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點個燈嗎?”
輕鬆了口氣,沈天歌這才走到穆凌峰的腳步,親自撿起那些包紮的東西,走回烏絮兒面前蹲下,輕笑着說道:“這裡太暗了,我看不清,會弄傷你的。”
雖然知道這個女子已經在慢慢的打開自己的心胸了,也不再像之前那麼絕望,但沈天歌還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對待,在她看來,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越不能急,要沉得住氣,否則,只會前功盡棄。
換作其他人,沈天歌哪兒會有這麼好的耐心?
一來這是穆凌峰她目前來說唯一的徒弟的妻子,她的容忍度會不自覺的放鬆許多,二則是這個女子本身,可她的觸動其實也挺大的,哪怕她並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卻莫名的有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或許,太像過去的她了吧……
“不——嗯……”
幾乎本能的拒絕,可隨即,烏絮兒又想到了什麼,輕輕的點了點頭,鬆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沈天歌胳膊的手,可那雙帶着些些紫色的眼睛裡卻蓄滿了濃濃的不安。
“你做的很好。”
擡手輕輕的拍了拍烏絮兒的肩膀,沈天歌淡淡的笑了笑。
並不是真的看不清,而是她在一步一步的打開女子的心結,讓她不要將自己囚禁起來,接下來的事情,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想也想的到,並不輕鬆,若這個人自己都沒有勇氣面對,那麼,就算她是華佗在世,只怕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幫助,更別提治好她了。
所幸,這也是一個堅強的姑娘。
或者說,她真的很幸運,遇上了穆凌峰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人,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沒有棄她於不顧,否則,這個時候,她應該鼓不起這麼大的勇氣來。
沈天歌很清楚,對於女人來說,她只是一個陌生人,再加上她的年紀和容貌,是足夠刺激到現在這個模樣的烏絮兒的,她並沒有忘記,在烏絮兒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眼睛裡的羨慕嫉妒恨,可很快,那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爲什麼會一步步的試探?
原因也在這,烏絮兒就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她必須讓她放下心裡的芥蒂,才能靠近她,否則,一個不慎,就可能刺激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當穆凌峰遲疑再三,最終拗不過沈天歌的堅持才點燃一個小燭臺,這個空間瞬間就亮了不少,而烏絮兒只在最初的時候閃躲了一下後,並沒有立馬跑掉後,穆凌峰和沈天歌兩個人那顆懸着的心才總算徹底落了地。
“先讓凌峰爲你包紮傷口,好嗎?”
很顯然,沈天歌沒有拿異樣的眼光看待烏絮兒的怪異,給了烏絮兒很大的鼓勵,讓她沒有之前那麼排斥她的靠近,接受到穆凌峰的哀求,淡淡的笑了笑,沈天歌這才柔柔的開了口:“他很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
“好。”
瞧了瞧沈天歌那雙清明的眼睛,又擡頭看了看穆凌峰,烏絮兒這才點了點頭,放鬆了身體,任由穆凌峰小心的靠近,可當察覺到穆凌峰的指尖觸碰到肌膚的時候,她又動了動身子,躲開了。
“帶上這個。”
這個很小的動作,穆凌峰瞧見了,有些受傷的停了手,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反應,倒是沈天歌率先反應過來,掏出一雙手套般的東西遞給穆凌峰,淡淡的說道:“這是我特質的工具,帶上之後,可以很好的保護他。”
烏絮兒的擔憂不無道理,那些蠱蟲實在太過詭異,有些類似於某種寄生蟲,或者說,它們其實就是某種寄生蟲,只不過,被人加以利用,才做成了這麼惡毒的玩意,但不可否認,它們真的很危險。
別忘了那些最後獻祭的老鼠,那些都被她碾壓成粉末的蠱蟲,在觸及到活體的時候,竟然立馬就復活了,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將那些老鼠殺死了。
說實話,沈天歌真的很難想象,這麼多年,穆凌峰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纔將烏絮兒的小命保到了現在。
想到這裡,腦子裡靈光一閃,沈天歌忍不住擡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寒玉牀,若有所思。
“趁着他給你包紮,我給你診個脈吧。”
瞧見烏絮兒不在抗拒穆凌峰的觸碰,沈天歌這才淡淡的開口,儘可能的將聲音壓低,以免顯得太突兀,驚到眼前這個女人。
“……嗯。”
相比之前的畏懼,現在的烏絮兒倒是大膽了很多,而且似乎很信任沈天歌,對她的話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異議,聽她這麼說,第一次主動的伸出手腕,方便她行事。
“別緊張,我沒有傷害過你,對嗎?”
