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皇帝臉上閃過一絲諷刺的笑容,“你真的不明白嗎?”
太子一急,連忙又跪到地下,說道:“父皇,兒臣真不知道此事。而且也是聽到有人說方將軍偷看昭寧入浴,才知道有此事情,覺得其中必然有詐,馬上帶着人過去。此外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是我的兒子,我很瞭解你,比你認爲的瞭解,要更瞭解。”皇帝坐在病牀之上,顫巍巍的說道,“爲什麼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並不是因爲你娘,你娘是你娘,你是你,她做的錯事,不能夠怪在你的身上,這個我能夠分得明白。我不喜歡你,是因爲你太虛僞了。”
太子跪伏於地,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一聲都不敢做。
“我知道你在昭寧身邊有人,也知道你在齊王身邊有人,甚至知道你在鄭妃的身邊都安排了人,但是我並沒有說破這件事情,因爲我覺得,連這一點心術都沒有,那你也就不配做皇帝了。”
皇帝坐在病牀上,冷冷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太子,說道:“第一次齊王那孩子在宮中襲擊你,慫恿他的那個太監,老家的父母都是你派人供養的吧?讓他們從貧賤人家成爲了當地的豪富。你說那一次他襲擊你,是不是你設的套?是不是你讓人慫恿他做的事情?要不然一個15歲都不到的孩子,哪裡有那個膽量在宮中襲擊太子?”
太子跪在地上,渾身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不敢辯駁,也不敢否認。
有些事情他以爲自己做得很隱秘,沒想到皇帝竟然知道。
這讓他心驚膽戰。
皇帝又嘆息了一聲,說道:“我確實有換儲的想法,但是那件事情之後,我取消了那樣的想法。雖然那孩子是被人慫恿着,才做了那麼愚蠢的事情,但是,能被人慫恿着做那種愚蠢的事情,他就不配做皇帝,這大好的河山,交到他手上,我不放心,我也沒有那麼長的時間等待着他長大成人,所以我才讓王鍾入閣當大學士,爲你登基鋪路,因爲我覺得你比他更適合當這個皇帝,因爲你比他狠,而且你比他也聰明。”
太子跪伏於地,心情很複雜。
他以爲皇帝是憐憫他被人欺負才讓他的老師入閣當大學士,來補償他受的那一箭,並不是確定讓他繼位當皇帝。
原來皇帝早已經看明白了一切,不過皇帝認爲他這樣的心機更適合做皇帝,所以才讓王鍾入閣當大學士,已經有了將皇位傳給他的心思。
這樣一來,他以後做的那些事情,就有點畫蛇添足的嫌疑了。
皇帝冷冷的看着太子,看了半天,才道:“前些天齊王派人刺殺方將軍,應該也是你安插在他身邊的人慫恿的吧?他才十六歲,在宮中什麼也不知道,沒有人慫恿他,大概連方浩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做出刺殺的那種事情來?我只是沒有想到,上一次我已經將你安插在他身邊的人給殺了,結果他的身邊還有你安插的人。”
太子跪在地上,只是以頭叩地,不敢爭辯一句話。
“好吧,這個決定也是他自己做出來的,說明他一點都沒有吸取教訓,一點都不知道悔改,還是這麼容易被人蠱惑,我對他也徹底失望了。我也知道,你這樣做,是因爲對這個皇位還是不放心,那麼好吧,我就把他逐出了宮中,還敲打了一番鄭緒,讓他將禁軍和金吾衛的權力都交出來,這樣你應該就放心了吧?”
說到這裡,皇帝嘆息了一聲,問太子:“爲什麼你還不知足,對昭寧也下手了?她雖然跟你不是同母所生,但畢竟也是你的妹妹,又不會成爲你繼承皇位的攔路石,難道你連她也不能放過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裡已經有了很深的憤慨。
太子不敢辯駁,只是拼命的叩首,說道:“兒臣有罪,兒臣罪該萬死!”
皇帝既然當着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那肯定就有着他的證據。
在這個時候,認罪纔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十年的時間,我會馬上將你斬殺!”
皇帝聲色俱厲的說道。
他雖然已經病得非常的嚴重,可畢竟是九五之尊,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這一番話說出來,嚇得太子渾身顫抖,匍匐於地。
說完這話之後,皇帝喘息了很久,才嘆息了一聲,語氣又變得非常的頹廢了:
“可惜,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沒辦法爲這個國家培養一個合格的皇帝……”
太子這才心安一點。
“但是,你也應該到此爲止了!”皇帝看着太子,說道,“你很快就會掌握禁軍的大權,朝廷有支持你的力量,軍隊中也有支持你的力量,反對你的人沒有了軍隊的支持,也不可能阻擋你在我死之後登基爲帝,你爲什麼還不放心,還要對他們做這樣的事情呢?”
太子叩首道:“是兒臣鬼迷心竅,是兒臣做得糊塗了!”
“他們是你的弟弟妹妹啊!”皇帝嘆息着說道,“放他們一條生路不行嗎?”
“父皇放心,兒臣以後一定會善待他們的。”太子連忙保證。
雖然現在皇帝已經重病將死,可是他還是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
現在這病房裡面並沒有外人,只要他想,可以很輕鬆的就弄死這個皇帝,可是他不敢。
因爲現在皇帝暴斃,他沒有那個把握繼承皇位。
禁軍還沒有在他的手中,大臣們也不是都跟他一條心,大內侍衛也只有極少一部分人聽他的指揮。
皇帝要是死了,可能對齊王纔是最好的機會,鄭緒在軍中還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完全可以拿他弒君爲理由發動兵變,擁立齊王爲帝。
皇帝直直的看了他很久,才嘆息一聲,擺了擺手,說道:“希望你這一次說的是真心話,你下去吧,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無謂的事情了,皇帝這個位置,只會是你的。”
“那……那兒臣就告退了……”
太子又重重的叩首,然後起身,退出了病房之外,這才轉過身,往乾清宮外面走出。
身上的冷汗已經溼透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