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巋《最後的党項》上部七十一,野駝山要變天了
隨即,倆個移民代表樊銀鎖和鄂三就被請到了這裡。
李昆玉和李保山趕緊站起來招呼着兩個人落座。大廚郝和小立刻給他們4個人端進來了熱氣騰騰的茶水,同時端進來的還有木盤裡的一些炒米酪單子。
李昆玉和李保山能夠察覺出來,樊銀鎖和鄂三看到端上來的食物,眼睛裡明顯的有一種亮晶晶,非常渴望的神色。爲此他們父子倆不約而同的說,讓他們一邊喝茶吃這些東西,一邊和他們說話。
李昆玉父子倆剛把這番話說完,這兩個人也就不客氣了,上手就抓着炒米酪單子往嘴裡塞,同時猛灌茶水。
李昆玉說:“你們放心吧,從此以後來到這裡安家落戶以後,就不用擔心吃的問題了,剛纔來了你們也看到了吧,咱們周圍好多庫房裡堆滿了糧食不說,周圍露天碼放着的那些玉米棒差不多像小山一樣,河槽西面那些庫房和周圍,也是碼放着滿滿當當的玉米棒和各種雜糧。”
樊銀鎖和鄂三一邊狼吞虎嚥地吃着嘴裡的那些東西,一邊也感慨不已的說,放心了,他們不擔心了。野駝山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好了之類的話語。
樊銀鎖是老家李家渠一個村的人,追溯到祖上兩三代,和李昆玉都是表親,從親情的角度上論起來,還是李昆玉的一個遠房表弟呢。鄰村的鄂三,在老家的時候當然和李昆玉也都是熟人,他們雖然沒有太深的交往,但是彼此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過去鄂三和李昆玉也是那種哥們兒弟兄的關係。
看到這兩個人狼吞虎嚥的這個樣子,李昆玉還是本着一個老大哥的身份,笑着提醒他們還是少吃一點,不能吃得太多了,餓肚子突然吃進去過多的東西,怕肚子消化不了,況且晚上還要在大食堂招待他們。
李保山說:“兩位叔叔,你們千萬不要有什麼想法,我大這兩天估計你們要到了,雖然每天白天黑夜都在忙,但是就在他僅有睡覺的四五個小時內,還激動得睡不着。他說,是因爲時刻盼望着你們到來,盼望着和你們見面,把他高興得受不了。他實在是太想念你們這些老弟兄了!”
李保山說的這一番話,讓樊銀鎖和鄂三慢慢的停住了咀嚼,都睜大了一雙眼睛望着他。過了片刻以後,兩個人差不多前後都撲簌簌地流出了幾行熱淚。
兒子的這一番話勾起了李昆玉的許多往事,再加上看到老家這兩個小兄弟如此這般的樣子,這會兒李昆玉也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兩行熱淚。
李保山說:“我大以前好多次說起老家,說起你們這些老弟兄,他都要激動得流淚,所以這會兒他和你們說這些話,是沒把你們當外人,你們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這會兒的樊銀鎖和鄂三,由於嘴裡有食物不方便說出什麼話語來,更主要的是由於他們深深的被感動了,他們在哽咽着,也無法說話,所以兩個人只好重重地點着頭,以此來表達着他們兩個人的內心世界。同時他們各自也在抹着眼淚。
隨後,李昆玉他們父子倆人,把剛纔他們在這裡探討的那一番話語絕大部分內容,互相補充着給這兩個人說了一遍,徵求着他們的意見。
樊銀鎖和鄂三看樣子絕對是兩個聰明人,他們心裡清清楚楚,既然來到了人家門上討飯吃,既然人家父子倆人是過去野駝山村的最高統帥,又是下一步野駝山大隊的最高官,人家之前在野駝山就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人,絕對沒有人敢放一個屁,何況他們這些來人家門上討飯的人,還能有什麼建議不建議的?人家怎麼安排,他們怎麼聽就是了,人家和他們所謂的商討,他們兩個人心中明白那僅僅是人家給他們宣佈一下而已。
何況他們兩個人從內心裡來說,人家父子倆人所謂的這個商討內容,本身就沒有一點問題,絕對是當下最合理的一種安排。
這個時候,樊銀鎖和鄂三暫時的進食也完畢了,茶水喝好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跳起來拍着胸脯說,他們趕緊把老家人們叫到院子裡,再把史六小和三扁片叫過來,讓大隊長給他們宣佈這個決定。
不到10分鐘的時間,院子裡黑壓壓就站下了一大片人。雖然老家來的人們,有一部分已經被野駝山的至親們請到了各自的親戚家裡安頓去了,但是離開這裡的人畢竟是一個小數目,絕大多數人這會兒還都在這裡呢。人們都在非常期待地等待着,看着李昆玉他們對這兩個不請自來的討吃子史六小和三扁片怎麼一個發落情況。
