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歡退後一步,把視線空間的讓了出來。大家紛紛好奇的往案板上看去,只見原本斑斑點點的魚身,在上半部分一片黑灰模糊,顯得有些慘不忍睹。
而下半部分,此時黑色灰色的斑點已經不見,一片純白,確實當得起雪夜無痕的四個字,可以想象這樣的魚肉蒸熟之後將是如何的新嫩誘人,讓人帶着油腥半透明脂質的魚皮就是雪白一片,必然會食慾大增。
陸歡先處理的上半部分,然後纔去處理了下半部分,就像他說的一開始力度控制的不好,到後面才找到了竅門,這一對比確實如此。
老廚師長把這條魚翻了一個身,露出了對面,只見雪白一片,看來陸歡沒有吹牛,他掌握之後發揮穩定,已經可以做出“雪夜無痕”的效果了。
“哎,老夫研究了一輩子,也沒有琢磨出這個力道的問題!陸老闆年紀輕輕,只不過一上手就領悟到了先師的遺憾,只能說老了,我確實是老了……”老廚師長一臉的唏噓,想起了自己這些年付出的辛苦,臉上既有欣慰,也有說不盡的苦澀。
說着,對陸歡深深鞠了一躬,誠懇的道:“謝謝陸老闆出手,解決了困擾了我半生的難題,做出了這道雪夜無痕,我師父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衆人這才明白爲何老廚師長對陸歡如此鄭重,尊師重道是華夏民族的傳統,很多人爲了完成老師的願望可以做出許多旁人不可理解的事情,眼下老廚師長不過是對陸歡這個少年人表示尊重,放在大家眼裡,也終於明白了這裡面的前因後果。
但不可否認的,大家對陸歡廚藝的敬佩,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見老廚師長如此鄭重,陸歡可不敢接受,他連忙把老廚師長扶了起來,笑道:“您老人家別如此客氣,折煞我也!論廚藝小子當然不如您,只不過我爲一個醫生,我恰好知道一些處理一些皮膚上的疾病需要和這個相似的手法,所以觸類旁通,碰巧領會到了令師的意圖,不過是討巧了。”
聽到陸歡的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總算消除了心底最後一絲疑惑。
“原來是技巧相似,怪不得呢。”老廚師長一個徒弟小聲的嘀咕道,身爲他們的驕傲,誰也不想承認自己在天分上差一個人太多。
這句話很多人都聽到了,不過沒有接話,陸歡是無所謂,老廚師長是已經懶得去解釋了。
他一拍陸歡肩膀,笑道:“可否接一步說話?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
旁人以爲陸歡是巧合,他研究了這道菜一輩子,而非常清楚這裡面的門道不是掌握那所謂的技巧就可以,需要一雙異常穩定的手,當需要對食材的效果無比了解,才能做到準確的控制每一刀拍下去的力度,否則就是知道原理和配方,做出來的也是陸歡一開始那種模糊一片。
“沒有問題,不過這個力度的講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陸歡搓着下巴道,對一直等在旁邊,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的崔幕遮道,“老崔,你回去吧,這邊我和老廚師長談談就好了,你快回家陪你老婆。”
崔幕遮如蒙大赦似的點頭,隔行如隔山,越是把一門學問鑽研到精深處讓別人理解的難度就越難,欣賞起來也是一頭霧水,崔幕遮在這裡看得早就迷迷糊糊,此時得到陸歡的同意,感激的道:“陸老闆我先回去了,這兩天基本的事情已經定了,我們養精蓄銳,就等着兩天後開業吧。”
陸歡瞭然的點頭,跟着老廚師長到了他的辦公室,繼續討論雪夜無痕還有一些其他菜式的製作問題。
一法通萬法通,陸歡的醫術鑽研到了一定程度,思考廚藝上的其他問題,也是易如反掌。他的另闢蹊徑加上老廚師長這些年的豐富經驗,碰撞在一起摩擦出許多的火花,這一個晚上兩個人一直談到將近天明,給未來餐廳增添了無數堪稱經典的新菜。
兩個體系融合的效果,實在是異常強大,老廚師長只覺得自己做廚師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的靈感勃發,整個人都感覺精力煥發年輕了三十歲,如果不是陸歡一個勁的折騰阻他,他就要趁着現在去廚房嘗試做幾道新菜看看實際的效果。
陸歡很清楚老廚師長只不過是太過興奮,老人家的體力如果過度消耗很難補回來,堅決的讓他去休息,然後離開了未來餐廳。
對於兩天後的開業,他有了更多的把握,這邊的事情搞定,他卻還需要去一中心醫院那邊看一眼,畢竟他也是院長,而且短時間內上面也不會干擾他的行事。
……
……
市郊的一棟豪宅,積滿紅色楓葉的庭院藤椅上,兩個年輕人對桌而坐,桌上煮着一壺鐵觀音。
左邊青年溫文爾雅,長身玉立,正是在渡城轉了一圈卻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巖崎和安;他對面的青年一身純白沒有任何雜色的休閒服,很少有人能駕馭如此顏色如此純粹的衣服,但是整個青年卻因爲他眉宇間的銳氣,把氣場撐得很足。
他五官俊秀,頗爲秀氣,和旁邊煮茶的魏雲月有三分相像,正是他的哥哥魏雲天。
巖崎和安執黑,魏雲天讓先執白,兩個人之間縱橫十九道,手談一盤圍棋。
這種耗時的運動和現代快節奏的生活幾乎格格不入,已經很少看到年輕人沒事會擺一盤圍棋然後坐上一下午了。不過眼下的三個人都不是普通青年,魏雲月是可以拼裝一天戰艦的女瘋子,兩個人青年更是有資格角逐家族繼承人的優秀青年,如果連這一點定力都沒有,也就沒有外界那些盛譽了。
巖崎和安因爲出身問題飽受詬病,所以名聲不顯,但是魏雲天卻是魏青城後代中唯一的男孩,這些年華夏一直有北魏南池之稱的二公子之一,早就開始處理青城集團的許多事物,這些年負責海外擴展,讓魏青城除了渡城之外,也多了一處根基。
“聽說你們來這邊是因爲一種新藥?”
