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嵐小區,這是一個建於九十年代中期的小區,那個時候很不錯的格局綠化和樓盤間距什麼的,在現在這個時代的眼光看起來已經落伍了,但是市中心居高不下的房價,保證了這裡出入的沒有一窮二白之輩,不是普通人能隨便住進來的小區。
這個小區在當地人口耳相傳中有着一些色彩,在晚上有人說看到過穿着制服的人從裡面出來換崗,顧盼間的神色就不想普通人,但又沒有人看到過這些人真正的執勤站崗,對於這裡住着大人物的說法捕風捉影一直有,但從沒得到過證實。
現在陸歡知道,這是真的。
一個長相清秀的中年人主動出迎的陸歡,小步伐走在暗夜中悄無聲息,臉上掛着從哪一個角度看都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咋一看他倒是和楚貪狼有些像,都屬於那種書卷氣很濃的人物,只不過楚貪狼常年在廝殺中歷練出一身沙發霸氣,這位中年人則顯得圓融許多,團團和氣把自己的棱角收縮到最低。
陸歡沒什麼感覺,杜綺芳則是一口驚叫出來:“胡秘書!”
受家庭影響,雖然從醫很忙,但她對政策經濟從來沒有減少過關注度,眼前的中年人全名胡向楠,是市委書記徐金書的秘書,在渡城來講,就是二號首長。
原本在一個報社任職的胡向楠屬於那種有些書生意氣的人,受人排擠已經到了安全地帶,經別人舉薦做了徐金書的秘書後青雲直上,在這個位置上表現的很好也足夠低調,如果不是杜綺芳對細節有着驚人的把握力,再加上接他們的車牌照也是市委的,杜綺芳纔會聯想到這個一個人物。
“是我,是我。”胡向楠很客氣,他聲音不大,只有足夠在這個距離聽見的那種恰到好處,和陸歡握手之後又和杜綺芳握了一下,對這個一下子道破自己身份的女醫生不由多看了兩眼。
一邊把兩個人帶到客廳坐好,胡向楠一邊介紹情況:“是徐書記的小孫女,七個月,從今天上午和保姆去附近公園曬太陽,回來後就一直哭鬧不止,去過醫院什麼毛病也查不出,當時可能是哭累了就帶回來,她媽媽也沒多管。但是自晚上醒來之後,就又開始鬧……孩子奶奶說是鬼上身,說要去大悲院請和尚,我們老闆死活不信這個就是不讓。
老兩口吵了一架,徐市長去了水北省考察,但我們也不幹把他的話直接無視,這個時候她媽媽說不行找中醫看看,我們平時打交道的中醫一聽病情,都不敢來,最後只能向衛生局的林局長搬救兵,結果她就推薦了陸歡你過來,我們這纔去請的你。之前沒說病情,就是怕你不來,還請多擔待。”
胡向楠說這一堆,陸歡才明白這個事情怎麼會找到自己身上來,果然是範嫺從中使勁。範嫺的母親林惜紅是渡城現任衛生局局長,也就是市常委這個級別的家人生病,纔有可能直接找到衛生局局長推薦人,沒想到林惜紅也是膽子夠大,直接把自己這個素昧平生的年輕醫生推薦了過來。
“胡秘書,沒事的,那些老先生愛惜羽毛,我這個年輕小輩沒那些講究,能把孩子的病治好纔是真的重要。”陸歡真誠的道。
“太感謝您了,您能理解就好了,我相信您的醫術,林局長也把你最近的這些表現和我說了,我只能說中醫非常神奇!”