這會兒史六小和三扁片被人們喊到了飼養院的院子裡。他們哭哭啼啼渾身顫抖,似乎隨時隨地要倒下的樣子。這兩個人中等個子,佝僂着身子,蓬頭垢面的模樣。表面上看這兩個人形容枯槁,弱不禁風,像個五六十歲的模樣,實際上按照老家人的說法,他們分別都是30歲左右的年輕人。只不過是他們長年吃不好住不好,生活沒有規律,把他們折磨得過早的顯露出了老態。
李昆玉站在飼養院的臺階上,他的身邊圍攏着他那幾個老弟兄們,李保山和四個結義弟兄也站在不遠處。
李昆玉以野駝山大隊長的身份,威嚴而聲音洪亮得給大家宣佈,野駝山只招收600個移民,多一個也不行,過去是這樣決定的,現在還按照這樣的決定執行。而且下一步這裡說接收一個移民就是一個,說兩個就是兩個,多一個也不行!以後老家想移民到這裡的人,只要這邊沒有明確的名額,老家那邊的人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方法來到野駝山,來了也是白來,野駝山不會因爲他們來到這裡,這裡好壞也要接收他們。這是一條鐵的規定,誰也不能突破!如果誰想來這裡移民就移民,那麼野駝山早就不是現在的野駝山了,早就亂套了。爲此剛纔他們通過決定,給史六小和三扁片兩條路,第一,給他們帶點吃的喝的,讓他們現在立刻就回老家。至少離開野駝山。至於說他們上哪兒去做什麼,這個不是野駝山的事兒。第二,如果他們實在想留在野駝山,只能把他們兩個人打發到距離這裡幾十裡的鐵礦石點上,讓他們開礦,收拾下一步準備建鍊鐵爐的那些場地,搬石頭,做那些活計。吃住都在那邊的帳篷裡,而且野駝山沒有他們的戶籍。將來野駝山大隊的土地和分紅等等,都沒有他們兩個人的。就是說他們雖然人在這裡,可是實際上這裡的一切都與他們兩個人沒有關係。
李保山注意觀察到,父親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這些人羣中各種表情的人都有。說明他們贊成的和反對的都有,總之這些人的心情都比較複雜。這差不多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雖然這兩個人是不速之客,死皮賴臉的跟着大家從老家不遠千里來到這裡,留着他們兩個人就要讓他們多佔有這裡一份土地和各種資源,但是繼續把他們打發回去,人們又有一些不忍。
都是一些受過苦,被生活多次折磨過的人,這時人羣中的好多老頭老太,已經不由自主地抹開了眼淚。
始終沒有說話的史六小和三扁片,剛纔一直在哭哭啼啼中。這會兒他們七嘴八舌的說,他們死活是不願意回老家了,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何況現在兵荒馬亂的,他們這次要不是跟着這一大羣人一起從老家來到這裡,恐怕一路上已經被打劫了,或者被抓了壯丁。再說了,他們過了黃河,從河套平原來到野駝山南山畔上,又穿過野駝山,不知道見到多少狼,恐怕他們沒有出了這座大山也被狼吃了。所以他們不走了,死也要死在野駝山。即使被狼吃也要被野駝山的狼把他們吃了,不願意被別處的狼把他們吃了!所以只要能夠把他們打發在野駝山給他們一點吃的,他們願意白天晚上除了四五個小時的睡覺,就要幫着村裡幹活兒。搬石頭開礦幹什麼都行。至於說戶籍不戶籍,他們也無所謂,反正活了一天是一天,明天能不能活下來還不好說。
這兩個人七嘴八舌的像自己給自己下決心的似的,哭哭啼啼用渾身的力氣喊出了以上這一番話。
史六小和三扁片說完這番話,讓更多的人不由自主地都流下了一行行熱淚。畢竟都是人啊,看到同類說出這麼一番悲慘的話語,好多人的心裡都難受得受不了。
其實這會兒李昆玉的心裡也非常不好受,但是爲了不要破壞規矩,不要給下一步移民方面因爲做好事兒招惹來大麻煩,他只好硬着心腸說:“你們可是要想好了,你們也好別人也好,只要不是兩頭合計正兒八經移民過來的人,絕對是不存在戶籍和將來的土地啊,分紅這些事情的。最多也就是給一點吃的,而且以後隨時隨地說把你們打發走就打發走了。如果你們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留下來的話,明天早晨就給你們帶一頂帳篷,帶一些吃的喝的,你們就去山裡搬礦石吧。”
聞聽此言,史六小和三扁片喜不自禁,他們毫不猶豫的說,就是現在給他們帶點吃的,發個帳篷,把他們打發到那裡,他們也沒有一點怨言!
