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二

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二,仇怨化解了

李昆玉他們一行10多個人來到鍊鐵爐這邊的時候,看到在李保順和李保民的主導下,村裡的這些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燒焦和鍊鐵。史六小和三扁片居然也在非常賣力地給拉着風箱。

李昆玉和李保山都勸說李保順和李保民還有村裡的人,要不今天晚上就歇一歇吧,白天已經那麼勞累了。

但是李保順和李保民,包括村裡這些以郭虎.韓雲龍.高喜財和劉黑子他們的哥哥弟弟爲主力軍的鍊鐵隊伍,差不多都異口同聲的說他們不累。況且等到後半夜的時候,他們要有一部分人去休息了,因爲今天來的這些老家人們,有些人那會兒已經給他們說了,現在他們抓緊去休息,等到後半夜,一部分人就要來這邊給他們幫忙拉風箱和上料。

李保山對他們說:“如何休息的尺度可是要由你們自己來掌握好了。因爲,從現在開始直到野駝山裡沒有建起更大的燒焦爐和鍊鐵爐,沒有正兒八經的深山裡出鐵之前,這裡的燒焦和鍊鐵一直要持續下去,問題是恐怕我們天天這麼連軸轉幹這些活,也不能滿足我們目前所用的各種農用具和家庭用具啊。所以這是一個長期要乾的活兒,不是幹一兩天就不幹了,尤其老家這些人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下一步我們準備要在南海子和北海子大面積的耕種地,所以需要很多的犁耬耙杖。犁鏵子.鎬頭.鍬頭和鋤頭等,需要的數量就更大了。就是每家每戶需要的鐵鍋.水壺和菜刀等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所有這些活兒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幹完的,你們一定要注意休息,不然的話長期這麼勞累下去受不了啊。”

大家都對李保山說,沒事兒,讓他放心好了。

史六小和三扁片看到他們一行人的到來,又驚又喜,但是望着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一邊賣力的拉着風箱,一邊討好地訕笑着。

李保山來到這兩個人身邊說:“你們兩個人明天就要到野駝山裡忙活去了,今天晚上怎麼不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史六小和三扁片嘰嘰喳喳的給李保山說,今天晚上他們吃了那麼好的飯食,現在感覺到渾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氣。好像這兩三年丟掉的力氣,一下子重新又回到了他們的身上似的。現在他們總感覺到身上特別精神,根本就睡不着,就想幹活呢。所以今天晚上他們也要在這邊幫着大家拉風箱鍊鐵。等到明天早晨大家去往野駝山裡的時候,他們就直接跟着大家從這邊去野駝山裡。最多也就是後半夜他們輪流着打一會兒盹就可以了。

李保山說:“你們兩個人辛苦了。你們感覺到身上有力氣,是因爲吃飽了飯,尤其是吃了狼肉喝了狼腸肚湯的原因。這可是一個大補的東西啊。以後我會經常讓人給你們把燉好的狼肉和狼腸肚湯帶到山裡,讓你們大補身體的,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們的身體就徹底恢復了。”

李保山說的這一番話,讓史六小和三扁片差一點流下眼淚來,兩個人哽咽着說,這幾年老家人的日子不好過,他們兩個人過得更苦,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成天在爛窯洞裡過夜的那種苦日子,兩三天吃不到一頓飽飯的日子經常有,多次被餓的頭昏腦脹,跌跌撞撞,身上浮腫了好幾次,他們差一點被餓死了。現在來到野駝山,讓他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看看村集體那些糧食有多少?他們感覺到這邊就是丟棄的那些吃的喝的東西,都比老家人們保存的要多。不要說下一步戶籍不戶籍的事情了,只要每天能讓他們兩個人吃飽肚子,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李昆玉和李保山他們,在燒焦和鍊鐵爐周圍轉了兩三圈,和大家分別問候了一下,也給李保順和李保民他們交代了一些各方面注意的事項,完事兒兩人就準備抓緊回家去了。因爲這會兒家裡還有人等着呢。

