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可絮兒她……”
不是沒想過帶烏絮兒去王府,可且不說她那恐怖的樣子會不會嚇到王府裡的人,就是她現在的情況,若不依仗着寒玉牀的鎮壓,根本撐不到九王府。
早在他考驗過沈天歌的醫術之後,穆凌峰就動了這個心思,甚至,他都有想過,將寒玉牀搬到王府去,雖然效果不如在這天然洞府中那麼顯著,但也不是全無效果。
然當他試探性的跟烏絮兒提了那麼一句,就引發了烏絮兒的強烈反對,差點兒就以死相逼了,所以,他只好作罷,但現在,因爲是沈天歌的提出的,又再次點燃了他這個心思,尤其是沈天歌之前說過,能讓烏絮兒恢復原貌。
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
但穆凌峰雖然動心了,但並沒有立馬就答應下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以烏絮兒爲主,這事他並不敢提,而見烏絮兒對沈天歌的依賴,穆凌峰覺得這事還得靠他師父才行。
“這桶是做什麼的?”
倒沒有接穆凌峰的話,儘管沈天歌心裡很清楚,他到底想要跟她說什麼,但這事,她並不想插手,不管怎麼說,他們纔是兩口子,她橫在中間算怎麼回事?
環視了一圈這不大的地方,沈天歌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更合適的用具,只好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木桶,挑眉看着穆凌峰,淡淡的說道:“等會兒我會給她進行第一次治療,有事,你可以等我治療完後再說。”
換句話說,現在她需要沉靜,不能被任何事情分心,否則,等會兒的治療若是出現了任何的差錯,那就不能怪她了,而很顯然,穆凌峰也明白沈天歌的意思,哪怕心裡很想提及那件事,還是忍住了。
不過,他並不能理解,他這個師父爲什麼提及了那個話題,卻並不願意跟他商討對策的良苦用心。
“你們回來了?”
昏暗的房間裡突然亮了許多,烏絮兒擡眼看去,發現是沈天歌和穆凌峰迴來了,不禁朝着他們笑了笑。
“就是去取些東西,能用多少時間呢?”
對上烏絮兒的眼神,沈天歌淡淡的笑了笑,提着木桶走到她面前,想了想,又走到了那個寒玉牀旁邊,擡手摸了摸那透着刺骨寒氣的玉牀,這才繼續說道:“來這裡吧,你待在那不方便我治療。”
大自然的鬼斧天工,沈天歌瞭解的並不多,但她倒也不傻,很容易就猜到,烏絮兒這幾年之所以還能活着,八成跟着寶貝分不開,否則,穆凌峰也不會帶她來這麼一個地方久居了。
“這就治療?”
沒想到沈天歌竟然這麼神速,烏絮兒驚了一驚,不禁有些遲疑的看了穆凌峰一眼,說到底,她倒不是真的完全相信沈天歌的能力,畢竟,她的年齡擺在那裡,然對於穆凌峰,她卻絕對是百分百的信任。
既然他選擇了沈天歌,那麼,愛屋及烏,烏絮兒對於沈天歌自然也會信任,而且,這麼多年了,穆凌峰一直爲她這病傷神,若是這樣能讓她安心,哪怕結果很糟糕,她也願意爲他做任何嘗試。
當然,若說一開始,她是抱着這樣的心態看待沈天歌的,那麼,之前短暫的相處,讓她對沈天歌有了不一樣的想法,讓她忍不住從心裡開始想相信沈天歌所說的一切,哪怕在她明知道蠱神的懲罰藥石無用的情況下,她也想這麼做。
可現在……
好吧,烏絮兒承認,她又開始懷疑了……
“會有些痛苦,畢竟,是第一次,但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治療,不會出任何危險。”
這一點兒沈天歌倒是能夠保證,她並不是想要一下子將烏絮兒身上的蠱蟲完全除掉,那樣極限的掏空,會讓已經適應了蠱蟲存在的身體因爲環境的極速變化而吃不消,那樣,會要了烏絮兒的命。
這並非她所願。
沈天歌現在要做的,只是用她之前在那些老鼠身上嘗試過的辦法,引出一小部分的蠱蟲,令烏絮兒能夠以正榮見人而已,這點兒把握,她還是有的,否則,也對不起她沉淫在研製毒物上這麼多年了。
“絮兒,師父從不會做沒把握的事的。”
自然也瞧見了烏絮兒的遲疑,穆凌峰很擔心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懷疑沈天歌的態度會激怒他這個可以算是陰晴不定的師父,不禁有些着急的靠近幾分,軟聲勸導。
“可……好,我知道了。”
深深的看了穆凌峰兩眼,烏絮兒收回了到嘴的話,安靜的躺在了那張她睡了五年的寒玉牀,衝着沈天歌淡淡的笑道:“那就有勞師父您了。”
“叫我天歌就好。”
有些訝異的看着躺在上面沒有任何不適應反應的烏絮兒,沈天歌淡淡的笑了笑,直覺告訴她,之所以這樣,應該跟烏絮兒體力的蠱毒有關係。
思及此,她在開始之前,又爲烏絮兒探了一次脈,而剛一觸及她的手腕,沈天歌就發現了異樣,幾乎是在一瞬間,烏絮兒的身體就滾燙滾燙的。
“將她頸間的紗布解開吧。”
停下探脈,沈天歌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後,看了眼之前已經包紮好的白紗再一次染紅,輕嘆了口氣,淡淡的開口示意穆凌峰。
不得不說,依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其艱難程度遠超過她之前的設想,而她身上的藥,最爲關鍵的那一味藥,是她在來之前纔剛剛研製完,只測試過一次,結果很好,可若是以往,若沒有反覆試驗過的話,她是不會冒然使用的,這一次帶來,也沒想過真的會用上。
然現實總是讓人猝不及防,沈天歌不得不冒險一次,使用那原本是備用的藥,只求上天眷顧,不要出人差錯纔好,否則,她要去哪兒找個烏絮兒賠穆凌峰呢?
