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予張雨茹婕妤之位不久,宇文端化便做出了迎娶朱綺羅進宮並立後的決定,令朝堂之上一片譁然。相比之下,早就知道這個婉婕妤存在的後宮嬪妃們。卻顯得要鎮靜許多了。
“皇上爲了給她一個名份,也算是委曲求全了。”聽了綠珠帶來的消息,楊青璇嘆了一口氣,情緒上不曾見有一絲波動,彷彿現下談論的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一般。
“……娘娘,如此一來。東宮有主,皇上又有了新寵,咱們的處境……”綠珠咬了咬脣,眼前的局勢確實不容樂觀,可是楊青璇卻一點都不擔心。
“那朱綺羅我不過見過幾面,便知道不是省油的燈。不過這後宮之中,省油的燈又有幾盞呢。且由得她們去鬥吧……倒是這個上官玉致,我比較好奇。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兒。竟然就這般奪了皇上的心?聽人說,她整日都戴着一方面紗,似乎是因爲臉上有瑕疵的緣故。”
“這個婉婕妤,奴婢曾經遠遠地瞧見過一次……那身形……”綠珠欲言又止,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你是不是想說,那上官玉致,像極了那個張雨茹。”隨着張雨茹逝去的消息一同傳出的。還有宇文端化對她的情深意重。那一段兒時記憶。似乎已經不是宇文端化一人的秘密了。
“是……奴婢妄言了。”綠珠尷尬地應着。只怕自己的隨意猜測會讓楊青璇所不喜。
“經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有些明白爲何皇上要如此了。”楊青璇垂下眼來,端起擱在手邊的茶碗,緩緩喝下:“去,到庫房裡挑幾件禮物,給婉娩閣送去。”
“那……依娘娘看,挑什麼物件比較合適?”
“就從張玉造做的那些擺件裡,挑一兩樣送過去吧。”楊青璇偏頭想了想,如是吩咐道。
“是……”綠珠遲疑地俯身行了個禮,便帶了兩個小宮女從觀瀾宮退了出去。
午後,從觀瀾宮送過來的一對玉如意便擺到了張雨茹的手邊。張雨茹坐在一旁,瞧着那一對出自自己手裡的玉如意,若有所思地看了許久。
“婕妤可是在擔心,被旁人瞧出了破綻。”自那一日宇文端化下了命令之後,暮然便成了婉娩閣的一等芳婉,管理婉娩閣內外大小事情。
關於張雨茹的身份,她也是清楚的,可見宇文端化確實也將其當做了自己人。
“這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橫豎也沒什麼證據坐實,送來這對玉如意,最多不過是給我個暗示罷了。”張雨茹說着,伸手捋了捋系在玉如意尾端的流蘇,很是淡然。
暮然看着她這樣平靜,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吩咐守在外屋的宮女進來將這個禮物給端進了庫房。
“這幾日各個宮裡陸陸續續都有送來賀禮。回頭奴婢做好了冊子,再呈給娘娘細看。”暮然冷着一張臉,恭恭敬敬地向張雨茹說道。
“還有哪個宮裡沒有將賀禮送來的?”她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張雨茹一件事情。
暮然一愣,想了一會兒,這纔回了張雨茹的話:“好似……是有幾個宮,娘娘需要奴婢去細查一番嗎?”
