業的世界末日？該是「圈內人」跳出來討論並給予建議。（圖／記者樓菀玲攝）
如果政府插手監管，真的能讓這個產業往更好的方向發展嗎？還是一輔導就全都倒，想管理卻沒人理呢？在新創產業界，我們已經看過太多政府介入、立法管理後的失敗例子，甚至有「網路創業就是要走在政府前面」、「當新創事業被政府發現後就玩完了」的說法。
我們到底該做些什麼？「大人們」又到底該做些什麼？
一旦想到這，你會發現表面上來看，是一堆實況主在那裡吵吵鬧鬧，髒話亂噴；內裡，卻可能是一個牽動甚廣的產業問題。許多利益正是來自於不透明與不道德手段，而這往往也是爭執的起因，而且你可以看見：這個圈子缺乏自我解決問題的力量或機制。他們往往只是吵到累了，就把爭執放下不管，裝成沒看到。
用私人恩怨來解釋這個現象，會是最狹礙的切入角度，這裡頭可能潛藏着更多、更廣的社會正義問題，因爲這個產業的錢，也是從無數玩家和粉絲的「進貢」所堆出來的。如果你會打電玩，也曾收看電玩實況，甚至自認是「圈內人」或「顧客」，那就應該一起加入討論，提出你對於管理直播實況的看法或建議。
你不該期待外行的老人們主動出手解決這些問題。至少，他們現在還願意聽一聽大家的想法；若他們遲遲等不到「圈內人」的建議，被迫不懂裝懂的態勢介入，那或許就是這個產業的世界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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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航，筆名人渣文本，經營粉絲專頁「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爲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目前爲時論專欄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