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孔東城近況
回去的路上,一直到我把沈秋顏送到宿舍樓下位置,我都在反覆思考關於馬擎空透露我的行跡的事情。雖然說我的這個行動的確很容易就會成爲黑道里的小道“傳說”,但並不見得就能穿得那麼快。馬擎空既然能透露給我的舍友們,那就意味着當天晚上,我們還在石家圍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如果他沒有一個特殊的途徑來得到這消息的話,他的消息是該有多靈通才能知道這一切啊!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馬擎空很可能就是跟蹤監視我們,並且報案的人。
可是,現在並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一來我們還是合作關係,二來我並沒有真正切實的證據在手裡。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懊惱。
當天晚上,我們一堆人把張毅“伺候”上了牀纔去洗澡,這傢伙真是暈車暈得不行,侯洋看着他,說:“這哪是白紙扇啊,這一喝酒就成白癡了。”
張毅在牀上晃着手,一副打醉拳的樣子,說:“王八蛋,我……我tm那是暈車,不是醉酒,操……”
春藥連忙給他蓋被子,說:“哎喲哎喲,是是,您是暈車,爺,快歇着吧,明兒個還要打架呢,爺,您是我大爺,行了沒?”
爲了保證第二天打架的體力,我洗完澡之後趁着身子還熱乎就睡覺了,睡前只是發了一條短信給沈秋顏,我怕睡前打電話會導致晚上太過於興奮,這樣容易失眠,第二天精神不好。
沈秋顏說:“你明天一定要小心,其他我也不說什麼了。”
我不知道她這種語氣到底是理解還是無奈,不過,現在的我,的確還沒有能力讓她完完全全的安心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了牀,保持大腦清醒,但我沒去上課,我現在手上已經沒有傢伙了,那根鋼管在和郭天舒的戰鬥中已經丟失了,我們宿舍這幫人也沒有什麼傢伙,至於馬擎空,我曾經問過他,他也只能提供幾根棒球棍和少量甩棍、拳扣之類的東西而已,論人數和武器,我們真的不是對手。
因爲現在王雨冰那邊收的都是郭天舒原來的那幫草包下三濫,雖然戰鬥力不濟,但是不得不說“裝備精良”,那天他們圍攻我、沈秋顏和張涵的時候,就是人手一根棒球棍。
不知道他們這次會取什麼東西過來。
我正在焦慮着的時候,忽然一個電話打到我手機上,居然是孔東城,而孔東城的這個電話,也證實了我的事蹟已經在市區的黑道中開始傳播開來,剛剛接通電話,孔東城就說:“兄弟,據說你最近混得很不錯啊?”
我說:“什麼?什麼意思?”
孔東城說:“你還裝,過分謙虛就是裝逼你知道麼?”
我怔了一下,說:“大哥,不管怎麼說,你這句話都讓我……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
“是吧,那我跟你提個醒吧,你是不是一個人跑去大鬧石家圍了。身上帶了個幾萬塊錢還全身而退,最後還和石家幫的大佬小柱哥喝酒,稱兄道弟!你說是不是。”孔東城說。
我說:“啊?沒那麼玄乎,我就是進去救人,他們通情達理,識破了在中間挑撥的那幫人的陰謀,然後就把人給放了。”
孔東城說:“你是不知道,石家圍是什麼地方,那是本市黑白兩道的禁區,白道的人進去,指不定會像打狗一樣被打出來;而黑道的人進去,說不定會屍骨無存,至少也會被人打殘,你知不知道。哥也不知道是該說你運氣好還是該說你實在太厲害了。真看不出來,以前我還總覺得,我們三兄弟裡頭,江昊最狠,你最乖……”說道江昊,他忽然頓住了。
我清了清嗓子,純粹是爲了緩和氣氛尷尬,說:“大哥,就別提這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道消息往往都很誇張的好麼?石家圍又不是秘密基地,哪有你說的那麼邪乎。”
孔東城說:“不管怎麼說,你已經出名了,知道麼?這個電話是我自己要打來的,也是秦哥讓我打來的,他讓我代替他祝賀你,但還有一點,讓你小心一點,在道上混,成名越早,死的越快,知道爲什麼麼?”
我這一下子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我說:“什麼意思?”
