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在當天下午離開了謝家公館，他回到滄瀾莊園的時候，正趕上吃晚飯。
今天倒是頗爲熱鬧，坐在餐廳裡的人除了林秋秋之外，還有方勇、李小蠻和一個嬉皮笑臉的杜化笙。
“我還以爲你不能回來吃飯了呢。”林秋秋頭也不擡的道，言下似乎帶着一些嗔怪之意。
李青乾笑了一聲，瞥了一眼杜化笙泛着淤青的鼻樑，一臉不滿的問：“你怎麼也在？”
“我和小蠻在一起玩兒呢，恰好秋秋姐來叫她吃飯，我就一道過來了。”杜化笙趕忙擺了下手，“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一起玩兒？”李青在林秋秋身邊坐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們玩兒什麼？”
杜化笙正要說話，李小蠻忽然偏頭瞪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呃，我吃好了。”方勇衝着李青遞了個眼色，然後點了下頭，起身離席。
李青也回了個眼色，目送這傢伙離開。
“你啊，常年在外，身體又內耗的厲害，多吃一點兒。”林秋秋給他夾菜，語調輕柔，“快吃吧，是不是忙了一整天啊？營養都快跟不上了吧？”
李青發覺這番話中似有深意，不由得一陣心虛。
“我也吃完了，哥，秋秋姐，你們慢慢吃。”李小蠻從椅子上跳下來，衝着身邊杜化笙揮了揮手，“我們走吧。”
李青蹙了下眉頭，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兒。
“那我們可走了。”杜化笙笑嘻嘻的站起身，同李小蠻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餐廳。
不一會兒的工夫，這裡只剩下了李青和林秋秋二人。
李青連忙問：“小蠻和小杜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大對勁兒啊？”
“你感覺不對勁兒，那就對了。”林秋秋狹長的美目微微一眨，“你沒發現...這些人跑得都很快麼？”
“感覺到了。”李青不自禁的點了下頭，“出什麼事情了？”
“小蠻暗中訓練了一批死士，這你早就知道吧？”
李青再度點頭：“這丫頭殺心重，從小就同普通孩子不一樣。她下面養了一些人，我早就清楚。以前咱家橫遭變故的時候，不還出過力麼。這不算是好事，但也不算是壞事吧。”
林秋秋道：“小蠻同杜化笙似乎很投機，她手下那些人，恰巧缺一個人來調教，所以你可以想象...”
“小杜在幫她訓練？”李青瞬間恍然大悟，終於知道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傢伙爲什麼形影不離了。他同時想到，杜化笙那種心性，從來不會做賠本的買賣，這兩個人之間怕是也達成了某種交易。
“這麼小的孩子啊，她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林秋秋舒了口氣，眸底滿是憂慮，“方勇下午跑來告訴我這件事，同時還有另外一件，更讓我惴惴不安。”
李青放下了碗筷：“另外一件？是什麼？”
“小蠻好像是打算對周家動手。”
“什麼？”李青心下一驚，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在搞什麼？
還想滅了周家不成？”
“或許是受了你當年的影響吧，雖然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林秋秋低聲道，“這小傢伙同我有隔閡，你抽出時間來找她談談。畢竟年紀還小啊，心性不穩。現在臨港局勢這麼複雜，可別生出亂子。”
李青應了一聲，顯得憂心忡忡。
小蠻所展現出對權力的極度渴求，已經讓所有人感到不安了。
林秋秋是如此聰明，點到即止，接着就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你去見過謝雨煙了？”
李青剛剛捧起飯碗，聽到她的話，又將瓷碗“咣噹”一聲扔在了桌子上，目瞪口呆。
今早離開的時候，兩個人商量的是去探望重病的齊益平，但而今林秋秋卻提起了謝雨煙，不得不讓人詫異。
“你沒必要這個樣子吧。”林秋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很認真的說道，“李青，我們的隔閡是不是也越來越深了？”
“秋秋，你的聰明，有些時候讓我感到害怕。”李青淡淡的開口，“其實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我一定會去找謝雨煙商量，但你卻並沒有說出來。”
“那是因爲我清楚，如果說出來，你就不會去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想必已經有了答案吧？”
“是，我看到她的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秋秋，這太誘人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控制得住。”
林秋秋輕輕靠在椅子上，玉臂環胸：“接下來呢？你又打算去睡哪一個？”
