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幫辦事,無干人等速速退避,
“廢那話幹嘛……小娘皮趕緊去把你們老闆叫出來,再跟老子在這囉嗦,小心我揍你……”
“散了、散了,都散了……”
……
清吧門口,幾個衣着敞懷,有意無意顯露着腰間兵刃的彪形大漢,推搡着個面色漲紅的年輕女侍應,大步向店內走着,叫囂大吼,瞬間將此間清幽淡雅氣氛破壞的一乾二淨。
門外,十餘路過的小鎮居民圍繞着,均是副敢怒不敢言的憤憤模樣。也有機靈的見狀拔腿向後跑去,不知是要去通知誰……
店內客人不多,寥寥幾人,從神態服飾上看應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不過因爲事不關己,倒也不好立刻出頭髮難,此時只是起身皺眉看着。
至於清吧的真正主人,唐恩,在向那邊掃了眼後,恍若未聞的轉過頭來,嗤笑着打量菲利普:“乾爹?呵呵……別開玩笑了,你是哪門子的乾爹?”
菲利普顯然也沒在意門口騷亂,大大咧咧揮手,理直氣壯道:“不要這樣子嘛,就算不看我們之間的深厚交情,那孩子她媽在被神殿總會囚禁的時候,我也是出了大力幫忙的好嘛。就憑這點,我不是乾爹,誰是?”
唐恩聞言頓時被這副捨我其誰的模樣給氣樂了:“你大力幫忙?有嗎?我怎麼記得那是你祖父呢。”
“呵呵,一樣一樣,都一樣的……對了,我的乾女兒叫啥名啊?長什麼模樣啊?”菲利普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連連點頭,好似立刻就坐實了自己的乾爹身份,一邊迫不及待的環顧左右。一邊埋怨道,“應該是在你這吧,趕緊領出來讓我瞧瞧……”
“看什麼看!說你呢。小白臉,找揍啊!”菲利普這好似沒事人模樣的東張西望。剛好被個彪悍大漢瞧在眼裡,瞬間就惱了,提着拳頭就要大步走來,上演個殺雞儆猴的戲碼。
下意識看了看身旁左右,“小白臉?誰是小白臉……呃,你是在說我?”一愣,菲利普滿臉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當即捋袖拍桌而起。“哎喲臥槽,瞧我這暴脾氣!”
“放肆!給我回來!”不等唐恩無奈拉住暴走的菲利普,一聲厲喝卻是先從門口傳來,衆人轉頭,就見個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大步走進,面色陰沉的盯着彪形大漢。
後者遲疑回頭,“二當家……”
啪,一記重重巴掌揮下,“忘了我之前怎麼交代的了?誰讓你動粗的?只知道打打殺殺,你就給我滾回山裡去!”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末了中年男子狠狠瞪了捂臉大漢一眼,隨即宛若變臉般誠意滿滿的對着菲利普行禮致歉,“抱歉。手下人不懂事,回去後我會好好管教的。”
大抵是因爲看到門外百餘精銳騎士的緣故,中年男子的態度顯得異常誠懇。這也讓菲利普沒了發飆理由,沒好氣揮手,就此作罷。
中年男子見狀再施一禮,轉過身來,和顏悅色的看着年輕女侍應道:“剛纔手下多有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怪罪,我在這先給你賠禮道歉。恩。對了,有勞還請叫下你們老闆。就說黑虎幫上門拜會。”
看着眼前這貌似禮貌卻總讓人聯想到笑面虎的中年男子,女侍應不自覺後退一步。偷偷看了眼唐恩那邊:“可、可是保護費我們今早已經……”
“多少錢?”唐恩擺手打斷,直接問道。
中年男子聞言不由再次詫異轉身,上下打量了眼唐恩,瞭然輕笑點頭:“呵,原來老闆在這裡,倒是我們有眼無珠了。”稍頓,看着坐在對面的菲利普,眉頭不禁微微皺了下,隨即稍作沉吟再次笑道,“誤會了,今天我們過來只是通知一聲,以後和平有愛鎮將由我們黑虎幫接管……”
唐恩見狀哪還不知道對方這是看到局勢有脫離掌控的跡象,心有忌憚,所以才話鋒一轉,玩以退爲進的那一套……搖搖頭,指着菲利普再次擺手:“用不着以後,規矩我懂。他和我沒關係,你直說要多少月錢吧。”
