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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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耳聽着這一聲,姿姿擡眼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發聲者——芳甸,手下依舊快刀斬亂麻地動作着,拆掉南映庭傷口的繃帶。

繃帶和皮肉早已相連,一點點撕開得十分艱難。而皮開肉綻的南映庭抿緊了脣,再痛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身體僵得厲害,卻一聲不吭。倒是旁邊端着乾淨繃帶和熱水的芳甸,將臉扭成了苦瓜形狀,南映庭的皮肉每撕開一些,她就十分受不了地嘶一聲,臉扭得更厲害,活像拆的是她的皮肉一樣。

“我說芳甸,你淡定一點行不?”姿姿終於受不了地開口,再“嘶”下去,她會被傳染的,到時候估計會感同身受痛到手抖——畢竟看這血肉模糊的景象還是有些心理壓力的。

“我儘量……”芳甸哆哆嗦嗦地說着。

姿姿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用熱水絞了帕子,小心地替南映庭擦拭殘留的污血,撒上藥粉之後又小心地包紮起來。

避免不了的身體接觸,因爲第三個人的存在少了些尷尬,待一切完成,姿姿鬆了口氣,從牀底下拉出昨晚的血衣,塞給芳甸,“找個隱蔽的地方去給燒了,不要給人發現。”

“小姐,你還是改不了什麼東西都往牀底塞的毛病。”芳甸不知逾越爲何物,邊說邊老氣橫秋地搖頭嘆氣。

姿姿一頭黑線,推了她一把,“死丫頭,再胡說扣你工資。”

“嘿嘿。”芳甸傻笑了兩聲,轉身走了。

姿姿沒好氣地看着她走出,迴轉身,卻見已穿好單衣的南映庭正低頭往牀底看,頓時覺得頭頂冒煙,“你幹嘛?”這兩人,一搭一唱地,很好玩哦?

“驗證而已。”南映庭直起身笑得優雅高貴。

“你幼不幼稚。”姿姿很想扶額,搖了搖頭,轉身,“你休息吧,我去看看老爺夫人。”

“嗯?”南映庭緩緩道,“你這樣就走?”

“還有什麼事嗎?”姿姿疑惑地回頭,該做的她已經做了,不差什麼吧?

“我可是重傷患者。”南映庭擡了擡受傷的胳膊,又示意了一下牀,意思是:服侍少爺我就寢。

“你只是傷了胸口和胳膊,又不是全身

重度殘廢!”姿姿驚叫。這人欺負她欺負出癮來了?

“你沒受過傷,體會不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那種痛……”南映庭十分滄桑十分悲痛地說着。

你去死!姿姿心裡罵着,憋着一股火走上前,搬起他十分老爺的一雙腿放在牀上,又把枕頭儘量放在舒服的位置,扶他躺下,乾巴巴道,“少爺您還有什麼藥吩咐的?”

南映庭溫雅地笑,“被子。”

姿姿拉起被子甩在他身上,咬牙切齒道,“悶死你算了。”

南映庭拉下被子自己蓋好,對姿姿一笑,“辛苦你了,多謝。”

他的話語真誠,他的笑容溫柔,於是不防的姿姿乍一下不自在起來,轉過身,“你好好休息。”

姿姿去老爺夫人那裡盡完了好兒媳的本分,沒有回自己房裡,而是來到了南映彩的荷香小築。

南映彩正在作畫,見姿姿進來,連忙拿一本書把畫冊遮住了,未語臉已先紅。

“再做什麼呢?”姿姿笑得好不促狹。

南映彩的臉更紅。

“我看看。”姿姿笑,走過去擠開她,要去拿開書本。

“嫂——嫂——”南映彩嬌羞無限,想要去捂畫,卻拗不過姿姿的強勢。

畫上畫的,是一襲白衣飄飄欲仙清新脫俗,卻又帶了人世的妖嬈絕美的月無雪。一筆一畫,帶了十分的感情。

“喲,畫的不錯。”姿姿揶揄地笑。

“嫂嫂,你就會笑話人家。”

“我怎麼會笑話你呢,我是來幫你的。”姿姿笑,表情認真下來。

“嗯?”南映彩詢問地看她。

“兩天後的冊封晚宴,是你離開的好機會。”姿姿認真道。

南映彩沒答話,低下眉沉思。

“到時候你大哥不在,爹孃這兩天也多呆在正院不出,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恐怕就難了,你入宮的日子馬上要到了。”姿姿不緊不慢道,並沒有催促,只是陳述各個方面的考慮。

“可是爹他……”南映彩遲疑。

“爹的傷已經慢慢好了,”姿姿笑,“而且有你大哥和我照顧,你還不放心麼?”

“那……”

“映彩,”姿姿定定地看着她,斂下笑意,“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你做的,已經夠了,現在需要的是追求你自己的幸福。離開,是雖苦猶甜的比翼雙飛,留下,是黑暗無限的束縛孤寂。你要想清楚,我和你大哥都希望你過得好啊!”

南映彩定定地回望姿姿,眼裡慢慢閃現熱切而感動的光,“我知道了嫂嫂,謝謝你,還有,以後爹孃還有映棠就拜託你和大哥了。”

“我們都會的。”姿姿輕輕地笑起來,十分欣慰。

回到自己的房間,好不容易被她伺候睡下的南映庭居然又坐起來了,倚在牀頭閒散地翻着一本書。華燭將他俊朗的身影輕輕投在牆上,眉睫間有引人心動的溫馨和安寧。

“你怎麼又起來了?”姿姿有些詫異,當她這個“傭人”很閒嗎?不怕那“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痛”了麼?

“等你回來。”南映庭淡淡看她一眼,接着視線又投注在書上。

姿姿頓了片刻才“哦”了一聲。他一不狡猾二不故意的態度讓姿姿有點不習慣啊。

“我去沐浴。”姿姿頓了下轉身,兩人不吵架的氣氛真是怪。

“嗯。”南映庭淡淡地應了一聲。

洗完澡回來,南映庭依舊在看書,姿姿頓了頓,從牀尾爬到了牀裡,抖開自己的被子,正要睡,卻聽到身邊的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話。

“牀也不寬,兩牀被子堆着,不嫌擠麼?”

姿姿納悶,偏着頭十分奇怪地看着他,又擡手摸上他的頭。

南映庭避沒避開,皺眉道,“幹嗎?”這女人又動什麼奇怪的心思?

“沒發燒啊!”姿姿疑惑地說道,心想這個男人也忒反常了。以前兩牀被子也沒聽他抱怨擠啊。

南映庭聽了這話覺得自己的面子相當受打擊,他看起來像說瘋話麼?

“睡覺!”南映庭沉着臉按下她。

姿姿被他忽然的動作驚到,以爲他欲圖不軌,驚叫,“南映庭!”

“放心,我對你之想法依舊清白。”南映庭沒好氣道,給她蓋上被子,自己也擡手熄滅了燈睡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