剛纔圍繞在他們身邊的那幾個老弟兄小弟兄們,彼此合計有一部分人現在也要回家打個盹兒,有一部分還要繼續留在這邊,幫着燒焦和鍊鐵。

回家的路上,李保山低聲而比較隱晦的給父親說了“隱忍,顧全大局,不能過於斤斤計較。用人之長,避人之短”之類的話語。雖然李保山說的這番話語有些籠統,表面上來說並沒有所指,實際上他這番話究竟是針對誰說的,李昆玉的心裡當然一清二楚。

李昆玉當時回答了兒子幾句“好,知道了,放心好了”的話語。

李昆玉和李保山父子,這會兒差不多已經做到了心照不宣。李昆玉也不得不對兒子刮目相看。兒子從去年冬天到現在出去了兩三趟,短短才這麼幾個月的時間,可是兒子好像一堆爛石頭經過了鍊鐵爐冶煉,最終出來了能夠打造鐵胎弓的鋼材一樣,現在要韌度有韌度,要硬度有硬度。他已經感覺出來了,兒子現在絕對是一把能屈能伸的好手。

這會兒,他們身後鍊鐵爐上叮叮咣咣,各種聲音很大很響。村裡和村外圍做着巡邏工作的那些牧羊犬,互相傳遞着發出一聲接一聲的狗吠,交相輝映着,讓李昆玉父子倆有一種特別欣慰和幸福的感覺。

李昆玉和李保山回到家裡,一看土炕桌上擺着的那些吃吃喝喝,就知道家裡人等候他們多時了。

這會兒,李昆寶和兩個兒子李滿金和李滿銀,坐在榆木炕桌周圍一邊喝茶一邊說着什麼話。老三李滿糧坐在地下的一把榆木小凳上,歪着頭想心思的模樣。戴二雲和白巧娥,還有李滿金的媳婦馬翠翠,李滿銀的媳婦訾四女,在窯洞裡外來回忙碌着。李滿金的三個孩子和李滿銀兩個孩子,已經被他們各自的母親哄的睡在了主窯洞側面另一個窯洞的土炕上了。

看到李昆玉和李保山回到了窯洞裡,所有人都是一陣驚喜的模樣。李昆寶和倆個兒子差不多就要赤腳從土炕上跳下地迎接他們了。這父子三人的神情動態,有一種誠惶誠恐,謹小慎微的模樣。

老三李滿糧也從地下的榆木凳子上站起來。他倒沒有他大和兩個哥哥那種甚至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和諂媚的笑容,而是另外一種很淡定的神情。

李保山緊走了兩步,在炕沿上把這父子三人推住,讓他們不要下來,趕緊坐回炕上去。

這父子三個謙讓還要跳下地來的時候,李昆玉也從後面上來一揮手說:“不要動了,下來幹什麼!都是自己家人,客氣什麼呢!”說話間,李昆玉就脫皮靴準備上炕了。

期間李保山也蹭的一下脫下皮靴,趴上了炕沿。隨後在李保山一再的拉拽下,老三李滿糧才做出了是不是要上炕的動作。可是最後李滿糧還是說:“三哥,不要了,我就在炕沿邊上坐着吧。”話畢,他就坐在了炕沿上。

李保山說:“三哥問你,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兩個人經常在一起玩鬧,天天打架的事情嗎?那時候三哥不懂事兒,比你要長得高又壯實,經常把你打得鼻青臉腫,你回去給二爹二媽告狀,二爹二媽甚至來給我大告狀。你這告狀不要緊,就要讓我大把我按在地底下修理一通。當時把我氣壞了,我想見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把你打得不敢告狀爲止,可是。嗨,越打,你越要告狀……咱倆,哈……你現在還恨三哥嗎?”

李滿糧脫口而出:“三哥,我把你恨死了!我一直在想,看以後怎麼找一個機會報復你一下!”