“不必了。我就隨口問問。”張雨茹笑了笑,話音剛落,便見得守在門外的宮女跑了進來。
“娘娘……淑妃來了。”小宮女慌慌張張地稟告着,字裡行間帶着些許敬畏與懼怕。
“淑妃?請她進來吧。”對於萬菁菁的大駕光臨,張雨茹並不意外。蟄伏了這麼多月,萬菁菁若是再沒有動靜,那才真正奇怪了。
“不用請了,本宮這不就來了嘛。”張雨茹話音剛落,就見得萬菁菁帶着錦瑟出現在了婉娩閣的大廳中央:“妹妹不會見怪吧。”
“怎麼會。只是……之前未曾聽說淑妃姐姐會到婉娩閣來,有失遠迎。玉致這廂真真失禮了。”張雨茹處變不驚的態度讓萬菁菁感到訝異,下意識地,她瞟了錦瑟一眼。錦瑟脖子一縮,很是疑惑地搖了搖頭。
“姐姐稍作片刻,待妹妹更衣之後,再來相迎,這纔是對姐姐的尊敬之道。”見對方久未應聲,張雨茹也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讓暮然扶着自己進房了。
萬菁菁臉色微變,卻也發作不得,只得在婉娩閣中其他三等芳柔的伺候之下,被張雨茹這麼幹晾着。約摸過了一刻鐘,珠簾輕輕一響,萬菁菁循聲望去,便見一穿着黛色宮裝的年輕女子來到自己面前,她的臉上,戴着一方與身上裙裝一個顏色的面紗。
“臣妾上官玉致,參見淑妃娘娘。”一到萬菁菁面前,張雨茹便恭順地行了禮,讓人找不出一點破綻。萬菁菁瞧着禮數週全的她,心中五味雜陳,更是對這憑空冒出來的神秘女人多了幾分警惕之心。
“妹妹快些請起,來讓本宮瞧瞧。”萬菁菁微微一笑,親暱地拉過張雨茹的雙手仔細打量,透過那面紗,確實能夠瞧見這女子的臉上的傷疤。只是因爲有東西遮擋着,這傷痕若隱若現的,讓萬菁菁瞧不清楚傷勢:“早些時候便聽說了妹妹,今日一瞧,果然是乖巧別緻。”
“淑妃娘娘謬讚了。”張雨茹抿脣一笑,心說這萬菁菁倒也是個討巧的人。明知道她的臉上有所瑕疵,所以也不夸人漂亮,只說些別的好處。難怪她能時常哄得朱太后喜笑顏開了,光憑她這一張嘴,便已足夠。
“哪裡是謬讚,若是不然,皇上又怎會見得妹妹之後,便當機立斷地將妹妹帶進宮中。說句實在話,初聞此事之時,本宮還是有些不信的呢。畢竟,掖庭之中嬪妃,均是選秀所得,這麼說來……妹妹你還真是後唐開國以來的頭一人了。”萬菁菁一邊說着,一邊牽着張雨茹那隻柔若無骨的手往前走。
洋洋灑灑一段話說得滴水不漏,似褒實貶,就連暮然站在一旁聽着,都會不自覺微微蹙眉。萬菁菁原本以爲,自己這麼一番話說下來,這個上官玉致就會坐立難安,失了主心骨,卻沒想到這女子臉皮果然夠厚,完全沒有領會這其中的諷刺之意似的。
她剛說完,她便微微睜大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眼睛之中透出的欣喜與羞澀刺得萬菁菁心肝疼:“真的嗎?姐姐真是說笑了……玉致何德何能,能受皇上如此優待……”
“你啊,莫要妄自菲薄,事實如此。”萬菁菁笑了笑,口是心非地應着。此後二人又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萬菁菁每次若有似無的冷嘲熱諷,都似打在棉花上一樣。
最後,就連她自己也覺着索然無味了,這才站起身來告辭:“這是本宮從庫房裡擇來的一些小玩意,還望妹妹能夠喜歡。”
張雨茹聞言一瞟,不覺笑了出來:“那就先行謝過姐姐了。”
說着,張雨茹盈盈一拜,直到萬菁菁一行人離開,暮然纔來到她身邊,扶她起身:“娘娘,她怎麼……也送了個張家造過來。倒是與德妃娘娘不謀而合了。”
“這宮裡,從來就不缺聰明人。也不缺多疑之人。”張雨茹看向那擺在桌上的玉山子,臉上不見半分慌張,卻有一絲玩味的笑意在她臉上一閃而過。
“你看清楚了嗎。是不是她。”萬菁菁坐在轎上,沉聲問道。
“……身形是像,可是……看她瞧那張家造的擺設,眼中並未有一絲波瀾。”
“哼,要不然,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死而復生的張雨茹,要不然……去,加緊打探小溪的消息,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個死丫頭給我找出來!”萬菁菁冷聲一哼,錦瑟身子微微一顫,正欲離開,又被萬菁菁叫住了。叉序司技。
“慢着!”
“娘娘還有吩咐?”錦瑟亦步亦趨地跟在轎子旁,將耳朵湊了過去。
“你也再去查查這個上官家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他們到底有沒有一個叫做上官玉致的女兒。”
“是,奴婢這就去。”錦瑟點了點頭,跟着轎子走了一陣,在一個拐角處,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這一行前去雎鳩宮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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