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乾笑一聲:“父親多慮了,您這密室如此隱蔽,連兒子都是剛剛知曉,豈會有人偷聽?”
李錡沒有接話,沉着臉色看他。李徽很無奈,遂起身查看密室四周的情形,又與裴行立對看一眼,各自走向一個櫃子。眼看着李徽往西面走去,而裴行立也走到自己這個櫃子面前,西嶺月頓時心如死灰,已不敢抱任何希望。
“吱呀”一聲輕響傳來,裴行立打開了她藏身的櫃門,燭火的光亮頃刻瀉入。如她所料,裴行立露出了意外之色,隨即沉下俊顏,眯着雙目冷冷看她。西嶺月此刻緊張到了極致,已忘記該如何反應,不料裴行立身形一滯,居然“啪”的一聲又將櫃門關上了!
西嶺月聽到他在外面回道:“一切尋常。”
李徽也回道:“一樣。”
西嶺月很驚訝,若說裴行立包庇自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可李徽又是怎麼回事?李成軒一個大活人藏在西面的櫃子裡,他怎麼可能沒看見?
然而情勢已不容她多想,總歸李成軒和她都躲過了一劫。西嶺月不敢有絲毫放鬆,唯恐再出什麼紕漏,只得提心吊膽地聽着外頭幾人說話。
李徽終於說起正事:“近日那女子一直在查案,她與福王走得極近,還去過御園。”
李錡似乎難以置信:“她與福王?”
“是,我的人絕不會看錯。”李徽信誓旦旦。
李錡旋即冷笑一聲:“也不稀奇,福王連我的女人都敢肖想,何況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也許他正是喜歡尋找這種刺激。”李徽下定論。
西嶺月忍住了吐血的衝動。
只聽李錡又問道:“劫獄之事查得如何了?”
李徽“哦”了一聲:“說起來,此事福王與那女子也很可疑。據侍衛們說,那日跳河的是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對情侶。”
“表兄如何斷定他們是情侶?”這次是裴行立出言發問。
“侍衛們說那女子本已經跳河逃走,後來又捨不得情郎跑了回來,還當衆說什麼‘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久’這種情話。”
西嶺月聞言簡直哭笑不得。那晚她好像的確說過這句話,可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她是怕李成軒死在這裡,而小郭又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到時會遷怒於她,讓她給堂堂福王償命!
然而李錡似乎相信了,冷笑兩聲,又對裴行立命道:“立兒,你先回避,我有話要對你表兄說。”
裴行立什麼都沒多問,恭敬稱是,又特意掃了東面的櫃子一眼,才走到密室的最北側。他在牆上敲擊了幾下,動作很慢,似乎是刻意想讓西嶺月看見開啓暗門的方法。
只可惜西嶺月視線受阻,根本瞧不見裴行立的動作,只能看見他在北面牆上來來回回地比畫着,牆上便打開了一道門,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西嶺月心裡雖着急,卻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只得沉下心來繼續偷聽。
顯然,李錡是要對李徽說一個大秘密:“福王的事,你向閣主稟報了嗎?”
“還沒有,兒子在等您的意思。”李徽回道。
李錡沉吟片刻:“你明日便修書一封將此事告知閣主,再請他示下,殿下究竟何時抵達鎮海,我們何時才能起兵。”
“是。”李徽應下,有些遲疑,又謹慎詢問,“父親,這幾日府裡發生的事,是否與閣主……”
“與他無關。”李錡不等他說完便打斷,蹙眉沉聲道,“我大概知道兇手是誰。”
“您知道?!”李徽萬分驚訝,“那您還讓那女子去查?”
“她只是個棋子,用來拖延我進京的時日。”李錡的語氣霎時變得冷冽起來,“不管她查出了什麼,中秋之後,便讓她……難得衡兒如此喜歡。”
他將話說得模棱兩可,但李徽已經意會:“兒子明白。”
西嶺月聽到此處,已駭得肝膽欲裂,捂住口脣才勉強沒有驚呼出聲。她有些害怕,唯恐自己耗下去會露出馬腳,心中希望白居易已經發現蹊蹺,趕快想法子把這兩人支開。還有裴行立,不知他是否會幫忙……
也算她走運,想什麼來什麼,裴行立的聲音突然在密室門口響起,遙遙傳了進來:“舅舅,府裡又出事了!”
李錡連忙起身:“什麼事?”
“白先生遇刺受了傷。”裴行立故作焦急地道。
“白居易受傷了?”李錡當即朝李徽命道,“徽兒,快去看看。”
“是。”李徽扶着李錡,也在北面那道牆上敲擊了幾下,開門離去。
一直過了很久,西嶺月才稍稍平復心情,聽到西面的櫃門被打開,是李成軒在喊她:“西嶺?”
西嶺月立刻打開櫃門迴應,奔過去緊緊抓住他的雙臂:“王爺!”
李成軒臉色尚好:“放心,暫時安全了。”
西嶺月這才稍稍安心,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他懷中。李成軒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西嶺月驚魂未定地搖頭:“沒……沒事。”她定了定心神,又問,“方纔李徽爲何沒發現你?”
李成軒將她帶到西面那個櫃子前,打開櫃門指給她看:“這裡有機關,可以通向後面一間屋子。”
“還有機關啊?”西嶺月訝然。
“王爺您也太厲害了,這種地方都能被您發現!”西嶺月由衷歎服。
李成軒表情如常:“我恰好對機括之術感興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