李滿糧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李昆寶和白巧娥恨不得就趕緊撲上來把他的嘴巴捂住。包括他的兩個哥哥也神情大變。

李昆寶他們一家這次從老家移民來這裡之前,大會小會不知道開了多少次家庭會議,他們早就想好了,這次來到野駝山,是抱着一種負荊請罪磕頭搗蒜一般的心態來求人家的,雖然人家是他們的至親,可是由於以前那一次不愉快的事情,再加上人家父子倆人現在是野駝山村和下一步野駝山大隊的最高統帥,是他們這些移民頭上的一片天,他們來到這裡是不是能夠安家落戶,好好的生活,現在就是這父子倆人一句話的事情。之前他們不知道給老三囑咐了多少遍,恨之恨這會兒最需要他給人家說親熱話語的時候,他卻說出這麼一番不該說出的話!

李昆玉也是一怔。這小子這會兒說出的這番話,還是讓他沒想到。

反倒是李保山就像沒事人似的,用那種欣賞和鼓勵的口氣說:“滿糧啊,就你剛纔說的這一番話,說明你的性格一點沒有改變,哈哈,和之前一樣,真可愛呀。”

說話間,李保山就要強拉硬拽的再一次讓李滿糧脫掉鞋襪上炕。

在陝北老家的農村,請人上炕是對客人比較高規格禮遇的第一步,哪怕隨後給客人上白水,喝糊糊,只要把客人請的盤腿坐在炕頭上,就不會惹下他。

李滿糧側着身望着李保山說:“三哥,你看我這一身穿戴破破爛爛……這倆年在家裡的時候穿戴就不好,都是爛鞋爛襪子;這一路趕路,就沒脫鞋襪,更不要說洗了,襪子破得快穿不住了。現在脫下鞋襪以後,肯定把你們薰得在這個窯洞裡坐不住了。”

李保山再一次望了一下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叔伯弟弟說:“滿糧,你是不是見外了?回到家裡你還要這麼客氣嗎?咱們這些地方不要說男人了,女人也幾天不洗腳不洗襪子。男人十天半個月不洗腳不洗襪子,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誰的腳和襪子不臭?你這會兒聞不到我們的腳和襪子臭嗎?大不過,脫下來把你的爛鞋爛襪子扔了,三哥給你弄一雙我的鞋襪讓你穿上都有了。再大不過把門窗打開讓晾一會兒!脫,要是不見外,你現在就給我脫了,而且脫下來就向外面扔掉!”

在李保山如此這般的逼迫下,李滿糧只好把那一雙鞋襪脫下。確實像他說的,襪子差不多就沒有襪底了,只像一個破魚網似的在他腳上套着,而那股臭味兒確實薰得人差點要翻一個跟頭。

如果說剛纔沒有脫鞋之前李滿糧還略有些忸怩,不好意思的話,這會兒反倒大大方方好像壓根就沒考慮難看和臭氣燻人的事情,他的神情動態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臭?沒辦法,不是我願意脫下來薰你們的,是你們非要我脫下來薰你們的!

在他媽和兩個嫂嫂似乎感覺到萬分尷尬的時候,戴二雲趕緊給打了一盆溫水,讓他乾脆洗一下吧。

這小子二話不說,從炕沿上跳下來,坐在剛纔地下的那個榆木凳上,把兩隻腳放在榆木盆裡,痛痛快快地洗了開來。

這會兒李昆寶父子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吃驚的時候,他們還對李昆玉父子兩人露出來一臉討好和複雜的神情。

這會兒李滿糧這小子的表現和他老子還有兩個哥哥判若雲泥。

李保山說:“媽,這兩天天氣也暖和了,你把我那一雙單皮鞋拿來給滿糧穿,再找一雙襪子給他。”

李昆寶父子三人看到李保山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似乎一下子就把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放回了肚子裡。地下白巧娥和兩個兒媳婦,看樣子在尷尬之餘,差不多也經歷了炕上三個男人一番心理鬥爭。

李保山對地下的李滿糧說:“滿糧,記住了,以後你再也不用穿那樣的鞋襪了,只要三哥有一雙鞋穿有一雙襪子穿,就不會讓你的雙腳穿在這種爛鞋襪子裡!”