好多剛纔流淚的老年人們,這會兒都喜極而泣,他們一個個都說,不管怎麼說不要叫娃娃們餓死凍死,更不能叫狼吃了,怎麼也給他們一口飯吃啊,這樣就好了。
好了,把這件事情說妥,眼前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絕大多數的人們,一下子四散開來,都趕緊回他們臨時的那個帳篷房子裡收拾安頓去了。
按照李昆玉和李保山父子,還有村裡絕大多數人的想法,當晚肯定是要給遠道而來這些老家親人們大排筵宴,殺羊宰牛,讓他們放開肚子吃喝。不過大廚郝和小與郭拴子一再給李昆玉和李保山提醒,也給移民來的那些親戚們抱歉的說,野駝山村集體的冰窖裡現在的各種肉食堆得很多。糧倉裡的糧就更多了。可是要任由這些老家的親人們放開肚子吃一頓大魚大肉的話,他們兩個人敢肯定,多數人都會鬧肚子,甚至大病一場。
最後在大廚郝和小與郭拴子的主張下,給這些親人們燉了幾隻狼,也熬了十幾副狼腸肚湯。當天晚上招待老家這些親人們的宴席,就是以這種狼肉和狼腸肚爲主肉。羊肉和牛肉的數量很少不說,還都是熬在小米粥裡,熬成糊狀讓人們喝的。再就是以豆腐豆芽,涼拌土豆絲等爲主要菜蔬。總的來說,今天晚上這頓所謂的酒宴,就是以素淡和糊狀食物爲主。酒嘛,就更是限量的,整個幾百人的流水席,只上了20多斤酒,無非也就是讓人們嘗一嘗。
要是拿野駝山人們的標準來衡量,這哪叫招待人的酒宴!這種酒宴哪能拿出手啊!寒酸不說,甚至還有些欺負人的感覺。
不過由於大廚郝和小與郭拴子給這些老家的親戚們,把話解釋得清清楚楚,不是村集體沒有好吃好喝的,是怕吃壞了他們的肚子。先用這種辦法把他們的腸胃緩一緩,也強健一下他們的腸胃。尤其是狼腸肚,強健人的腸胃是一絕。緩三五天,讓他們徹底緩過胃以後,再給他們大魚大肉的吃。
當然事實上即使不用他們兩個人這麼解釋,對於老家來的這些移民們來說,這可是他們最近這幾年都沒有吃到的一頓又香又飽的飯食了。他們已經喜不自禁,還哪有什麼這樣那樣的想法?況且這些熱情招待他們的親人們,之所以要這樣做根本目的是爲什麼,遠道而來的這些移民親人們都明白,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大廚郝和小與郭拴子除了給大家準備了這些飯食,還給他們熬了兩大鍋打蛔蟲的湯汁。其中一種是用匾蓄熬的湯汁,另外一種是用初秋陰乾的蒺藜子熬的湯汁。
在那個年代,老家的這些精明強幹的男人女人,絕大多數又都是生活中的多面手,他們既會幹生活中這樣那樣的活計,也知道如何看病救人。不管是老家也好這裡也好,都沒有專業的郎中,一般的頭疼腦熱這些病痛該怎麼救治,村裡的人們都會就地取材,用一些中草藥來救治。打蛔蟲這些辦法也是如此。好在野駝山裡這兩樣植物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大家都知道,其實用匾蓄熬湯汁打蛔蟲,最好是頭天晚上不要吃飯,第2天早晨空心喝一大碗匾蓄濃湯效果纔好呢。不過那是以後的事兒了,老家人現在肚子餓得咕咕亂叫,哪能今天晚上不給他們吃飯,專等着明天早晨給他們喝這種驅除蛔蟲的湯汁呢。所以效果好壞暫時他們就不考慮了。
當天晚上由於招待親人的飯食比較簡單,再者畢竟他們遠道而來,都有些睏乏了,所以實際上這頓所謂的宴席,在9:00就早早的結束了。
村裡的人們,把白天安頓到他們家裡的親人,再一次領回到了他們各自的家裡。
李昆寶一家子,再一次要被戴二雲像白天那樣領回家裡。
