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啊,那還好些年呢,時間也太久了一些了吧?”
小紅袖嘀咕着。
覺得道長未免也有些過於神秘了一些。
如今她已十三。
大周之地,莫說十三歲了……
便是十二歲也早就結婚生子的。
又何須一定要等到十八才願意告訴自己原因?
不過她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陳落既說再等五年,那她便再等五年就是了。
而她也的確如此。
在往後的五年中,當真不曾再談論一些關於修仙的事情,似乎便是連知曉陳落是世外高人也不曾知曉過一樣。
歲月悠悠。
流水無情。
這一年……
光景二十八年。
紅袖已經是十六歲。
但這一年,天下並不平定…
楊劉對大周的爭奪,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大周兵敗。
舉國上下所能統帥的將軍,竟僅衛煥一人。
面對日益強大的吳國和劉家大軍,且戰且退,原本尚有的數州,終越發的少了。
這一年……
楊劉聯合,於官渡上抗擊大周大軍……
大周雖還有兵力,可如何敵得過楊劉聯合?
這一戰,大周損失兵力超過百萬,徹底再無和楊劉爭奪之力……
也是這一年。
楊劉逼近帝都。
百萬大軍瀕臨城下…這一個強盛一時的大周國朝,終於抵達了命運的時刻。
也是這一日。
陳落於院中看書。
暖風徐徐……
帶着倦意。
閉上眼……
再見。
卻已是大周帝都上空……
他爲合體境,更爲神遊境。
一念可萬里。
一念可神遊天下……
南陽山。
天龍寺。
閉關數十年的了因睜開了眼睛,邁步,踏出……
再出現,卻已是在皇城藏書閣。
藏書閣似乎是越發的荒蕪了……
雜草。
蜘蛛網。
便是那閣樓也坍塌了一角。
院中有人站在那裡……
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斑駁夢幻,似乎有些看不清,再看,卻是前所未有的高大。
“見過不爭公公……”
了因大師行禮。
對於陳落的到來,了因其實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大周與公公關係很深。
他於天啓出現。
前後經歷過:天啓,明治,天授,永樂,建武,神授,漢武,明宣,綏和,加上如今的光景,也有十朝!
十朝的緣啊……
便是公公再如何不爭,到了如今,又怎麼會不回來?
“大師,你說,咱家是對了,還是錯了?”
陳落沒有回頭。
只是擡着頭,看着面前的藏書閣。
“咱家於天啓入皇城,住在這藏書閣,一住便是幾十年……
雖不過是一普通太監,可終也受大周皇族庇護之恩。
昔日雖以三年國師位,九劍震懾修仙界,而爲大周博得數年安穩,還得了這庇護之恩。
可後來啊,這永樂也好,香凝也好,便是那漢武明宣也罷……
三代結緣,
三代續緣。
便是見了咱家,也少不得行禮,稱一句公公……
他們啊,都是好孩子。
可如今。
卻因一個綏和帝,咱家便離了這大周,無視這大周興衰。
大師,你說……
咱家是對,還是錯了?”
了因大師沒急着回答。
只是擡頭看向了於天穹中那一隻哀嚎着的金龍……
當然。
說是金龍倒也是有些不合適了。
身上的光輝早已暗淡。
便是連形象也早就變得虛幻無比……
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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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無態。
“這天下,並無不散的宴席……”
了因大師道:“公公也好,這天下人也罷,誰又真能掌控這天地自然之理?
公公念在蕭家皇族之恩。
可數年來……
公公爲大周天下做的事情,難道還不多?
若非公公。
這大周天下,可會這一穩,便是六百年?
六百年的國祚……足夠了!”
“話雖這般沒錯,可……總還是能更遠一些的。”
陳落道、
他有大氣運。
再有千年國祚不敢想。
可若是願意,他可續他五百年國祚……
“公公不是不曾給過機會的。”
陳落沉默了。
他啊,真給過機會的……
昔日仙霞又變,他不急不疾,當真只是爲了那沿途的風景?
他於大週數百年。
見了大周無數風景,在那漫長歲月中,亦有無數次機會可再去慢慢觀看。
又何須選在那時?
他在等……
等一個綏和帝的解釋。
也給他一個機會。
可他放棄了……
長生夢終戰勝了一切。
再後來啊,陳落也給了他機會……
取走永定劍。
雖看似乎斬斷了他和大周的關係,可卻也是給他一個警醒。
沒了驚神陣雖無了庇護。
可修仙界封山百年,也可使得大周無憂。
若是悔改。
若是知錯。
這大周,何嘗會有那孔劉楊三家之亂?
可惜……
“或許,終還是緣分盡了吧?”皇宮外有譁然聲。
有太監和宮女雜亂的聲音。
他們似乎是在逃命。
偶爾的也有那些低沉急促的聲音傳進來。
可惜……
無人推開這藏書閣。
“大師,一起喝杯酒?”