李滿糧隨便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繼續接着剛纔的話茬說:“不過三哥,這件事情謝你,和小時候另外一件事情,完全是兩碼事兒。多少年來我的一個願望,就是有朝一日等我長大了,要把你打趴下一次。”

李保山說:“那麼現在你還是這麼想的嗎?”

“沒錯,三哥,我還是想繼續打趴下你一次。這個想法直到現在還有。”

李保山說:“問題是你僅僅有這種想法不行啊,你認爲你現在長大了厲害了,可是你要知道這麼多年我也更長大了,功夫底子也算不賴,來到野駝山好幾年,雖然表面上好像我們這些人練武不練武也沒有什麼用,可是你要知道這些大人們還是督促我們,甚至命令我們每天要練習功夫。就是白天沒有時間,晚上也必須要補上。只是最近這一年隨着年齡的增長這方面纔沒有過多的加強。但是並不等於放棄。還有,去年冬天我和四個結義弟兄離開野駝山到東面幾百裡一處地方,我們在那裡可是結識了一些真正的武林高手。這些武林高手是中原地區好幾個省的功夫泰斗。那段時間我們幾個人和這些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天天只要有一點空閒,人家就要和我們切磋功夫。表面聽上去人家是要跟着我們學功夫,實際上我認爲人家也是在有意無意中給我們教授他們的功夫。所以雖然我們和他們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以我們幾個人的功夫底子,在那段時間已經把那些武林高手的功夫不知道學了多少。我們知道,那段時間我們和人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們學到的功夫,比我們自己關起門來學三五年的功夫還要有長進。所以即使你現在和我對打,我估計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啊。”

這時李滿糧已經洗完腳,剛爬到炕上,他一邊把戴二雲拿來的那一雙粗布襪子往腳上套着,一邊說:“三哥,明跟你說吧,反正我是不服氣,過段時間要是方便的時候,我必須要和你對打一次,直到你徹徹底底把我打倒打服了打怕了,我纔會再一次服你。不然的話,我就要徹徹底底的把你打趴下一次!”

李滿糧的這番話再次讓他大和兩個哥哥變得提心吊膽起來。他們似乎想用眼神來制止他這一番話,可是李滿糧似乎看也不看他們,還是那麼隨意的在說着這一番話。

隨後,在李昆玉三五句感慨不已的開場白以後,圍坐在炕桌旁的幾個男人,就都端起了酒杯。

李昆玉帶頭嘎嘎嘎,連續幹了三杯酒。

這麼快速又迅猛的喝酒做派,似乎讓李昆寶他們父子幾個人沒有想到。他們沒準備這麼喝酒,可是看到東道主這麼痛快的喝酒,李昆寶也就不好拿捏了,只好帶頭吆喝着三個兒子嘎嘎嘎如此這般的喝開了酒。

李保山不用說,也是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來嘎嘎嘎一杯杯底朝天的樣子。

這三杯酒喝過,李昆寶就似乎不經意間飄了三個兒子一眼。他的這個眼神非常短暫而且非常微妙。也許李昆玉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不過李昆寶的這個眼神還是被李保山捕捉到了。

李滿金趕緊抓過桌子上那個熱酒的瓷壺子,給他面前的那個酒杯裡倒滿了一杯酒,隨即他把那個酒壺子遞給旁邊的李滿銀。李滿銀也學着大哥的那種做法,給自己的酒杯裡倒滿酒,然後又把那個酒壺子放到了李滿糧的面前。