中年男子聞言一愣,隨即確定唐恩神情不似作僞,躊躇了下,試探性開口道:“不多,兩枚金幣。”
“給他!”唐恩對着年輕女侍應乾脆揮手,“去櫃檯抽屜看看,如果不夠去後面賬房取來。”
“呃……”
“爽快!”中年男子也是被唐恩的乾脆行徑搞得一怔,回過神來後不禁大喜撫掌,躬身行禮,“老闆大氣,日後有暇我定登門拜訪。”
“好說好說。”唐恩隨意回禮,攤手,“既然這樣,你看我這還要做生意……”
“明白。”中年男子聞言瞭然點頭,指着剛纔被打臉的彪形大漢沉聲道,“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留下收錢。其餘人跟我走,不要耽誤了人家老闆的生意。”
“是……”
中年男子幾人走的很乾脆,不過片刻間就散的一乾二淨,臨走時甚至還沒忘記扶起門口剛纔被碰倒的盆栽,端得禮貌。
菲利普見狀不由感慨輕嘆:“你的脾氣是真的越來越好了,這樣都能容忍?”
“那是,我不殺生很多年了。”唐恩隨意點頭應下,“對了,我們剛纔聊到哪了?哦,莎莎,就是我女兒,你現在是見不到了,一早她就被辛迪,恩,夏薇安的一個好友帶走逛街買衣服去了。”
“不在?可惜啊,我見面禮都帶來了。”菲利普頗爲遺憾的撓了撓頭,揮手招來門外騎士守衛,拿進來一個長方條形盒子,放在桌子,“就是這東西,妮莎玩偶,一個金髮美妞,可以隨人心意更換衣服頭飾什麼的。聽說是個鍊金大師的娛樂之作,很受小女孩喜歡。不過產量極少。我也是在一次拍賣會上偶然搶來的。”
低頭,唐恩面色古怪的看着那長條盒子,揉了揉前額:“你知道我女兒全名叫什麼嗎?”
“你還沒說……”
“妮莎。妮莎-唐!”
菲利普一怔:“這麼巧?她也叫妮莎?哈,看來我這禮物是選對了……呃?”愕然擡頭。看着神情無語的唐恩,瞬間反應過來,張了張嘴,“不會吧,你不會是想說你女兒和這玩偶……”
唐恩攤手:“這玩偶就是以我女兒命名的,也是爲她製造出來的。”
“不、不是鍊金大師嗎?”
“是鍊金大師,你也見過的,莉娜嘛。”
“臥槽!”菲利普這下是徹底無語了。如此之巧。讓唐恩也是有些無奈:“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真的,但是這玩偶妮莎已經有一屋子了……”
“別說了,什麼都不用說了。”菲利普低頭擺手,恨不能從光滑地板上找個縫隙直接鑽進去。這尼瑪臉丟大了,獻寶一樣帶個東西過來顯擺,結果沒想到人家纔是正版源頭,有整整一屋子……
“咳咳……”輕咳兩聲,菲利普畢竟好意,唐恩自然不好意思看他再繼續尷尬下去。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我認識的那些熟人現在都還好吧?你知道的。我在這消息比較閉塞。除了幾封書信外,基本不與外界往來。”
“你想知道誰的近況……好吧,反正時間還有。能記起來,我就一個個說。”菲利普很快調整好心態,側頭想了想,開口道,“你我都認識,我又最熟悉的,那自然是二皇子了。恩。和你之前猜的差不多,他雖然託你的福當上了布蘭國王。但在如今部落士兵愈加熟悉水戰的當下,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一旦萊瑙河戰線失守。他必將會成爲布蘭國史中最短命的國王……”
“大勢所趨,倒也怪不得他。”
菲利普點頭贊同:“是啊,他運氣確實不好,撿了這麼個爛攤子……說起萊瑙河戰線,那就不得不提你那位彪悍小情.人了,她現在是越發厲害了,其戰略戰術指揮能力堪比百萬精兵,就算軍神紫伊重生,想來也休想輕易從她手中討得便宜。也不瞞你,自戰爭開始,帝國這邊針對她的刺殺行動就沒有斷過,陸陸續續派出的高手無數,但遺憾的是均未能取得成功。帝國情報部門那邊一直以爲是你在從中阻擾,但現在看來……”
“不是我。”唐恩搖頭,“她身邊自有部落高手守護,想要阻她,恐怕還得要讓你祖父劍神重生才行。”
唐恩說的是巴木圖,那個曾經只在劍神之下,獨霸北荒的恐怖老人。但菲利普聞言卻點頭道:“是有部落高手,特別是個寸步不離嵐沙左右的部落少年,年紀輕輕,長得也蠻清秀的,但實力卻強得離譜,真他孃的邪門。”
“部落少年?”唐恩聞言心中不由一動,“叫什麼名字?”
