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綺芳給途途細緻的檢查了一遍,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任何傷痕或者不正常的痕跡。小孩子生病不好診斷,不會說話不懂配合,表達的唯一途徑那就是哭,餓了哭,冷了哭,冷了哭,想吃東西哭,尿褲子了哭,這是他們吸引大人注意的最直接手段。
診斷兒童的疾病只能通過體徵和輔助檢查,結合自己的臨牀經驗進行判斷。
但是眼下這個情況,杜綺芳還真看不出孩子有哪裡的問題,但是她哭得實在是太過詭異,正常小孩子哪有可能持續十幾個小時這麼的哭,一定是有哪裡一直不舒服,只不過從表面上看不出來罷了。
在杜綺芳停下手之後,對着屋裡住裡歉意的一笑,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陸歡身上,現在這個情況下,他們只能等着陸歡能有什麼發現了。
要是大人可以給鎮定的藥物,但是這個月份的孩子,使用這類藥物很怕影響孩子以後的腦部發育,而且鎮定之後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會康復,這個診斷沒有人敢下,暫時只能採取保守治療,不敢給太過刺激的藥物。
陸歡閉着眼睛,手指沿着小女孩細弱的胳膊上滑,指尖輕顫治着手上的經脈一直上升到了途途的頭頂百會穴輕輕一點。
途途感覺到一指輕柔搭在自己頭頂的手指,哭聲一滯,努力上挑眼睛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看不到,立刻又大聲哭泣起來。
陸歡擡起另一隻手,一併壓在百會穴上,然後順着耳鬢刮到四百穴,之後沿着眉弓輕輕揉捻,手指提旋捏觸動作變換不一,流暢迅速帶出點點殘像,就好像在手掌心綻放出一朵盛放的蘭花。
隨着陸歡的動作,途途的眼睛先是追着他的手指不住移動,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再然後似乎是這個動作很累,眼皮慢慢下垂,哭着也慢慢停了下來。
“暫時先讓她休息一會。”
陸歡的手停了下來,擦了一下額角的熱汗。如果有擅長推拿的中醫在場,看到陸歡的動作會感覺到敬佩,小孩的身體嬌嫩無比,能恰到好處在她極狂躁的情況下幫她睡着,這份力道可不好控制,陸歡一直閉着眼睛,就是排除外界的干擾,讓他可以專注感受到途途細膩皮膚回饋的力量。
看到途途閉眼開始睡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個磨人的小祖宗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我家途途好了?”
溫婉少婦徐少夫人立刻關切抓住了陸歡的手,用力之大直接都陷入了自己的肉裡。
陸歡睜開眼睛,五指在徐少夫人手側彎一撫,她的五指自然鬆開。
對她搖搖頭,陸歡淡然一笑:“還沒有徹底治好,途途是被嚇到了,我現在讓她休息一會,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真正想解決她的問題,我們還需要找到她到底怕什麼。”
“這,這個怎麼判斷?途途纔會喊爸爸媽媽,而且只是無意識的再說這些,根本不可能說出她怕的到底是什麼。”
徐少夫人爲難的道。
陸歡點點頭:“我知道……那麼,咱家小保姆呢?”
“大夫,我在這呢。”
怯怯的聲音響起,一個有些清秀質樸的女孩站了出來,哭紅的眼睛透着可憐,顯然小女孩途途的情況把她嚇壞了,幸好徐家還算是通情達理,要是在旁人家裡出了這種事情,她別說丟了工作,就是被毆打泄憤都有可能。
她泫然欲泣的看着陸歡,不知道他喊自己有什麼事情。
“別緊張,你把上午的情況詳詳細細的和我說一下。”
陸歡沉穩的語調帶着讓人鎮定下來的魔力,小保姆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在陸歡的引導下仔細的回憶了一遍上午帶着途途出去玩的過程,陸歡問得很細緻,他需要找出到底是什麼東西嚇到了途途,這就需要從小保姆的隻言片語中判斷,之前胡向楠說的那些信息還不夠全面,還不能夠判斷這方面的具體內容。
小保姆已經記不清是被第幾次問起當時的過程了,但是這一次絕對是被提問之後感覺條理最清晰的,和之前關心則亂的審問質疑不同,陸歡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其目的性,沒有忘記自己不是爲了教訓小保姆的師侄,而是肩負着找到途途到底害怕什麼的真相,所以耐心引導着小保姆回憶起所有的細節,說完這些,陸歡還有什麼發現。”
按小保姆說的,他們家一般早飯都很省事,直接在鍋里加熱一下昨天盛下來的米飯可以了。吃過飯之後,她稍微深了一會消化消化,就帶着途途出去了,早上帶着孩子出來的保姆還是不少的,幾家的湊在一起,聊聊自己的工作交流一下經驗,也還算團結。
小保姆帶着途途試着走了一會,小女孩扶着東西已經可以試着走幾步了,但是很快就累了,保姆抱着她在鞦韆上玩,途途開心的很,這個時候小保姆發現水瓶忘在車上了,就把途途放在鞦韆上,發現還算穩當,就回去給途途拿她的水瓶。
這一來一回短短的功夫,小保姆在看途途的眼神感覺有些不對,安慰一會,反而越哭越厲害,這才發現情況不對,感覺回家讓主人家看一下,這才送到醫院。
陸歡沉默的聽完:“也就是你一來一去的時間裡面可能發生了什麼……你有發現這個時候小區裡面有什麼不對的東西嗎?”