在她觸碰上烏絮兒的手腕時,明顯的感覺到了她的身子一瞬間僵硬了,不禁輕笑的說道:“我需要了解你的情況,否則,我沒辦法對症下藥,你說過相信我的,所以,別怕。”
可以說,今天沈天歌將所有的耐心都給了烏絮兒,若是被慕容九看到的話,肯定又要各種吃飛醋了,因爲,說實在話,面對他的時候,沈天歌絕對拿不出這麼好的耐心。
動不動就橫眉冷對的,他都差點兒認爲沈天歌沒有溫柔那根筋了,或者說,他有一種欠虐的體質,否則,怎麼沈天歌那麼潑辣,他還愛得不得了呢?
“你做的很好。”
探完脈,沈天歌又查看了她其他地方,大致瞭解了情況之後,這才停下了動作,淡淡的笑道:“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呢。”
說這話的時候,烏絮兒原本黯然無光的眼神一瞬間亮了許多,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沈天歌,再沒有發現她眼睛裡有其他情緒後,不禁衝着沈天歌笑了笑,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
第一次。
自從烏絮兒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後,第一次開口笑了,笑容還是那麼的好看,令穆凌峰有一瞬間回到了從前的感覺。
真好。
終於又一次看到了他的絮兒笑了,像從前那樣天真無邪的笑。
“這是我應該做的。”
沈天歌站起身,看了穆凌峰一眼,這纔對着烏絮兒淡淡的笑道:“這裡我不熟,先借用一下你的凌峰,帶我去找些東西,好嗎?”
不得不說,現在這個時候的沈天歌身上帶着一種很特別的氣場,會讓人忍不住就信任她,烏絮兒就是其中一個,在看到希望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太一樣了,尤其是對待沈天歌,有種近乎詭異的乖順。
“師父,絮兒到底怎麼樣了?”
離開那裡,穆凌峰確定烏絮兒不會聽到之後,這才一斂臉上的笑容,緊蹙着眉頭,焦急的追問道。
“並不樂觀。”
同樣收斂了臉上笑容的沈天歌輕嘆了口氣,看了穆凌峰一眼,這才淡淡的說道:“若是她剛中蠱毒之時,我還有八九分的把握,能夠徹底治好她,可現在,由於這麼多年你的各種藥物,已經誘發那些蠱蟲發生了變異,我坦白的說,只有兩成。”
這還是她親自接手醫治,不假借任何人之手的情況下,若是由穆凌峰動手的話,沈天歌其實連一成把握都沒有,畢竟,不是親自動手,她無法在第一時間摸清楚情況,也就有太多的不定因素存在,而每一個不定因素都有可能要了烏絮兒的性命。
剛剛的一番接觸下來,沈天歌已經很肯定,烏絮兒的身體早就被掏空了,根本禁不住太大的刺激,而那些靠她存活的蠱蟲卻正好相反,異常的活躍。
這可不是好現象。
藥物是不能再胡亂的使用了,否則,一旦那些蠱蟲再次變異,有了更強的抗藥性,那就真的藥石無用了,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烏絮兒的身體太過虛弱,加之,這個女人的身份還這麼特別,沈天歌在治療的過程中,不得不處處束手束腳,否則,稍有差池,誰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想到這,沈天歌又覺得頭痛不已。
“只有兩成?”
這也太低了吧。
但不得不說,面對絮兒現在的情況,穆凌峰是連一成把握都沒有了,可這成功率還是太低了些,他實在不太敢冒險,然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實話說,這還是我親自出手的情況下,否則,一成都不到。”
所以,現在擺在穆凌峰面前的就是一個選擇題,是否還要她繼續給烏絮兒治療下去。
沈天歌不是神,她無法主宰人的生死,現在,她所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能否挺過這一關,那就要看,穆凌峰給她的愛能否支持烏絮兒堅持下去。
“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自然讀懂了沈天歌的話中的意思,說到底,這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那就只能是命,可就這麼認命,他不甘心啊。
然理想很美好,可現在卻很骨感。
烏絮兒的情況在那裡擺着,滿血的鮮紅已經有破體而出的趨勢,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她的生命就會結束,而交給沈天歌的話,不管怎麼說,還有兩成的把握,能讓她恢復如初,可同時還伴隨着八成的危險。
很難選擇,卻不得不選擇那唯一的選項。
“那就拜託師父了。”
瞧見沈天歌搖頭,穆凌峰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後,便鄭重其事的朝沈天歌行了個大禮,認真的託付道。
“搬去王府吧,這裡終究不是一個極好的治療之所。”
對於結果,沈天歌沒有任何的意外,淡淡的嘆了口氣之後,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且不說這裡環境惡劣,就是藥石方面也不充足,根本不足以支撐沈天歌接下來的治療,而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慕容九的王妃,炙火國那邊的情況又不明,她總不能神龍見首不見尾吧。
思量再三,沈天歌這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至於選不選,決策權在穆凌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