但是李滿糧並沒有像大哥二哥那樣,給自己的酒杯裡倒滿酒,而是像個沒事人似的坐着不動彈。

李昆寶用那種非常嚴厲的眼神在盯着李滿糧,示意他趕緊給自己的杯子裡倒酒,學大哥二哥那樣做。

這會兒的李滿金和李滿銀已經各自端着手裡的一杯酒,隔着桌子對着李昆玉跪了下來。

包括地下的白巧娥,這會兒本來正在幫着戴二雲忙亂做這做那,一時間也停住了手裡的活計,在看着三兒子。這會兒白巧娥急得手腳無措,甚至想撲上來把三兒子拽着跪起來。

李滿金和李滿銀就像是在此之前不知道演練了多少遍似的,齊刷刷的隔着桌子給李昆玉跪着,他們手裡各自端着的酒杯,也齊刷刷地舉過了他們的頭頂。

看看三兒子還沒有照着大兒子和二兒子那樣做,李昆寶只好用那種沉悶的聲音說:“滿糧,把你桌子上的酒杯倒滿酒,給你大爹跪下來,替大大給你大爹賠禮道歉。”

剛纔一下子愣神不知道這一家子要做什麼的李昆玉,這會兒纔回過神來。他用那種嚴厲的口氣說:“你們這是做什麼?現在又不是過年過節,又不是拜年,你們這麼做,我不接受。太過了,太爲難娃娃們了!”

李保山倒是沒表現出什麼,也沒說什麼話,始終那麼淡定的看着眼前的這幾個人,只是略微露出了一個很隨意的笑容。他很想看一看,在這種情況下這父子幾個人會怎麼做?父親會如何對待他們。他也想通過這件事情,看看二爹這家人經過這幾年的時日,究竟變成什麼樣的人了。

這時,看看三兒子還是無動於衷的模樣,李昆寶已經變得咬牙切齒了,只不過是在人家大哥大嫂家裡,他不便發火,只好用一種異樣的聲音說:“滿糧你聽到了嗎?我讓你倒滿酒跪起來,替大大給你大爹賠不是!”

李滿糧說:“讓我大哥和二哥代替你也包括他們自己給我大爹賠不是就行了,你們是你們我是我。等我大哥和我二哥把他們的項目進行完以後,我自會有我的一套賠禮道歉的做法。”

李保山觀察到,李滿糧這一番話讓二爹惱怒不已,可是又沒辦法表現。李滿金和李滿銀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動態,可是也不方便發作。二媽白巧娥恨不得用一雙眼睛作爲耳光,把李滿糧抽打一通。

看看李滿糧無動於衷,李滿金和李滿銀就只好七嘴八舌的對李昆寶說,就不要管滿糧了,就他們兩個人代替父親給大爹賠不是吧。

李昆寶忽然之間聲淚俱下的說:“大哥,大嫂,我對不起你們啊……其實幾年前那天晚上你離開我們家以後,我的心裡也特別難過,整晚上都沒有睡覺。因爲這件事情我們兩個人還吵鬧了一番。吵鬧過後,其實巧娥的心裡也不好受。你們也知道,巧娥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火氣上來誰也不讓,把肚裡的那一番話說完以後,就什麼事兒也沒有了。這幾個不懂事的小賊娃子,更是一些一副欠修理的嘴臉。他們小不懂事兒,只看大人當時的態度,不懂其他的。慢慢的這兩年他們也長大了,也懂得一些道理了,提起過去那件事情也都悔恨不已。唉,其實,這次……大哥大嫂,真的,想起過去的事情,我腸子都悔青了,感覺到太對不起你們,我真該千刀萬剮啊……!”說話間,李昆寶探出雙手,就要在自己的臉上摑耳光。

李昆玉既震驚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不過練武之人手腳利索,隨即他就猛然伸出雙手抓住了李昆寶的兩隻手。然後李昆玉雙眼含着淚水說:“老二,巧娥,你們兩口子知道嗎?大哥那天晚上從你們家院子裡出來的時候,甚至多次想到,乾脆一頭跳到咱們村的吃水井裡,把自己淹死算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你們的一番話啊。要是別人對我說了那麼一番話,我很可能當時就把他打個半死了。可是要知道你們是我親親的親弟弟,弟媳呀,三個娃是我的親侄子啊!我不能那樣做啊!尋死的想法,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對你嫂子和幾個孩子說,真的……”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昆玉已經淚流滿面了。