李保順和李保民,和他們各自的媳婦剛纔吃飯的時候,和李昆寶一家子不冷不熱的隨便問候了一句,他們和媳婦兒就管自吃飯去了。這會兒出於一種無奈的禮貌,他們還是像先前那樣上來隨便和這一家子問候了一下,又一次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幾年前從老家搬遷來這裡的時候,李保順和李保民都已經成家立業,這一家子在圍繞着移民這件事情上是如何表現的,最終離開村裡的那一天晚上父親去他們家,這家人家又是如何對待父親的,父親當然一點不剩都給他們兩個人說了。當時二狼山的當家人高虎彪和高虎亮,並沒有給父親他們頭一年上來打前站的幾個人,明確的規定可以從老家移民這邊多少人不多少人。當時父親他們就想到,如果他們要是搬遷到野駝山耕種那些土地迅速成功了,迅速的在野駝山紮下根,其他人要是感覺到這個地方適合於生存的話,可能很快就會涌來大量的移民。到時候人家二狼山的這些弟兄們可能就要限制他們移民了。爲此父親他們當時想趕緊把老家的那些人一次性多串聯一些,移民到野駝山這一帶牢牢的紮下根來。人多力量大,人多才具有更大的抵抗風險能力。
他們頭一年來野駝山打前站的時候,就感覺到這個地方確實是一處適合於耕種土地,適合於生存的地方。出於以上原因,他們想邀請老家更多的人和他們一起遷移到野駝山,可是,唉,不說別人吧,就是自己家親親的親二爹二媽,從始至終阻撓這件事情不說,最後還要這樣對待父親!包括他們三個兒子!
別看李保順和李保民是兩個老實巴交的厚道人,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始終沒有原諒這一家人。也正是由於他們是那種厚道人,不善於表面僞裝,自己才無論如何不願意裝出一副高興快樂的樣子。他們各自在心裡早就想好了,反正你們來這裡是求我們來了,也是你們自覺找上門來的事情,當初你們是如何對待我們家的,我們現在不用那種態度對待你們就算可以了,指望我們兩個人給你們一家子好臉色看,哼,門也沒有!也沒有那個必要!
關於移民方面,尤其是讓二爹這一家人移民到這裡,大哥和二哥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李保山當然始終一清二楚。今天下午這些移民剛來到飼養院,李保山隨便瞟了一眼,就更加明白了大哥二哥對於二爹二媽這一家是什麼態度了。
李保山上來和二爹二媽一家子打了一聲招呼,說讓他媽把親人們先領回家,待會兒他把這邊的事情安頓一下,再回去和他們坐一坐,說一些體己話。
李昆寶一家子正要感激涕零的和李保山說什麼,李昆玉特意上來和他們說了三兒子剛纔說的那麼一番話。他還給戴二雲囑咐說,讓老伴先回去準備幾樣菜,再熱一壺酒,待會兒他要回去和老二還有三個侄子喝一會兒酒呢。
看着李昆寶這一家子跟着戴二雲離開飼養院,向北面李昆玉家走去,韓騾駒在心裡說,李昆寶這一家子,臉真夠大的,換給別人,在沒有來這裡以前大概早就羞死了。
正在韓騾駒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李昆玉碰了碰他的胳膊說:“走吧。”
這會兒剛纔在大食堂鬧哄哄吃飯的那些人,該被村裡的那些親人們領走的,差不多都被領走了,剩下的人們絕大多數也已經出了飼養院外面,進入了他們各自的簡易毛氈蒙古包。
剛纔李昆玉他們幾個老弟兄,還有李保山和身邊的四個結義弟兄,都已經合計好了,吃完飯要轉悠在周圍這些簡易的毛氈蒙古包看一下,看看這些遠道而來的親人們住在這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能不能住得下,習慣不習慣。當然其實這還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下午那會兒他們剛搭建簡易毛氈蒙古包的時候,都用各種各樣的容器,比如爛鐵鍋啊,河槽裡和周圍撿拾回來的大塊石板,然後給上面移來木材火,放在了一個個簡易的毛氈蒙古包裡給憋寒氣,他們擔心一方面操作不當失火,不要燒壞人,另一方面不要把這些親人們讓煙燻壞。那樣的話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他們分別都提着好幾盞馬燈,走向那些簡易的毛氈蒙古包。
