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車燈漸漸淡出了視線。
李青卻捏着那封請柬,在街邊佇立良久。
正值旺盛蓬勃的春季,但他卻感覺到了絲絲肅殺。
他仰起頭,望着顯露出繁星的璀璨夜空,輕輕嘆了口氣。之後,向着滄瀾莊園的大門一步步走回去。
方勇幾步迎上來,憂心忡忡的問:“青哥,什麼事啊?”
“沒什麼。”李青晃了晃手裡的燙金請柬,“下個星期,臨港法政部就要成立了,她是來送請柬的,邀請我去觀禮。”
“哦,原來是這麼點兒小事。”方勇鬆了口氣,好似終於放下了心。
李青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縱然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歷練,可有些事情,方勇依然琢磨不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見林秋秋,在這樣的夜晚,只有那個女人能夠讓他躁動的內心平復下來。
所以李青幾乎是可以用“急躁”來形容的同方勇告別,獨自駕着高爾夫球車返回自己的住處。
他快步走上門口的臺階,猛地推開門,闖進客廳:“秋秋!”
林秋秋正抱着小思木,聽到這慌亂的聲音,擡起俏臉一臉愕然的望着李青。
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她將寶寶交給了身後的保姆:“帶他下去睡吧,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是。”保姆抱着已經睡着的小思木,衝着李青微微欠身,退出了屋子。
“你怎麼了?”林秋秋端起面前茶几上的咖啡,“出什麼事了?”
李青穩了穩心神,幾步走到沙發邊坐下,將手裡的請柬扔到茶几上。
林秋秋瞄了一眼,而後撿起來打開看,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很尋常的事,怎麼了?”
“若曦親自送來的。”李青坐下來,伸手攔住身旁女子柔軟的腰肢。
“嗯,若是放在以前,我還覺得可疑。不過你昨晚不是說了麼,你們兩個是有感情的,她來送請柬,乘機見你一面,倒是不足爲奇。”
李青忽然蹙了下眉:“秋秋,我頭疼。”
“你躺下來。”林秋秋讓他斜躺在自己圓潤的大腿上,歪了歪小腦袋,“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見你剛剛進來的時候,臉色都嚇白了。”
“秋秋,我現在還記得,昨晚同你講起我和若曦的事情時,你臉上的驚訝。”
“呵呵,確實沒想到呢。”
“是啊,連你都沒有想到。你應該清楚,我就算瞞得過所有人,卻無論如何瞞不過你。”李青默默嘆了口氣,“可我和若曦的事情,連你都瞞過去了,你猜這是因爲什麼?”
林秋秋微微一怔,旋即明悟過來:“因爲你們太謹慎了。”
她聰明絕頂,此刻已然明白了李青的意思。
“是,我們都太謹慎了,所以纔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今晚...今晚若曦的態度,讓我很擔心。”
“你害怕...”
李青沒有睜眼,但脊背卻是不由得繃緊:“樂極生悲,這樣的道理,我始終都記在心裡。”
“老家主教你
的?”
“嗯,爺爺教的。”李青繼續道,“法政部成立,代表若曦在臨港已然大權獨攬,她不再需要過多的顧忌。這樣的環境對李家太有利,卻反而讓我寢食難安。連若曦都喪失掉了謹慎,沉浸在這種虛假的平和之中,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麼?”
林秋秋聲音平緩:“暴風雨即將到來,你頭頂的保護/傘,隨時都有可能垮掉。”
“我們不能成爲下一個陳家,或者是下一個齊家。”李青陡然睜開了雙目,眼底放出凜冽的冷光。
“你不是頭疼麼?歇會兒行不行?”林秋秋輕輕按揉着他的太陽穴,輕笑着道。
李青聽到她的話,又閉上了雙眼,轉過身,將額頭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時間不等人,我要加快行動了。”
“我今天去看過林夢蝶了,你就不想聽一聽結果麼?”林秋秋揪了揪他的頭髮,忽然開口問。
李青明明很關心,但還要假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德性,悶悶的道:“你說吧,我聽着呢。”
“她默許了。”
“啊?”
“這有點兒複雜,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最後的結果就好了。”林秋秋緩緩俯下嬌軀,輕輕咬了咬他的耳朵,“你現在有兩個老婆了,是不是很得意啊?”
李青猛地擡起頭,在面前女子那雙如水的眸子中,沒有憤怒、沒有憂傷,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他不知是該愧疚,還是該高興,張了張嘴:“可是...”