這時,在地下忙亂的戴二雲,也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站在地下,扎煞着雙臂的白巧娥,滿臉悔恨的模樣。她身邊的兩個兒媳婦兒的神情動態和她大同小異。

這時,李保山已經收住了笑臉,用那種傻愣愣的神情在望着大家。他旁邊的李滿糧的神情也有一些古怪。

李昆玉把攥在他手裡的李昆寶的兩隻手搖晃了好幾下,流着淚說:“老二,你不要動手打自己,你要這樣做大哥心裡更難受。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既然你們來了,既然說開了這件事情,我們就再不要提了。好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李滿金說:“大爹,大人不記小人過,侄兒過去做的豬狗不如,對不起你老人家和我二媽。也對不起我的幾個哥弟。可是沒想到今天我們來到這裡,你們一家子對我們這麼好,讓我們感覺到慚愧啊。我給你老人家把這杯酒敬了,就代表我和我大給大爹和大媽賠罪了。”

李滿銀隨後也大同小異地說出了這麼一番話語。

李昆玉分別把這兩杯酒接過來,一邊哽咽着,流着淚,一邊二話不說,咕咚咕咚兩口就把這兩杯酒喝了進去。

隨後,李滿金和李滿銀又把跪的方向對準了地下的戴二雲,也先後說出了剛纔那麼一番大同小異的話語,也把兩杯酒舉向了來到炕沿旁邊的戴二雲。

戴二雲先後把兩杯酒接過來了,她稍稍的抿了一下,就先後把兩杯酒遞給了李昆玉。

李昆玉二話不說,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接過兩杯酒,咕咚咕咚就又一次喝了進去。

李滿金和李滿銀剛把敬酒的這一番項目進行完坐下來,李滿糧就二話不說拿起那個酒壺,給自己面前的那個酒杯倒滿酒,然後蹭的一下雙膝對着李昆玉跪起來。

李滿糧的這個動作做得瀟灑快捷,引得炕桌周圍幾個人,包括地下幾個人都用一雙略有些吃驚的眼神在望着他。

李滿糧雙手把那杯酒舉起來,用一雙不亢不卑的眼神望着李昆玉說:“大爹,我是你親親的親侄子,我們本來是骨肉之親,但是由於過去太小不懂事兒,我卻對大爹說過那麼惡毒的話。你就當那是一條不懂事的看家狗,把你老人家咬了一口吧。我不想對大爹大媽你們說那麼過多抱歉的話,我也不想代表我大我媽,我只是想代表我自己,對大爹大媽你們說一聲,我就是一個混賬王八蛋!”

所有人都在用吃驚的眼神望着李滿糧。就包括李保山,這會兒也同樣用一雙驚奇的眼神望着李滿糧。他沒想到這小子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話。剛纔一見面的時候,李滿糧說的那番話,他就知道這小子和老大老二不一樣,說話不會拐彎抹角,直來直去。這正好對他的胃口了,其實他就喜歡這樣的人,哪怕因此衝撞了他,他從內心裡來說也不討厭對方。只不過他今天不想在這些人面前過多地表露自己的內心世界,他主要是想探探這家人究竟是一些什麼樣的成色和心理動態。

李滿糧說:“我不想過多的說,實際上這次來你們這裡,我也不想來,不是不想見你們這些親人們,是我感覺到我沒臉見你們。但是畢竟不想和我大我媽我兩個哥哥分開,我還是來了。但是從內心裡說一句良心話,隨着這以後慢慢我年齡大了一些以後,我大我媽大哥二哥好多爲人處事方面,我看不慣他們,所以我說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不想讓別人認爲我們是一碼事兒。他們愛錢如命的那種做法讓我很討厭,甚至有些鄙視他們。”

李滿糧的這一番話讓整個窯洞裡的所有人,再一次被震驚了。李昆寶和白巧娥還有兩個兒子,這會兒急得抓耳撓腮,看樣子他們恨不得起來把李滿糧那張破嘴撕破,可是礙着李昆玉和李保山的面,似乎又不能這樣,也無法阻止他,只能又氣又惱任由他說下去。