野駝山以前共有80多人,前不久一下子離開十幾個孩子們,現在僅僅有60多個人。今天猛然涌來這麼多人,相當於是他們之前10倍的人口,讓他們一下子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各個方面都有一些應付不過來的感覺。好在在此之前,他們各方面都做了精細化的考慮和安排,所以忙亂歸忙亂,總算還沒有亂套,各方面總還是能夠按部就班的進行。
何況,回老家給這些親人們通風報信,讓他們移民的那兩個親戚,在離開野駝山之前李昆玉就給他們叮囑了詳細的移民流程:讓他們剛一回去就通知當地的村長或者有威望的族人,立刻從準備移民來的這些人中選兩個負責人,相當於是隊長的角色,從一開始就把移民相關的所有事情考慮得周到又周到,在那邊走之前,路上和來到這裡,吃喝啊住宿啊,安全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由這兩個人來具體負責和考慮。也正因爲這方面的事情李昆玉提前就做了詳細的考慮和安排,實際上移民們自發選出來的負責人樊銀鎖和鄂三,配合着他們管理移民來的這些老家人,亂歸亂,但總的來說還是有條不紊的。當然幾天以後李昆玉和李保山他們兩個人,包括各自身邊的其他人才發現,原來他們感覺到的混亂,僅僅是因爲一下子見到了這麼多人,打亂了他們之前那種寧靜的生活,忽然之間有一些不適應。幾天以後他們適應了這種情況,他們才發現,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爲眼前一下子看到的人太多了,讓他們心理上也有一種亂的感覺。以後隨着老家人移民來的數量越來越大,比現在大了好幾倍,他們父子倆人管理起來,也沒感覺到有什麼困難,無非就是提前多考慮一些這方面的具體事情,尤其是把吃啊住啊,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些事情給他們考慮周到了,最終落實到位了就可以了。當然這是後話。
他們10多個人,一起把飼養院前面一大片簡易的毛氈蒙古包轉悠下來,讓他們感覺到欣慰的是,所有蒙古包裡待着的那些人們,不管大人孩子,一個個都是眉開眼笑喜氣洋洋的模樣。
等他們把絕大多數簡易的毛氈蒙古包視察下來,在一處空地上,視察和沒視察過的那些蒙古包裡的這些老家的親人們,都把李昆玉他們圍攏在中間。大家嘰嘰喳喳地和他們說着一些親熱無比的話語。
李昆玉他們說起條件如何不好啊,各方面安排不周到啊這些話語的時候,老家的這些人們隨即就都給他們否定了。他們說,老家那些人最近這兩三年過得是什麼樣的苦日子,他們這邊人是難以想象的。不知道怎麼了,好像就從他們那年移民以後的第2年開始,老家就連年大旱,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原本老家的生活就過得不好啊,人們基本沒有什麼餘糧,這一大旱就徹底的把人們害苦了。去年就更差更差了,家家戶戶基本是餓肚子的情況。可是,野駝山這裡的生活,這幾年卻這麼好,讓他們有一種上了天堂一般的感覺。他們沒想到野駝山有這麼好的條件。實際上只要能夠給他們吃飽,就是讓他們在玉米秸稈堆裡呆着,他們都沒有絲毫的怨言,何況還能讓他們家家戶戶住在這麼好的蒙古包裡!