酒是女兒紅。
昔日回京都買的。
如今倒是適合喝這酒,也沒什麼酒比這個時候,更來得合適了。
“想來大師是能喝吧?”
了因點頭:“出家人,葷酒不戒……”
“那便好。”
這酒啊……
從午間喝到了晚上。
直到那燭火照耀了偌大皇城……
藏書閣內。
了因大師和陳落喝酒。
藏書閣外。
有一龍袍中年男子站在那裡……
他似乎在糾結。
欲要推進去。
可終還是沒推進去。
只是轉身。
離了這裡,前往了蕭家祖廟。
……
光景二十八年 11月17日。
寒風嗚咽。
大雪紛飛。
京都烏雲密佈,不見星辰,不見日月。
光景帝率領妃子,皇后,以及蕭家皇族上下數百口人。
於太祖廟自刎。
劉家大軍入的皇城。
見這一幕。
沉默……
劉旦下令,令北涼大軍不得踐踏屍體,需好生安葬光景帝。
終爲一帝王。
總該讓他體面的……
於此同時。
劉旦身邊有一女人……
臉上依稀有着徐小年的影子。
女人姓徐……
名:紅纓
爲徐小年之孫,亦是吳阿斗昔日自北涼帶走的傻姑……
後回了玉山。
寧書安以大神通納得缺失一魂。
更自陳落那裡求得丹藥一枚,終徹底恢復了神智。
數十年前,吳阿斗下玉山遊歷天下。
徐紅纓不久後也下了玉山書院……
下山之日。
寧書安道:“昔日吾有一弟子,頗有些不堪,然你不同…雖不會要求伱不得提起玉山書院,和阿斗之名。
但此去,你必陷入國運旋渦之中……至此,你卻是不好在修阿斗之道了!”
後寧書安去其修爲。
她終爲凡人……
一別。
三叩首。
終下玉山書院。
雖沒了修爲,可卻也不曾怨恨過玉山什麼,甚至感恩涕零。
於是這些年見書生,或是聽聞玉山之名,也倍感親切。
而不久後回北涼,便和劉旦結了緣。
如今爲劉旦之妻。
有一子三歲……
加上這些年於玉山書院習得各種兵法,更成爲了劉旦的賢內助。
可以說,劉旦這些年打下的江山,有一半出於徐紅纓之手。
今日入了京都皇城。
也便想起了師尊常和她說過的話。
“紅纓在玉山書院時,師尊常說起不爭公公之事,他說不爭公公出於大周后宮藏書閣。
也正是因爲如此,公公和大周蕭家皇族,便有着不解之緣。
這大周自天啓到如今,也有五六百年時間。
這五六百年中,公公的影子始終貫穿於其中……
或許在外人看來可能誇張了一些。
可在修仙界中卻明白,若非綏和帝得罪了公公,傷了仙霞派的仙人。
這大周少不得還有幾百年國祚。
那曾經留下的永定劍……這天下人誰不知,公公有庇護大周國祚數百年之意?
若是如此,也便沒了劉家和楊家的逐鹿天下之事了。”
劉旦亦曾聽說過這些事。
“天下修仙界有百年不出之說,聽說亦是公公的意思?”
“是……”
徐紅櫻道:“雖只是一道令書,可卻也使得天下諸侯有實現自己野心之機……
若非如此。
這數十年的爭鬥就不會不見修士,皆是武道之人了。
那孔家的死,你以爲那麼簡單?
聽說不過是認識了蜀山少許人,便覺得有了蜀山支持……
卻哪裡能明白。
這百年來,蜀山也好,龍虎山也好,還是任何仙門,皆不會有人去參與其中。
這一場爭鬥的主人,至此,還是隻有我等。”
“可我們終究還是凡人,百年後……這天下終究修仙界爲尊。”
“未必!”
徐紅纓道:“修仙需要香火,香火至國運出……若是有人一統現在天下,便是修仙界也不會再願意讓他改朝換代……
若是那未來帝王可如履薄冰,知曉那爲君之道,和那萬民之道,少不得,怕也有千年國祚可延續了。
不過啊……
天下帝王若是在如那綏和帝想要修仙,恐怕將會是一個下場了!”
徐紅櫻說着。
問劉旦:“夫君,現在的路還來得及……若是在邁步,你便再也沒機會了。”
是追求修仙長生不死?
還是求那帝王之路?
現在還來得及……
若是在晚一些,不管什麼路,也都只能一路走到黑。
改變?
斷然是沒有了可能了……
“天下人皆求長生不死,皆想成仙,可聽聞數萬年來也不曾有人做到。
這東西啊……
太過遙遠。
也過於玄了一些。
我呢,沒這個命的……”
可聽着劉旦的話……徐紅纓卻是搖了搖頭:
“不夠……
遠遠不夠!
夫君……
劉家欲要坐上這位置,單憑你這一句話,遠遠不夠!
你需要拿出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