小保姆皺眉回想道:“沒有啊,這個小區還是比較清靜的,來來往往大多也是本市人,那個時間也就還有晨練的老太太們沒有回去,還有一些遛狗的……”
“汪汪嗷!”
激烈而混亂的犬吠突然從窗戶外面鑽了進來,剛剛在陸歡的按摩下安睡的途途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小嘴一遍,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陸歡一個箭步跨到了窗前,一把推開窗戶看到了外面,瞳孔收縮豎如毛的瞳仁,從路燈昏黃的路上分辨出來兩隻猛惡的獒犬,口水不斷從褶皺叢生的下巴滴落,追逐着一隻博美,沒有幾步就一口叼住,很快那隻博美就被這兩隻猛犬撕成了碎片!
鮮血,碎肉,咬斷髮白的器官,拼成了一副不屬於人家的悽美畫面!
嚇呆了的博美主人呆愣愣地看着這一幕,懷裡抱着另一隻博美犬。她看着自己的愛狗的屍體,已經分辨不出生前可愛樣子。
兩隻猛惡的大狗把博美撕碎以後,並沒有吃掉,隨意的丟在地上,目露兇光的盯住了她懷裡的另一隻狗。
“走,走,不要過來!”
博美主人死死抱着嚇得不住顫抖的小狗,連逃跑喝罵的勇氣都沒有,淚流不止的靠在電線杆上。
“紐波利頓!”陸歡神情嚴肅的吐出了這四個字,從杜綺芳手裡接過了放聲大哭的途途,他總算找到了把這個孩子嚇到的兇手。
紐波利頓獒犬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犬種,起源是公元前一世紀,是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的戰爭犬和競技犬,現在與比特犬、日本土佐犬並稱世界三大攻擊犬。
沉靜的時候,紐波利頓的步伐如熊一般的緩慢、沉重,但激怒的時候卻有撕裂一切的慾望。紐波利頓曾經是意大利黑手黨的護衛犬,胸口的白色花紋好像黨旗上的斧頭鐮刀。它們巨大的頭顱只看就知道其中蘊含着可怕的力量,尤其是這一對成犬的身材在同品種中都算是巨大的了,就連母犬的肩高足近一米,那隻公犬更是超過一米。
對於紐波利頓來說,這個身高就類似於姚明對比普通人類,是百年不遇的巨人……不,巨犬!
呲出脣外的牙齒上還殘留着可憐博美的血液,不斷滴落的口水透出絲絲紅色,讓人不寒而慄。
在國外,大多將包括紐波利頓在內的三種鬥犬列爲危險或具攻擊性犬種,限制飼養。臺灣地區則要求這飼養三種犬隻必須戴上口罩,有成年人伴同,並以長度不超過一點五公尺的繩鏈牽引,才能出入公共場所。**地區則嚴格實行限養手段,不允許這三種犬隻上街和出入公共場所。
但是這兩隻犬卻是被放開了鎖鏈,就這麼被主人放任着攻擊殺死路上的同類,甚至對人都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慾望。
“啊啊啊啊,救命啊!”
一聲響徹雲霄的女生尖叫混入了兩頭紐波利頓擇人而噬的低吠聲中,途途哭得更加厲害了。
就在陸歡忍不住出手的時候,一聲輕佻的口哨終止了兩頭紐波利頓的後續動作,一起轉身搖頭擺尾的回到了一個嬌小身影的旁邊,一隻纖白修長的小手抓着兩塊血淋淋的生牛肉提在空中,兩隻站起來人肩膀還高的猛犬一陣討好,就像看到了雞骨頭的哈巴狗一樣咬着尾巴討要,一點也沒有自己上去搶先的勇氣。
這是一個不大女孩,和兩隻猛犬相比秀美得不可思議的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小小年紀身材已經發育的有模有樣,穿着一件紅黃搭配的緊身運動服,勾勒出少女纖巧的腰身,整體搶眼又不顯得媚俗,不知道是多少金錢堆積起來的品味。
她乾淨的臉蛋就像蜀地最漂亮的織錦,嘴角噙着叛逆飛揚的笑容,對於被撕碎的博美和嚇傻了的狗主人,沒有一點愧疚和同情。
“李白,杜甫,做的好。”
女孩丟下牛肉,獎勵似的愛撫兩隻猛犬的額頭,對身後的人一揮手:“這博美的品種一般,但賣相不錯,兩千七八還是能賣出來的,湊個整,陪三千就差不多了。”
報價精準合理,出手闊綽乾脆,這個城市裡面比魏雲月更瞭解狗的人,屈指可數。
只不過魏雲月只養猛犬,對人都敢下嘴的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