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漢表情一怔,萬沒想到劉發財竟說出這番話。他臉上一苦,隨之道:“程當家,到這個關頭您就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您是天下賊之首,只要您肯出手,定能嚇退羣賊。程當家,您可一定要救一救我黃家。”
劉發財哼唧兩聲,誰也聽不清他口中說的是什麼。他自己心裡道:如果我當真姓程,想要料理幾個圍莊的山賊應該也不費什麼勁,但我是個贗品吶。
“黃老伯不用慌,不用慌,容我想個辦法……”
劉發財腦門嗡嗡響,他的確絞盡腦汁在想。可想的不是應對山賊的法子,而是自己脫身的法子。劉發財是有幾分機智,但面對今日情景委實是第一次。
“程大雷,你若是沒種出來,待老子殺進去,要將黃家滿門殺絕。”
“你出來呀,與我兄弟大戰三百回合。”
大門外,山賊一聲聲喊着,聲音越來越大,一直傳到大廳。黃老漢心如刀絞,臉上本就不多的鬍子都快被揪乾淨了。
莊外,長鬚鬼盯着緊閉的大門,道:“怎麼姓程的還不出來?”
“哼,還不是被嚇破了膽,怕了爺爺的大槍,他再不出來,我便殺進去。”年輕氣盛的張猛道。
“怕是沒那麼簡單。”餓死鬼朱剛道:“想那姓程的,該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諸位爺,諸位爺……”
一名小嘍囉從外面闖進來:“報告諸位爺,兗州城的官兵殺了過來。”
鷹嘴嶺幾位當家都是一驚,孫山起下意識道:“莫非是我們這次行動走漏了消息。”
“不會。”朱剛搖搖頭:“就算走漏了消息,從兗州趕到這裡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到的,怕是有別的緣由。”
方石隆領着兗州兵到了黃土鎮,真好與鷹嘴嶺的土匪撞個正着。
“怎麼會事,不是說山賊只有兩個人麼?”方石隆。
“這,這……”黃爲善也摸不清是什麼情況:“小人不知啊。”
“哼,等我料理了這件事再與你算賬。”方石隆握緊手中大刀:“來,弟兄們與我殺平了這波山賊。”
兩方人馬都有些稀裡糊塗,但今日既然在黃土鎮遇上了,一兵一匪,也就只有廝殺一條路走。
雙方舉着火把,在黑夜裡廝殺一陣,黃土鎮的老百姓不敢開門,都窩在屋裡擠在牆角,嚇得瑟瑟發抖。
畢竟是兗州兵佔優勢,一路衝殺到黃家的大門前,兩方人馬對峙。
方石隆騎在馬上,小臂中了一槍,此刻血流不止。不過他也算豪橫,不去管受傷的小臂,睜大虎目盯着朱剛一夥人。
“哪裡來的小賊,見到本將軍還不快快束手就縛。”
張猛哇哇大叫,口中道:“老子是鷹嘴嶺的大王,想死的,放馬過來一戰。”
方石隆不是很願意搭理他,目光掃了一眼黃爲善:“程大雷還在你黃家麼?”
“在……應該在!”
“好!”方石隆不在意鷹嘴嶺幾個山賊,看重的還是程大雷:“速速將院子圍了,不許放走院子內任何一人。”
兗州兵立刻開始行動,他們包圍了半邊院子,鷹嘴嶺的山賊也同樣圍了半邊院子。兵與匪向來水火不容,然而此刻卻莫名其妙達成某種合作。
“程大雷,你已被包圍了,識相的快快出來受死。”
這個時候,程大雷和劉發財還窩在大廳內,外面的動靜自然傳到這裡。他們也都知道兗州兵殺來了,但沒想到,兗州兵一到,就點名要殺程大雷。
官也要殺,匪也要殺,這就是程大雷如今的處境。
程大雷看了一眼劉發財,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人家叫你出去呢。”
“呃……”劉發財也沒想到事情搞得這樣大,他看了眼程大雷,發現二人身形相貌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兄弟,說實話我與你一見如故,咱們撞在一起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吶。這樣,你假扮我的模樣,出去糊弄過他們。等我躲過這一劫,去天下間宣揚兄弟你的俠義之名。對了,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劉發財。”
“嗯,劉發財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吶,絕對不會看着兄弟去死。”
“不不不。”程大雷忙否認:“程大雷纔是天下第一好人,爲兄弟去死,你義不容辭。”
“不不,兄弟,劉發財纔是好人,程大雷簡直就是個王八蛋。兄弟,爲了我你就去死吧。”
“應該你去死,劉發財纔是王八膽,程大雷是那義薄雲天,仁義無雙的第一好人。”
黃老漢看着二人謙讓,道:“二位好漢,你們起碼出去一個吧,你們再不出去,他們就要打進來了。”
的確,外面的喊聲越來越熱鬧,山賊和官兵一個比一個罵得厲害。看這架勢,最多一刻鐘時間,他們就會殺進黃家。
“住口!”
程大雷和劉發財同時回頭,喝住了黃老漢。
黃老漢被二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嚇住,一時不敢吭聲。
“黃老賊。”程大雷呵呵冷笑:“真當爺爺不知道你的鬼把戲麼。你與我說,那官兵如何來的?”
“這……”黃老漢向後退了半步,驚得啞口無言。
程大雷此刻也琢磨過味來,黃爲善早晨就出去了,兗州兵這個時候正好到了,簡單想一想,就不難發現池中端倪。
“呀!”劉發財驚叫一聲:“原來官兵是你引來的!”
程大雷冷笑連連:“黃老頭啊黃老頭,你打得如意算盤。那山賊和官兵豈是好打發的,一旦雙方打起來,你黃家捲進去,怕你這黃家老小都要屍骨無存。可憐啊可憐,大禍當前,你還猶然未覺。”
黃老漢驚得臉色蒼白,細想程大雷的話,他越發害怕。
本想靠這次機會,成黃家一步登天的機會,可沒料到,事情竟然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是吶,天下大亂,上至廟堂,下至江湖草莽,都想從這場亂世中分一杯羹,就連黃老漢這土財主,便也有了吞天之意。
可是,他不知道,有膽子上這賭桌容易,但如果想離場,卻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