“林夢蝶只是默認。”林秋秋輕聲道,“想聽我給你的衷告麼?”
李青忙不迭的點頭。
“世上的大部分女人,都不願同其他人分享男人。畢竟人都是自私的,男人有些時候也不過是女人的一項財產。”林秋秋笑眯眯的道,“如果你想要後宮佳麗三千,讓人同意是不行的,只能默認,明白麼?”
李青瞬間醒悟過來,今天他詢問謝雨煙的時候,得到了極爲堅決的否定答覆。可即便嘴上不答應,謝雨煙同自己恩愛纏綿的實質行動,難道不是一種默認麼?
林秋秋脣角泛起溫柔的笑意:“女人的心思很難琢磨,你現在是不是懂了?”
“老婆。”李青眨了眨眼睛,“你這樣教我泡妞,真的好麼?”
這種前後態度迥異的轉變,讓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甚至患得患失。
“拼了命讓自己得到,或者拼了命讓對方得到,都是愛。”林秋秋淡淡的道,“前一種自私,後一種下賤。我已經從前一個極端,跌落到後一個極端了...”
“你不要這麼說自己。”李青趕忙打斷了她的話,“秋秋,我想我已經明白,該怎麼面對你們了。如果從一開始就將話說清楚,或許就不會有之後的煩惱。”
“你明白就好。”
李青翻身坐起,伸手環住林秋秋柔軟的嬌軀,抱着她上了樓...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全亮,杜化笙聽到有人敲門。
“誰啊?”他揉揉眼睛,懶洋洋的從牀上爬起來,穿過客廳,走去開門。
房門剛一打開,就看到李青臉色陰沉的站在門外。
“搞什麼?”杜化笙將打開的房門又關到只剩一條窄縫兒,眯起眼睛道,“李青,雖說我是在你家避難,現在是寄人籬下,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吧。”
李青向着左右看了看,沉聲道:“開門,讓我進去說話。”
杜化笙撇撇嘴,鬆開了門把手,轉身回房去穿衣服。
他穿衣服的時候,聽得李青在客廳裡說道:“我今天要去明臺,臨走之前,有些事放心不下,想要同你商量。”
“你少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商量?你還真有臉說,是想來教育我吧。”杜化笙繫好腰帶,沒好氣的嚷道,“是爲了小蠻的事情?我跟你講,這丫頭爲人挺不錯,我樂意幫她。而且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對,我小時候就是什麼都不懂,後來長大了纔會處處受制於人。”
“小蠻的情況與你不同,在李家,沒有人欺負她。”
“紅口白牙一張嘴,最不可信。”杜化笙走出來,走到臺子前去倒了一杯酒,“我們都是聰明人,都只看得到手裡攥到的東西,不是麼?”
李青轉過身,有些不滿的盯着他:“可是小蠻年紀太小了,還不具備那個能力。現在對她的幫助,無異於揠苗助長。”
“我沒覺得,她的心思很縝密,下手也夠毒辣,至少比你這種假惺惺的僞君子好得多。”杜化笙喝了口酒,指了指窗臺,“你看。”
李青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得是擺在窗前的一棵文竹。
“文竹這種東西,是讀書人的最愛,但卻極少有人養得好。並不是養不活,而是這東西長得極快,不過幾天工夫,就失去了美感。”杜化笙慢悠悠的說道,“就拿我窗臺上這一棵來說吧,不過十幾天時間,就已經長到半人高了。”
李青蹙了下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杜化笙洋洋得意:“我是想告訴你,小蠻就像這株植物。她接收到了充足的陽光,只有不斷的蓬勃生長。你能阻斷它的生長麼?除非你毀了它。”
李青嘆了口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麼?”
“放手吧,它已經長起來了。無論以後變成了什麼形狀,哪怕是其醜無比,你也只能忍受着。這是你的責任,如果你不把它放在陽光下,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失控。”
李青知道自己碰了釘子,他滿心的憋屈,但卻沒有任何理由出手教訓杜化笙一頓。
因爲小杜說得都對。
李小蠻的成長,他已經無法阻止了。
李青摸摸鼻子,徑自推開門,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他還沒來得及拐彎,便聽得一聲清脆的叫聲。
“哥。”
李青停下腳步,扭過頭去看,見得是李小蠻站在距離自己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一動也不動。
清晨的露水打溼了花枝,小姑娘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顯得有點兒單薄。
“這麼早就起了。”李青說完這句話,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擡起手招了招,“你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