李滿糧繼續說:“大爹大媽,還有幾個哥哥,據我所知都是非常憨厚的厚道人。這件事情如果換一下,就是說我們一家人要是成爲了我大爹他們一家子,我大爹他們一家要想移民來這裡,我認爲你們可能根本就不答應!真的,這是我的良心話。所以這次從老家離開之前,關於這方面的事情,我就和他們探討過了,我說以前好壞已經過去了,但是從老家走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一定要把以前的所有做法都丟掉,只要是這樣,那麼大爹大媽,我認爲你們都能夠原諒我們。但是如果我們要是還把以前的那種鑽到錢眼裡的做法帶到這裡,哼,那麼一切抱歉啊,不好意思啊,都是狗屁,沒用!我的話就說到這裡,我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你們就看我以後的表現吧。”

李滿糧這一番話剛說完,李保山就立刻給他的這句話定了基調:“我離開老家四五年了,那個時候和滿糧在一起,每天除了玩耍就是打架。我們兩個人實際上是互相離不開見不得。這會兒打的血頭血臉,不到半天功夫又要他找我,我找他。有時候我們也聯合起來和外村的娃娃打架,那時候雖然是打架,可是甚至也能打出人命來,整個是互相往死打的那種。每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滿糧打的最兇,衝的最猛,是我最得力的一個助手啊。當時如果我要是被別人圍攻了,他可是會拼命給我助陣的。誰要敢動一動他,我認爲他們就是和我過不去,也非把他們修理一通不可。當時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幾年不見我真難以想象,滿糧還是這麼一個人。看到他今天的這個樣子,說出的這一番話,讓我太高興了,太高看他一眼了。說一句良心話,過去那件事情在我大還有我們一家子心裡的傷疤,一直沒有好。說一句二爹二媽和兩個哥哥你們不高興的話,真的,過於傷人的話,並不是能夠憑一句兩句抱歉的話就抹平的,因爲那件事情對我大的傷害太大了。這倆年,其實村裡好多人勸他不要計較過去的事情,要不把老家那些人移民一些過來,反正我們這裡有的是土地,多一些人手又能讓大家一起種地,又不孤單,又人多力量大。可是由於你們把我大傷得太厲害,所以他堅決反對移民的事情。直到過年左右,我大才終於或多或少地把這件事情想開了。”

這會兒,李昆寶一家子都垂下了頭。而這時的李昆玉,用那種非常欣賞甚至感激的眼神在望着三兒子。

李保山繼續說:“滿糧這句話,我認爲纔是實實在在能醫治好我大心頭那個傷疤的一副良藥,而且我認爲是最好的一種良藥!我們是親人啊,是骨肉啊,親人就要對親人好,就要對親人說良心話啊!滿糧這一番話我最愛聽,從此以後什麼也不要說,有他的這句話,咱們就什麼也不存在了!”

這時,李昆玉叼搶着把另一個酒壺拿起來,把酒壺裡的酒呼嚕呼嚕倒在旁邊的一個碗裡,共倒了大半碗酒,二話不說端起半碗酒,咕咕咕幾口就喝了進去。喝完酒,他一邊抹着嘴上的酒水,又抹着眼淚,哽咽着說:“三子,大大的所有心裡話,你都替我說了。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就要對親人們好啊,要對親人們說真話說良心話啊……!只要你們以後能夠像滿糧說的這樣做,就什麼話也不要解釋了,所有所有我對你們的想法,就真正的徹底抹平了……滿糧真是大爹的好侄兒,你今天的這番話,把大家心頭的疙瘩算是徹徹底底的解開了!以後你們一家子真要是這麼想這麼做,就什麼事也不存在了!”

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九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七,洞窟起寶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六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九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九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六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九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三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十七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二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三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二十九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四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十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六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一百零五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五十一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八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九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