魏雲天結束了一下長考,落子沉穩,同時問出一個剛剛收到的情報。
巖崎和安因爲這一次落子也是頗爲意外,沒有着急落子,而是從容的回答道:“是的,既然是合作我也不瞞你。我們商業考察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軍方得到了一條情報,你們華夏開發出了一種新藥,叫做安寧散,可以讓人在清醒的時候止痛——這種藥不說商業價值,就是在戰鬥中的用處,我不說你也明白吧?”
巖崎和安一子落,頓時魏雲天又是苦笑,這一子一下子破除了他一直佈局的大勢,論棋力,巖崎和安實在是勝他一籌。
魏雲天一邊思索,一邊道:“果然很值得你們出手,我看到你們這次的組合,不少家族都參與其中啊。”
“是啊,很討厭的,那麼多人都來了,到底聽誰的?”巖崎和安很無奈的道,“因爲是從學術界那邊傳來的信息,軍方想封鎖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很多家族都想插手進來分一杯羹,結果實力看上去強勁,卻是各自爲戰,我這個帶隊的看着他們各自行動,手底下反而沒有一個可以指揮的人,簡直是一個笑話。”
巖崎和安聲音裡面透出這些日子的無聊,原來他之所以和魏雲天在這裡下棋,是因爲沒有事情可以做。
魏雲天哈哈一笑,似乎史上聯軍這種東西,就打不了硬仗,順風佔便宜的本事有比誰都強,巖崎和安所在的巖崎財團雖然是日本最大的財團,但是他本人的地位不行,所以沒有人聽他的,也證明了巖崎家族對這件事沒有多重視。
“對了,那個配方在哪裡?”魏雲天問道,同時落子。
“範嫺實驗室。”
巖崎和安跟着落子,說出的五個字讓魏雲天一愣,隨即目光垂下,輕聲道:“那你不用擔心了,他們誰也完不成任務了。”
棋盤上的局面漸漸明朗,對巖崎和安越來越有利,所以他越下越快,而微雲天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
“怎麼講?”巖崎和安雖然知道任務很難,卻也想不到魏雲天不過聽到一個名字,就能肯定他們完不成任務。
“範嫺那個瘋子,可比我妹妹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厲害何止百倍。”魏雲天不留情面的話,讓一直替他二人泡茶的魏雲月生氣把茶葉潑到他臉上的衝動,不過因爲有外人在場,她沒有表現的太張揚,只不過在桌子底下狠狠的碾住了魏雲天的腳趾。
魏雲天腳上反踩回去,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續道:“他那個實驗室可不簡單,說是現在華夏軍工最高成果集中地也不爲過。更關鍵的是,那個女人有任何發明都趕立刻用上,而且她還不差錢,所以裡面的防衛力量,誰也比不過……”
他緩緩說着,腳底下繼續和魏雲月角力,突然他一鬆力,只聽嘩的一聲,整個桌子劇烈的晃了一下,棋盤帶棋子灑了一地。
“哥哥,你太過分了!”
魏雲月連忙站起來一指魏雲天,剛剛是她想不到魏雲天突然收力一腳踹到桌子上。
“看來我們是沒有緣分下完這一局了,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魏雲天風度翩翩的起身,沒有理睬魏雲月的職責。
“下次有機會再說。”
巖崎和安笑了起來,他知道剛剛的話已經讓魏雲天動了心,準備是查一下安寧散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所以才這麼着急踢翻棋盤離開。
再一個,他也看出來魏雲天是一個不擇手段求勝的人,就是使盤外招,也不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