“名字挺遭人恨的,叫布蘭帝。怎麼,你認識?”
果然是他……唐恩搖頭笑笑,想着記憶中那個骨瘦如材、偏又執拗倔強的媚狐部落少年,清秀面龐上滿是認真憧憬——我要成爲最強壯的北荒勇士!保護姐姐和部落!
呵呵,你確實做到了呢……
“有過一面之緣,是個挺可愛的小傢伙。”
“可愛?”菲利普嘴角抽了抽,“也就你這種變.態纔會有這樣的評價,要知道至少有十餘成名帝國高手,都喪命在了他貌似可愛的辣手之下!”
唐恩無所謂攤手:“技不如人嘛,還用多說什麼呢?”
菲利普聞言頓時啞然,隨即反應過來以唐恩的立場有這樣的看法並不足爲奇,撇了撇嘴,繼續道:“你也不要太過幸災樂禍,嵐沙雖然強則強已,但畢竟只是一個人,精力終究有所侷限,不可能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一直保持這等不失誤的恐怖狀態。不怕告訴你,我們這次之所以能這麼順利穿過戰區登岸,就是因爲最近部落攻勢漸歇,有後繼乏力感覺。軍部估摸着正是因爲那部落統帥嵐沙精力不濟,這才導致如此。”
“咳咳,你們猜錯了。”唐恩聞言摸了摸鼻子,好似有幾分尷尬。“她不是精力不濟,而是將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了。而且你們大可以放心,在最近一年裡面。戰區應該都會如此,不會起什麼大的變化。”
“恩?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好吧。她有了。”
“有了?有什麼……臥槽!!!”失聲驚呼,再次打破此間清幽氣氛,引得一旁幾桌客人不滿起身看來。不過完全凌亂了的菲利普顯然已顧不得這些,一把抓住唐恩衣袖,結結巴巴問道,“你你你……你說的有了,呃,不是我理解的有了。對、對吧?”
唐恩只是摸鼻,沉默無言,“尼瑪!還真的有了——”菲利普一臉接受不能的抓着頭髮,好似要直接將自己給提起來,一連深呼吸幾次,方纔強行恢復理智,問道,“喬希亞知道這事嗎?”
“知道,我和她說的。”唐恩老實回道,隨即苦笑攤手。“然後她兩個月沒來這了,去信也不回,直通曙光城的傳送陣也被單向關閉了……”
“該!活該!自找的!”菲利普一臉大快人心表情。唐恩無語翻着白眼,懶得搭理這明顯嫉妒過頭的花貨。
“不是我說你,現在夏薇安有了,嵐沙也有了,而喬希亞身爲你的正牌夫人,還是正式結過婚的,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你這讓她怎麼想?明擺着的怎麼想怎麼不痛快嘛。”
“我去,這事豈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提起這個唐恩也鬱悶,憑良心講三人中就屬喬希亞與他來往最爲密切。也最爲頻繁,眼下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卻藏着個高大上的傳送陣就是明證。但怎奈世事就是這麼蹊蹺。偶爾偷摸着過來的嵐沙有了,但聯繫最爲緊密的喬希亞卻沒有。到哪說理去?
