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吳音寧靠的那個爸
●作者/How Huang。
在2017年三月,當時所待的工作室-再生物件製造所接下了「彰化文學地圖」這個案子,要邀請在地文史工作者談他們所知的彰化文學創作者;吳晟老師就是我們當時所訪問的對象之一。
雖然訪問內容並不完全是關於吳晟老師本人,但我想從這些段落與他對那個時代的描述或許可以稍微寫出他的樣子,以下是我從當時的訪問出發,聊聊我所知道的那個,現在大家在說的那個吳音寧靠的那個爸。
▲純園, 是吳晟老師在他的家鄉彰化溪州,以他母親過去的農地改建而成的臺灣原生樹種林園。(圖/作者How Huang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拜訪老師的那一天,雖然是爲了案子訪問一事才與老師約在純園碰面,不過剛好遇到有人來「要樹」,就晃頭晃腦地跟着在那片林子兜了幾圈,聽老師一一介紹裡面的樹種,有些什麼樣不同的功能、可能適合什麼樣的地勢地形,也談到他爲什麼要不斷種這些樹分送出去。他說,我們現在做的任何決定應該都要考慮到未來100年後的樣子,某些樹種會適合當地氣候一定有其道理,所以我們應該要儘可能地選擇原生樹種;臺灣有很多行道樹就是沒考慮這麼多,選擇了一些無法深根的樹種,纔會常常颱風一來就倒的歪七扭八。
看着挖空等待種下新種、帶點灰色的土洞,老師說這些是彰化的「黑泥」,是因爲濁水溪的灌溉才能呈現這個肥沃的顏色,現在隨着農業逐漸式微、農地荒廢,田土被挖空,有些不肖人士甚至轉手就把這些土賣了出去。
▲黑泥。(圖/作者How Huang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事實上在接下這個案子以前,我就聽過吳晟老師的名字了…應該說在臺灣某一個年代以後的小孩,都一定在課本上讀過他的創作—「負荷」,寫一個爸爸雖然工作很辛苦,但想到自己的小孩卻覺得一切都甘之如飴的心情的新詩。
教育部將他分類作一個以詩來記下他的「農家生活」的「田園詩人」,而在課本上短短的幾行介紹文字,通常寫不下他對於臺灣農業以及環境保護的某些堅持,更不用說去提到他早期也是黨外運動人士,跟洪醒夫、廖永來等人在那個噤聲的年代,曾爲了自由民主冒着危險而不斷努力。
在「彰化文學地圖」裡,我們請吳晟老師談的就是他的朋友,洪醒夫與陳恆嘉。
在吳晟老師的記憶裡,陳恆嘉一直都是一個很謙虛、很靦腆的人,行事上低調不張揚,是自己默默耕耘的類型,而他的侄子可能還比他更爲大衆所熟悉,也就是那位臺語歌手–陳昇。雖然陳恆嘉不完全是活耀於街頭上的社會運動人士,卻是臺灣文學教育早期一個很重要的推手,不僅在大學兼任教課,也在一些進修推广部開設有臺語文課程。
相較於陳恆嘉,洪醒夫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黨外運動者。
洪醒夫個性十分直率豪爽,一直非常積極參與各項公共事務,也會同吳晟老師四處跑黨外演講宣傳,爲人民爭取權益。據老師的說法,很早時候警察就會拿着攝影機拍攝參加黨外活動的異議人士的臉,而洪醒夫總是手交叉在胸前,站在第一排,眼睛直直向着那些警察,沒有任何畏懼。
這樣的行徑讓他們曾多次遭學校的上級長官過問,但他們總是保持着堅定的立場,認爲該做的事就是應該要去做,且積極或是強悍,跟好鬥並不是同義詞,溫和的態度其實讓周遭的同事不至於對他們太多刁難。
在一天夜裡,洪醒夫將他的妻子小孩請回孃家,找來吳晟老師商談要參選國大代表的事。
最後,老師勸退了洪醒夫。他認爲,民主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沒有文化作爲底蘊,那民主是脆弱不實的,只是空有形式、在爭奪利益而已。所以敢講又能寫的人應該要持續創作,像王拓或廖永來都是很優秀的創作者,可是當他們投身選舉與政治以後,漸漸就無法投注太多心力在創作上。
不過,洪醒夫在1982年7月,因爲車禍喪生。
吳晟老師談到這個部分的時候,他說的很淡、卻也很重,「如果我沒勸退他,洪醒夫是不是就不會過世了」。
▲純園裡的房子所掛的海報。(圖/作者How Huang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在訪談結束以後,吳晟問起我的背景與研究,聽到我是法律系落荒而逃出來以後,笑着說,「那你不就跟我們家音寧一樣,本來考大學的時候全部都只填了法律系,法律系後面全部空白,結果畢業以後就走上街頭,不考律師、也沒考法官。」
那時候,吳音寧還沒當上北農總經理。她只是在彰化溪洲有個農用書店,擺着全是農業相關的書,偶爾會在彰化當地舉辦相關活動,也在網路上銷售當地的黑米。
這就是現在批踢踢上某些人在說的地方勢力。
還有我所認識的那個吳音寧靠的爸–吳晟。
►2018大選揭曉/點我看【全系列觀點文章】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MEDIUM。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