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鬼童疼得在空中死命掙扎,悲慘求饒。
但劉媛死死抓住了它,大口大口啃食,很快吃掉了它半個腦袋,她叼住它的舌頭,頭一甩撕了下來,嚼了幾口嚥了下去,鬼童是鬼妖,沒了舌頭就沒法說話,所以立時安靜了。
俞凡雙手不停變換法印,在劉媛周圍做出一個方圓數米的封印空間,把其他惡鬼擠到外面,法器也無從施展法力,任由劉媛報仇雪恨。
劉媛不顧一切地吃着,過了五六分鐘,纔將那鬼童吞食乾淨,只留下一灘綠血,沾在嘴上、胸前和手上。她仰天長叫一聲,流下淚來,多年的怨恨和屈辱,靠着一口口吞食仇人的血肉,全部消散了。
俞凡見了,心裡也是一陣痛快,叫道:“師姐,大仇已報,回來吧!”
劉媛淚眼模糊,飛到俞凡面前,忍不住輕輕抱了他一下,哽咽道:“俞...凡..俞天師,如此...大恩大德,我來世一定報答....”
俞凡淡淡一笑,拉住她的手,飛身後退回陣中心。
此時,惡鬼們已被消滅得七七八八了,大半銅豆子和五帝錢掉回了地上,沾着精魄,閃閃發光。許多靈符貼在了鬼魂身上,仍在空中漂浮。二十條紅印因爲夾着天師血,最容易被俞凡的修爲激動,這時仍然像鞭子一樣,縱橫狂掃,將一隻只剩餘的惡鬼打碎。
偶爾有漏網之魚,妙希和淇淇瞧準了,便擊出一顆菩提子,一團狐火,將它誅滅。但這殺鬼陣實在厲害,鬼魂們又擠在一起,難以逃脫,所以很少有鬼能逃得過剿殺,她們倆基本是在閒着。
俞凡回到陣中,拈起那片楓葉,將劉媛托起來:“師姐,咱們千百年前有緣,註定互相有恩,哪用得着報答?你在這楓葉裡再呆幾天,待我找到你的屍首,你再出來。”
劉媛流淚拜謝,鑽進楓葉裡,俞凡把它收了起來。
妙希側過頭,看着俞凡說:“親手解決仇人,雖然大快人心,但鬼魂生吃鬼妖,有違天道,恐怕對她進了地府後不利吧?”
“天道最是公平,因果循環,善惡有報。劉媛被鬼童害得那麼慘,如果不殺了鬼童,她受的不公要怎麼彌補?至於生吃鬼妖,等她去陰司時,我寫一道陳情符,捎給秦廣王,說明緣由即可。法不外人情,陰司也遵循這一原則。”
妙希不言語了。俞凡擡眼往四周一看,那些惡鬼已經所剩不多,殺鬼陣上面,精魄亂飛,地面上鬼血東一灘西一灘,看上去十分噁心。
淇淇媚笑道:“俞天師真是厲害,一句咒語,一個人的修爲,竟然能激活並支撐起這麼厲害的陣法。再加把勁,把剩餘的惡鬼一口氣全乾掉。”
俞凡朝她一笑,突然身子一晃,臉色發白,盤腿坐在了地上。
淇淇一驚:“你怎麼了?”
“當然是有點撐不住了,”俞凡喘起了氣:“你真以爲,又殺鬼首又支撐五血殺鬼陣,我很輕鬆嗎?我運行一個周天,你們勞駕對付剩下的惡鬼。”
他說完,閉上眼睛運起氣來,五血紅印沒了法力之源,紛紛摔落。
惡鬼還剩了一百來個,有的逃竄,有的反而發狂朝陣中衝來。妙希和淇淇同時出手,菩提子和狐火交錯打出,一一解決了那些不識相的傢伙。
幾分鐘後,地面的惡鬼死的死,跑的跑,一個也不剩了,萬籟沉寂後,天上又傳來那冤魂的哭聲。
淇淇一笑,露出兩顆寒光閃閃的獠牙:“這個笨蛋,大概被天火燈和狐火的光給遮住了,竟然看不到同夥已經被殺得大敗?我這就去抓她下來,聽俞天師發落。”
她說完,猛地變成一隻淡黃色的尖嘴大狐,身子一矮,直衝上天,穿過狐火和天火燈的間隙,天上很快傳來一聲慘叫,黃影驟閃,淇淇叼着那女鬼從天而降,又落在了原位。
淇淇一嘴把女鬼吐在地上,一隻腳踩住她,繼而身子一晃,又變回了那個時髦女郎。
妙希知道她是有意在自己面前賣弄本事,鼻子哼了一聲,伸手推開她,彎下身子,手掐法印,點在女鬼眉心,默唸《心經》,這是她向空桑學的超度冤魂之法,以她的修爲,滌除這個女鬼心中的怨念綽綽有餘。
她把《心經》唸了兩遍,那女鬼臉上的血跡消失了,期期艾艾的神色也變得從容起來。她是一個清代初年,發配到寧古塔的江南小姐,途中因不堪辱虐而自殺,深懷怨恨三百多年,這時得到解脫,連忙朝妙希拜謝,柔柔地說:“多謝法師超度,我已知道悔悟,這便去陰司銷賬。”
妙希坦然接受,又瞥了淇淇一眼,說:“阿彌陀佛,你待會兒再去,現在去的話,這位狐大仙就沒法在心上人面前請功了。”
淇淇聽了卻不生氣,一扭細腰,媚態橫生:“上人言重了,就算不用法術,我也有幾百個辦法討俞天師喜歡,但你呢?你念《心經》能抓住的他的心嗎?”