李昆玉給大家說,沒辦法,由於這個季節不是蓋房的時候,再加上老家突然之間來了這麼多人,他們又沒辦法做那種真正的.就是數九寒天在野地裡住也沒問題的蒙古包。也由於下一步他們耕種地的地方不在這裡,暫時只能讓他們在這裡湊合了。等下一步騰開手來,野駝山大隊一定會幫助大家把吃住方面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讓老家所有來到的人都心滿意足。
大家都給李昆玉說,不要說以後再有什麼條件不條件了,只要能像 他們今天來到這裡,親人們給他們又吃肉又能吃飽肚子,又能讓他們住這麼好的蒙古包,他們都高興得受不了了,其他的,他們就不敢向往了。
看到這一張張熟悉而親切的笑臉,又聽到他們說出這麼一番感人肺腑的話,李昆玉大受感動。如果要不是他極力控制自己的話,可能這會兒他就要流出兩行淚來了。這裡有好多人,和他祖上追溯到兩三代以上,都是那種親套親的關係,不是他的叔叔大爺舅舅和希望舅母,就是他的哥哥弟弟和侄兒侄女之類的角色。
李昆玉動情地表態說:“你們放心好了,下一步只要有我李昆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們餓着肚子。只要有我住的一孔窯洞住,就不會讓你們住在這麼簡易的毛氈蒙古包裡冷寒受凍。不急,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的生活條件就會徹底的改善。”
還沒等李昆玉把以上這番話說完,這些老家的親人們卻又對他說,真的不要在這方面考慮那麼多了,本身他們過去在老家過的生活就苦,這兩年就更苦了。這一路上上來的時候,他們除了住了幾次雞毛店,好多的時候是在路上一些破窯洞,磚瓦窯,爛古廟冷寒受凍的地方過夜的。每個晚上就是這麼挺過來的,現在的這個條件,比起他們一路上冷寒受凍,已經太好了,就是這一輩子住在這裡,他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如此這般囉裡囉嗦嘈雜不已的聲音響成一片。一個字,亂;兩個字,太亂。但是沒辦法,鄉里鄉親的人們,見面就是這樣的情景。
好吧,這會兒通過老家的這些親人們這一番說法,至少讓他們幾個人明白,老家這些親人們對於今天來到這裡吃啊,住啊的條件,還是非常滿意的。
李昆玉他們幾個人就想,既然這樣的條件他們還這麼滿意,那麼接下來一切都好辦了。要知道無論吃啊住啊,對於野駝山這邊來說,這是最低最低的生活標準。
關於一個個簡易的毛氈蒙古包烤火安全方面的事情,樊銀鎖和鄂三,還有老家的好多親人們都笑着給李昆玉他們說,這方面他們不用考慮,他們剛纔也看到了,雖然那些爛鍋和石板,這會兒還有一部分在蒙古包裡,可是一會兒等到他們準備睡覺以前,就會把那些都拿出外面集中在一個地方的,他們還會把那些火焰全部用水撲滅的。
樊銀鎖和鄂三還拍着胸脯給李昆玉他們說,讓他們不用操這方面的心,一會兒準備睡覺之前,他們兩個人會親自檢查這些事情的。半夜他們兩個人也要挨家挨戶巡邏檢查的。
李保山也給父親和幾個叔叔大爺們說,反正他們睡覺也不會早,一會兒他們還要在鍊鐵爐上忙乎呢。他們會注意這些事情的。他也會安頓鍊鐵爐上的人晚上轉悠,注意這些事情的。
很好。以上這個情況讓李昆玉他們徹底的放心了。隨即李昆玉他們又把剩餘的一些沒有檢查的人家,抽查了幾個簡易的毛氈蒙古包,就和大家,尤其是和樊銀鎖和鄂三他們兩人,叮囑了一番注意安全,早早睡覺之類的話語,就要離開這裡了。
這會兒,西南那一片一座燒焦爐和兩座鍊鐵爐,將整個村子甚至周圍這一帶半邊天都映紅了。如此這般的色彩,和叮叮咣咣響成一片的聲音,給人一種熱火朝天,晝夜不停地在大踏步地向前邁進的感覺。
周圍的深山裡好多動物,比如狼和狐狸,還有甚至包括李昆玉都搞不清的一些野物的鳴叫聲,遠遠的傳來,或高亢或短促。有那種悅耳的聲音,也有那種讓人生厭的聲音。天空中偶爾還會飛過一隻只類似貓頭鷹之類的大鳥。它們無聲無息的,在人還沒注意到它們的時候,一晃就飛過了人的頭頂。
這會兒李昆玉懷着一種既興奮又壯懷激烈的心情在心裡說,野駝山要變天了。可能用不了一兩年,整個野駝山就要有很大的變化。但願三子設想的是正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