“哈哈,你不是天下第一刺客嗎?殺掉的人那麼多,再創造出個人來應該也不難嘛。”
這就是赤果果的幸災樂禍了……唐恩也發現自己確實是找錯了傾訴對象,深吸口氣,面無表情:“換個話題……如果你還想做我女兒乾爹的話!”
菲利普聳了聳肩,見好就收:“那就繼續說,恩,喬希亞與夏薇安的情況就不說了,相信你比我清楚。其他一些熟人的情況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帝國現在只偏居南方一域,還在打仗,情報收集難免不利……”
“那個極爲崇拜你的小兄弟,艾倫結婚了,就在你大婚後不久,在南方舉辦的,也給我發了請帖。不過擔心暴露他的身份,我沒去,只是派人送了份禮物……後來他舉家離開南方的時候,也跟我打了招呼,其實沒必要嘛,我又不會揭發舉報他,只能祝他一路順風了……”
“還有傑克那小子已經不偷了,改爲專門撿漏了。不得不說,你們灰衣軍那幫將領高層的品味也太土了,一些珍稀藝術品在他們眼裡甚至都沒有一塊麪包值錢。那小子憑此在此中低買高賣,另帶收藏,得了好幾件了不得的東西,真令人眼紅……”
“至於你那幫老兄弟,大衛、哈里他們,以灰色空間爲班底建立起來的殺手組織,現在基本上是半官半私的性質,成了喬希亞手中震懾軍內政權以及對付犯法武者傭兵的一大利器,無往不利……哦,對了,這組織的首領就是你的好妹妹,那個叫小卡蘿的女孩。嘖嘖,了不得啊!行事風格簡直與你一脈相承,完全不講道理,動不動就揮刀砍人,上手就滅人全家,短短几年間就打出了地下女王的名頭,擁躉無數。真是……”
……
說是瞭解不多,但那是對於現在的布蘭帝國情報機構能力而言的。菲利普無疑是在這上面下了大精力,提起誰都能說上幾句。
“那你呢?”一番感慨後,唐恩平靜看着菲利普,“說說你的近況。”
“我?那就簡單了。”菲利普一臉興致缺缺的道,“吃飯、泡妞、睡覺,吃飯、約會、和妞一起睡覺……作息規律,生活穩定,基本上可以用四字來形容,那就是混吃等死……”
真實情況當然不是如此,或者說實際情況或許確實如此,但隱藏在這情況背後的真實原因就沒那麼簡單了。有些事菲利普沒說,但唐恩自然也能想到,劍神伍丁一世榮光,光芒萬丈,哪怕現如今是去世了,但庇護家族百餘年榮耀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那指的是一般情況下,在現如今搖搖欲墜的布蘭帝國中,人人自危又人心思變,哪裡還有人顧得上去尊重菲利普家族,哪怕之前伍丁確實是守護了帝國百餘年安穩……聽到這裡,唐恩搖了搖頭,張嘴欲言,然身軀卻在此時驀地一震,神情瞬間呆呆傻傻,好似靈魂出竅一般。
菲利普先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這點,一直等說到口乾舌燥要找唐恩碰杯時才察覺到不對,頓時無奈了,“唐恩,唐恩?喂……”一連喊了幾聲,又拍拍唐恩肩膀,這才讓後者勉強回神。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關心我的近況,但拜託也不要做的這麼明顯嘛。”
“呃,抱歉,菲利普。”唐恩揉了揉眉心,“我有點走神了,主要是……恩,有人在腦子裡和我說話。”
菲利普聞言怔了怔,隨即笑的更無奈了:“我很欣慰你能解釋,真的,但這解釋還能更假一點嗎?”
這是唐恩最大的秘密,也是第一次對人提及,但很顯然的是菲利普不會相信。
唐恩也沒指望菲利普能相信,這只是他在心情激動之下的小小宣泄而已,面色古怪的擡手點了點腦側,輕嘆一聲:“三年了,終於還是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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