妙希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和她脣槍舌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俞凡才睜開眼,他運行周天時物我兩忘,這時才聽見她們倆在吵架,他“噌”的站了起來,把她們倆嚇了一跳,齊聲道:“你好了?”
“我沒好,兩個女人比一千個鬼魂還煩,我怎麼會好?”
兩個女人都面露慚愧之色,俞凡一眼看到那女鬼,她才十五六歲年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的人?怎麼死的?”
那女鬼自有天知,知道俞凡是法師,連忙磕頭道:“回法師,我叫莊玉,康熙年間浙江人氏,只因叔叔莊庭瓏自修《明史》,被當時的權臣鰲拜誣陷要造反,全家數十口人,十五歲以上的男丁都被處死,女眷發配到寧古塔給披甲人爲奴,我在途中備受士兵侮辱,無法忍受,到了天京附近時,就找了個機會自殺而死。心懷怨恨,沉淪至今,幸虧這位女法師超度,大恩永世不忘。”
俞凡“哦”了一聲,以他的歷史知識,莊玉的話他有一半不懂。他又用罡氣仔細感測了一下莊玉,奇怪地問:“你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的怨氣雖然強,但修爲並不高,白皮爲什麼叫你打頭陣?該不會純粹爲了灑幾滴冤魂雨,好壯聲勢吧?”
莊玉一聽“白皮”兩個字,嚇得渾身縮起來,道:“不...當然不,她叫我到了山上,聽鬼童子的話,把眼淚灑到一張符上面....”
俞凡聽了,心頭略過一線光,驚喜地道:“真的?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聽別的鬼魂說,白皮今晚想讓我們都來這裡送死....”
俞凡哈哈大笑:“這一點你沒聽錯,她確實打算,讓你那些同伴都死在這裡。”對莊玉說完,他給妙希拋了個眼色:“妙希姐,我想出快速亂掉符膽的辦法了!”
妙希知道《明史》一案,聽到莊玉的身份,目瞪口呆,這時眼睛一轉:“什麼辦法?看樣子冤魂淚能夠把鬼氣引入五嶽符,你難道想再改進一下......”
“嗯,”俞凡伸出靈官指,在莊玉眼角輕輕一劃,沾了一點淚漬,說:“天雞血極陽,含冤的女子極陰,陰陽俱極,就可以互相轉化,少陰山一定是利用這一原理,用冤魂淚將鬼氣引入五嶽符,增強符的靈力....但是五嶽符能承受的鬼氣一定有極限,超過了這個極限,五嶽符也會廢掉....”
“你的意思是,等白皮把鬼氣注入符裡面,咱們再注入若干,使符廢掉,從而破掉陣法?”這次是淇淇發問,她比妙希更關心七小姐。
俞凡道:“對,不一定是鬼氣,注入陰氣也行,鬼氣的本質也是一種陰氣。”
妙希思索了一下,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咱們乾脆回七小姐所在的山丘去,在那裡佈下三星神符陣。這七座山峰的五嶽符,就任由白皮去改動,哪怕七小姐暫時被壓住,咱們只要消滅掉白皮,再回頭注入陰氣,亂掉符膽,就可以把陣破掉,對不對?”
“大概是這個意思。”
“那其餘六座山上的五血殺鬼陣還擺不擺?”
“當然擺了,哪怕爲了迷惑白皮也要擺,而且要擺的一絲不苟。這座山上的也要重擺。我還要對七座陣都下一道‘自明咒’,一旦有鬼物侵入,陣法就自動激活,讓白皮損失大量部下才能破陣,這樣她纔會深信不疑。不過,白皮爲了以防萬一,給五嶽符注入鬼氣後,肯定還會派人看守。確保萬無一失以後,白皮纔會去找七小姐。”
“所以呢,咱們兵分兩路,我和妙希用三星陣對付七小姐,淇淇你和紅葉山上最厲害的妖怪一起,來攻打這座山上的鬼物,打贏了的話,就用冤魂雨往符膽裡注入陰氣。”
淇淇忙問:“那一定需要很多陰氣,怎麼收集,又怎麼注入呢?”
俞凡笑道:“我自有辦法,咱們先休息一下,然後擺好殺鬼陣,擺陣的時候我再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