“我打算明天啓程去明臺，完成我們儘早商量的事情。”
“嗯。”林秋秋仰起頭，望着屋頂的天花板，輕輕應下，“路上小心。”
“秋秋，我是不是讓你太痛苦了？”李青忽然攥住了她柔軟的玉手，“雨煙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喜歡很多女人，但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永遠都無法取代。只要你一句話，我就馬上停下來。從今往後，我只要你一個。”
“別再自欺欺人了。”林秋秋從椅子上直起嬌軀，眸光溫和平靜，“她們每一個人對你來說，都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你纔會動心。我可以管住你的身體，但我管不住你的心。正因如此，我纔會放手，將屬於她們的還給她們。我以前就是太貪心，現在只想守護好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在感情方面，理智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東西。
李青還想再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扭過頭去看，發覺是方勇去而復返。
“青哥。”方勇走到了餐廳門口，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有人要見你，不過...得你出門。”
李青神色疑惑：“誰？”
“鍾若曦。”
李青不禁一怔，同林秋秋對視了一眼：“難道是因爲齊益平去世的消息？不應該吧，這種事情犯不着找上我吧？”
林秋秋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李青站起身，走到門口又腳步微頓，“我吃好了。”
林秋秋歪着小腦袋問他：“是吃好了，還是吃過了？”
“呃...”李青神色愈發尷尬，他在回家之前，確實在謝家公館已經吃過飯了。
“你去吧，我等你回來。”林秋秋揮了揮玉手，沒再多言。
“嗯。”
方勇同林秋秋打了個招呼，也隨着李青一起出門而去。
外面天已經黑了，兩個人上了門口的高爾夫車，慢悠悠的向着滄瀾莊園的大門開。
“青哥。”方勇故作不經意的問，“我怎麼覺得林總對你...”
“嗯？對我怎麼了？”
“我就是感覺哈。”方勇言語相當謹慎，“總覺得林總對你不大一樣了，她以前還會撒嬌呢，現在冷靜得有點兒滲人。”
李青嘆了口氣：“因爲她現在沒那份心情。”
方勇“唔”了一聲，沒敢再多問。
不多時，來到了滄瀾莊園的大門口，他將車子停下：“青哥，在門外呢，我就在這裡等你吧。”
李青應了一聲，跳下高爾夫車，在門口保鏢尊敬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寬闊的馬路上，姜宇坐在駕駛位上，好像是在趁着難得的休息時間打瞌睡。
鍾若曦則是在夜風中裹緊了長款風衣，沿着街邊慢悠悠的踱着步，時不時像個淘氣的孩子一樣踢踢種在道路邊的大樹。
李青停下腳步，站在遠處注視了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如同今晚這幅樣子的鐘若曦，的確很少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鍾若曦停下腳步，旋過身來淡然一笑：“我可沒有多少時間...”
李青訕訕的笑着，快步走了過去：“找我有事麼？”
“有件東西交給你。”鍾若曦從風衣內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封請柬。
“哦？”李青滿眼好奇的接過來，並沒有展開，“這是什麼？”
“下個星期，法政部就要成立了，請你去觀禮。作爲臨港的大人物，你若是不作爲嘉賓出席，無疑將會是一種遺憾。”
“有意思。”李青捻了捻手裡的請柬，點頭道，“放心吧，我一定去。”
“本來...”鍾若曦擡腳踢踢地面，神態忸怩，似乎有點兒不大好意思，“本來這件事有專門的人負責，但我想，還是親自給你送過來比較好。”
她說完這番話，才驀地擡起頭來，澄澈的眸底滿是柔情。
李青不禁一愣，感覺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有了微妙的轉變。至少她眼底的那份情意，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的百般收斂了。
見對方許久沒有言語，鍾若曦又笑着補充了一句：“就這樣。”
李青回過神，也笑了：“我知道，你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能抽出這樣的時間已經是不易了，謝謝。”
“沒關係。”鍾若曦跳下路邊的臺階，拉開了車門，“督察廳還有事，我得回去了。”
“再見。”李青站在路邊，望着那抹翩然倩影消失在昏暗的車廂裡，又補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姜宇按了下喇叭，算是對他打過了招呼，之後發動車子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