孔東城說:“不懂了吧?大哥跟你說,你如果成名晚,先有了基礎、先有了很多的小弟和人脈,那別人不敢動你。而你太年輕了,沒有什麼根基,卻在黑道上成名了,大家往往覺得這人成名純粹是靠運氣,所以很多人都憋着跟你挑事兒,因爲幹掉你最划算——一是動起手來簡單,二是一旦幹掉你,他也能出名,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想了想,說:“我大概懂了……”其實黑道和古典武俠是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的,就如剛纔孔東城說的那些話,我似乎曾經在古龍的小說裡就看見過類似的道理。像我這種沒有根基朋友又不夠多的人成名了,必然是樹大招風,而且我還是棵歪脖子樹,誰都想上來砍一刀試試手。
孔東城說:“對了,我還聽說你們今天下午要打羣架,是陳亮的人,對吧?你小心點。”
我說:“沒事的,大哥,對了,你最近怎麼樣了?”
孔東城在電話那頭髮出一聲輕笑聲來,說:“呵呵,沒什麼大事,就是……我被勒令退學了。”
“什麼?!勒令退學?”我一陣驚訝。
孔東城說:“唉,反正也不想讀了,這下正好。”
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孔東城說:“我這也是運氣不好,剛巧就撞在槍口上了。”
我靜靜聽着他的講述
。
孔東城說:“就那會兒學校嚴打,正巧有幾個陳亮的手下混在我們的人當中,在學校和酒吧各個地方打埋伏,鬧事,挑撥離間。我就順手收了他們的攤子,還有一個幾個在我們學校附近新開的網吧、小賣部和飯店,裡頭也是陳亮的人管着。當時我氣不過被陳亮算計,在收了那幫小子之後又帶人去打了那幾家店子,店子是打下來了,但是我們這一夥人也被抓了個正着,七八個人——包括我,都被條子給逮了,後來是秦哥暗中幫忙,我們纔給放出來,私了了這件事,我被拘了一個星期呢,故意傷人,當時有個小子的手讓我給廢了……”
他說到這裡,其實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近經歷的一些事情,我忽然發現我們所經歷的事情都在慢慢改變,早已經不像初中的時候那麼簡單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越來越重口味了,說得“書面”一點,就是愈發的血腥殘忍了——從前我們絕對不敢想象這樣的殺人、傷人,我們頂多就是把人抓起來打一頓,但現在不同了,現在的“戰鬥”,動輒要取了別人的命。
大概誰都一樣,走上了黑道,總要走上這一步。
孔東城繼續在電話那頭說着:“雖然人是放出來了,但是學校肯定是不能呆了,所以我就被勒令退學了,沒什麼好稀奇的,反正我早晚也要退學。”
我說:“你怎麼不告訴我呢?什麼時候的事情?”
孔東城說:“就最近啊,上次見面不是在你被抓的那個晚上麼,後來沒多久我就出事了……不過告訴你有什麼用,你也幫不了我什麼,不是嗎?”
我心裡有些無力,但孔東城說的的確沒有錯,我想了想,說:“大哥,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孔東城說:“跟着秦哥混唄,現在自由自在的,更好,而且我看到你現在越混越好了,我很開心。”
我說:“大哥,我們是兄弟,光我一個人混得好沒有用,我們得一起努力,包括江昊,我們得一起……”
孔東城又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江昊啊,還是別提他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哈哈……我們三個人性格不同,經歷的也不同,以前我不成熟,總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們,還差點跟你鬧翻,現在想想其實沒必要,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能記住兄弟情分就不錯了,非要大家一起走,不大現實……”
我再一次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孔東城也趁着這個機會,說:“好了,蕭凌,下午你們好好打,別給秦哥丟人,再說,你現在出名了,以後每一戰都要小心,別讓那些個小人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知道麼?”
我停了一會兒,才說:“我明白了,大哥。”
孔東城說:“你明白了就好,好了,就這麼着吧,我的囑咐和叮囑也送到了,哪天回市區再找我
!”
掛斷孔東城的電話之後,我的心情異常沉重,我本來還想向他借點兒能用的武器,可是聽他這一通話之後,我居然沒好意思開口,我只能自己一個人跑到樓下花壇,隨便撿了個施工扔下的蛇皮袋,然後開始拾撿地上的磚頭,其實說句老實話,街頭鬥毆,磚頭這東西其實非常之好用,有時候比什麼棍子棒子都來得痛快。
我撿了十幾塊磚頭,直接拉回了宿舍,宿舍管理也懶得理我,只是時不時的斜眼看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