胡向楠感激的一笑,偷偷擦了腦門上滲出的熱汗,都已經這個時間了,要是陸歡一聽病情不想治轉身就走,大半夜他可不知道去哪找能解決這種偏門情況的醫生,就是找到,如陸歡說的對方愛惜羽毛不來,不敢承擔責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現在陸歡能理解他的工作,這位大秘書總算也鬆了一口氣。
聽到胡向楠的稱讚,陸歡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這些日子在一中心醫院確實有些張揚,不少本事都顯露的太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看上去都是好事情,但實際上還不一定會惹出什麼麻煩的,人活在世上,不管什麼時候都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不過不遭人妒是庸才,陸歡每次出手都沒有可以顯擺什麼,也都是爲了救人才拿出平常人根本學習不到的本領,這無可厚非,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病人離去吧。
今天的情況也是如此,林惜紅推薦自己,胡向楠這邊很輕易就能查到自己的情況,有陸歡之前治療那麼病歷的經歷,胡向楠才能放心的請自己過來,獲得給市委書記孫女治病的這個機會。
胡向楠說的客氣,陸歡卻也清楚如果自己沒有本事那一定會被打出去的,笑道:“我們先看看病人吧,這位杜綺芳杜醫生,也是擅長兒科的。
陸歡沒忘和胡向楠介紹一下杜綺芳,要知道二號首長說起來級別不高,但能發揮的能量可不小。
一般人想見到市委書記可沒有那麼容易,都是要通過這位好好先生似的中年人安排,想遞什麼文件要是秘書往後放幾個位置,市委書記日理萬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看見那份文件了。
這是一個看似不起眼,但卻是接近市委書記的第一道屏障,他肩上的擔子也是非常重的,不僅要負責好領導的工作,個人生活還有家庭上遇到的各種問題,也需要打理好,雜事繁多,最關鍵的還要贏得領導的信任。
只有領導真正信任這個秘書,兩個人配合默契才能更上一層樓,這個物質需要和各方協調,領導相見不想見一個人都要通過秘書和下面各方大員協調,如何和人溝通是一門藝術,領導的秘書就是需要把這門藝術發揮到極致的刀鋒上的舞者,一個優秀的秘書不光是筆桿子過硬,各方面的綜合素質要求都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
“杜醫生您好,感謝您能來,我們真的是萬分感謝。”胡向楠對杜綺芳大加讚賞,他這種人精似的人物怎麼可能看不出陸歡和杜綺芳之間的親密關係,有的時候正途走不通,要是能找到枕邊風吹一吹,想來效果也不會錯的。
杜綺芳微微點頭,自嘲的一笑:“都去醫院看過了,說明我從西醫那邊學的東西效果不大,今天們真正的主角我們陸歡,到時候我們看他表演就好了。”
“醫術是死的,人是活的,世事無絕對不一定這個病症會怎麼處理呢,一隻手伸出來手指頭不一樣長,同一個師傅交出來還不一定一樣呢,到時候杜醫生也請多費心。”
胡向楠不愧是天天和各類上方人物打交到的高手,這幾句話說的也沒有什麼,不一定是真指望杜綺芳人,但一通不着痕跡的馬屁還是讓杜綺芳感覺到心裡很舒坦。
“好了胡秘書,很多東西說也說不清楚,不看到人我們也不能妄下結論,不是麼?”陸歡打斷了這個有些越來越長的客套。
其實他是困了,晚上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準備早睡一會的,亥末子初的時候,也就是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是陰盡陽生,一天之中人血液排毒的時候,不管能不能睡覺最好還是躺牀上休息一會,在養生上來講非常有幫助。
要是在和胡向楠說下去,陸歡感覺以領導的水準,在講上三個小時也不帶重樣的,這時間實在是浪費不起啊。
“好的,好的,途途就在這邊,您快幫忙看一下。”
胡向楠一拍腦門,這一天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讓他忙的焦頭爛額,途途生病也是煩心,一說起話來就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連忙敲響了裡屋的房門。
房門代開,陸歡先聽到一陣虛弱的哭聲,之前房門的隔音很好,這個時候能聽出孩子的精力不濟,哭得有氣無力,真的就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了。
“胡秘書,醫生來了?”
軟綿綿的聲音響起,一張美麗溫婉地臉龐出現在衆人面前,這是一個穿着寬大棉衣的少婦,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江南女人風姿綽約的秀美臉龐,只不過此時她一臉愁苦,所以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懷裡的小嬰兒上,六神無主的擡起頭,看見了屋裡的生面孔陸歡和杜綺芳,目光就移不開了,好像溺水瀕死的人終於見到了救命的稻草。
孩子難受,母親的心裡比還沒有多少感覺的孩子要難受一百倍,這就是母愛,天下間最不計回報的付出。
陸歡搓着下巴,這張寫滿殷切期待的臉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窮遍自己的腦子,也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以他的注意力,如果是見過一遍的人根本不會忘記。
不過陸歡這個時候可不是看人家小媳婦的,在杜綺芳抱過孩子之後,他也開始檢查這個孩子。這個叫途途的小女孩才七個月,就是市長的孩子在生病的時候也沒有特權,一樣哭得悽悽慘慘。
小女孩嗓子都啞了而且看得出也非常累了,但是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根本閉也不敢閉一下。
陸歡摸摸孩子的額頭,然後把手伸進襁褓,一根手指輕搭在途細弱的小手臂上,眼睛似閉非閉的仔細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