“按住她,不管等會兒出現任何情況,你都必須死死的按住她。”
想了想,沈天歌在動手之前,最終還是開了口,原本她是想說,讓穆凌峰綁住烏絮兒的,可考慮到烏絮兒的心理情況,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師父,爲什麼?”
不太明白沈天歌這麼安排的用意,穆凌峰不解的問道。
“過程……會很痛苦,我怕……她一個人承受不住。”
又嘆了口氣,沈天歌看了看烏絮兒,這才幽幽的說道:“原本我是想從她指尖引出部分蠱蟲,那樣雖然慢了很多,但痛苦相對的,也會少一些,但她頸間的傷口改變我了想法。”
怎麼說呢?
她採取的是誘蟲的方式,所採用的藥物,具有很強的誘導作用,若身上沒有一個宣泄口的話,她可以戳破烏絮兒的指尖,在配以銀針,就能將她想要誘導出來的那部分蠱蟲成功的引出來。
但現在的情況是,烏絮兒身上有一個新的傷口,而且位置還在那麼重要的位置上,那她之前所想的那一套辦法就不能用了,否則,會引起蠱蟲亂竄的,那就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沒事,你儘管放手治療,什麼樣的痛苦我都能承受的住。”
聽完沈天歌的話,烏絮兒先是震驚了一把,可很快她就恢復了鎮定,輕輕的笑了笑,不以爲意的開口說道。
對她來說,早就對痛沒了任何感覺,日夜被身上的蠱蟲折磨,她若還有那根神經的話,早就撐不下去了,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沈天歌竟然會採用這樣的方式爲她治療,但不得不說,誠如穆凌峰所說,他這個師父真的很神奇。
或許……
或許她真的可以治好她,讓她擺脫這折磨人的痛苦……
“那好,我開始了。”
靜靜的打量了一番烏絮兒,許久,沈天歌輕輕的笑了,不是之前那種一成不變的面具般的笑容,而是真心的笑了,她果然沒看錯人,這個女人……不簡單。
有了女人的配合,沈天歌接下來的工作到沒有像之前那麼小心謹慎,相反,倒有些大刀闊斧的架勢,拿着之前清鳶行刺她所用的小刀,在詢問過穆凌峰的意見後,就在那寒玉牀,快靠近烏絮兒頸間的位置上慢慢的鑿出一條小溝,那手試了試,滿意之後,又在那寒玉牀靠近小溝口的位置下方鑿了一條小溝。
做完這一切,沈天歌想了想,問穆凌峰要了一截蠟燭,點燃之後,又不知去哪裡翻找什麼東西去了,好一會兒方纔轉了回來,然後拿出她的成果,是一介帶弧度的短片,她將它安插在寒玉牀上,就開始往上面滴蠟,直到那短片黏在了寒玉牀上後,方纔停手。
本以爲這樣就完事了,可下一秒,沈天歌又把蠟油滴在了正面上的小溝裡,用手將之塗抹勻稱後,靜靜的等待它冷卻,直到她滿意後,這纔拿出她隨身攜帶的銀針包。
“切記,不能動。”
一邊掏出銀針沾上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藥汁,沈天歌一邊再次鄭重其事的囑咐了一句,得到烏絮兒的點頭回應後,這才幹脆利落的施了針。
“唔……”
設想過千百種可能,但烏絮兒卻絕對沒有想到,沈天歌所說的痛苦竟然會……這麼痛,猝不及防之下,烏絮兒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怎麼了?”
一聽烏絮兒的痛吟,穆凌峰立馬繃緊了神經,緊張焦急的開口問道。
“……沒事。”
咬牙將第二聲痛呼壓制下去,烏絮兒這才慘然一笑,出聲安撫穆凌峰的情緒,可她也只能勉強說出這兩個字而已,更多的,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慘叫起來,那隻會平白讓他擔心,這不是她所願的。
“你若忍不住,可以咬着這個。”
這還是她剛剛尋找適合的短片時,隨手撿了一根木棍,再用她身上的乾淨絲帕包裹起來,就是爲了以備不時之需所用的,畢竟,她現在所施針的位置,都是會帶來痛感的穴位。
尋常人還真沒幾個能撐得下去,可沒有辦法,她只能用這種方式,暫時將她身體其他地方的蠱蟲控制在這些地方,然後才能引誘出烏絮兒臉上的蠱蟲,從而令她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
“謝謝。”
沒有再逞強,烏絮兒虛弱的朝着沈天歌道了聲謝,就接過那根棍子咬在了嘴裡,雙手死死的拽着裙襬,任憑沈天歌在如何施針,也沒再痛呼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