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一打開門,就看到娉婷,他不由一愣,“王妃!”
還在屋裡的雲洛聽到落影的喊聲,心內一沉,大步走到門口,當他看到站在門口一言不發,面容慘白的娉婷時,雙眸涌起濃濃的心疼,他跨出房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包在手心,輕聲喚道:“婷兒!”
娉婷呆呆的站着,腦子反覆出現着剛纔聽到的話語,陸府被抄了,陸府上下被下了大牢,怎麼會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
“洛,到底出了什麼事?”娉婷嘴脣哆嗦着,手心全都是汗。
“婷兒,你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說。”雲洛抓着她的手,輕聲安慰着她的情緒,她的樣子很不好,顯然是被陸府被抄的事情打擊到了。
“好,你說,陸府到底出了什麼事?”娉婷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雲洛瞥了一眼落影,朝他點了點頭,才拉着娉婷往他們住的房間走去,“我們先回房吧!我細細跟你說。”
“不,我要回京,洛,我們立即起程回京。”娉婷反手握着雲洛的大掌,急聲說道,雖然她現在不知道陸府究竟爲何被抄家,但那是她的親人,雖然她從小不受父親寵愛,但他也是生她的父親,有着血緣關係的父親,她不能看着他有事,況且,還有琮兒,有紅姨娘,他們都被壓入大牢了,她更應該回去,她要保他們的平安。
“婷兒!”雲洛看到她面上的焦急之色,不由輕輕嘆了一聲,“好,我們立即回京。”
“落影,吩咐下去,讓大家準備好,立即起程。”雲洛朝着身後還未離去的落影說道。
“是!”落影快速傳令去了,雲洛摟着全身都在顫抖的娉婷,走向他們住的房間。
“王爺,出什麼事了,小姐她?”蒔蘿一見到倚在雲洛身上,面色慘白的娉婷,不由開口問道。
“什麼都別問,立即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回京。”雲洛沉聲朝蒔蘿道。
見雲洛和娉婷臉色都不好,蒔蘿雖疑惑爲何這麼急着回京,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快步收拾去了。
不得不說雲洛手下之人辦事效率就是快,不過半刻鐘功夫,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起程。
相比原先的行駛速度,這次快了許多,馬車上,雲洛將陸府爲何會被抄家,以及近段時間京師發生的事情,細細講給了娉婷聽。
事情還得從半月前前說起,半月前,京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晉王雲沂被殺,而兇手正是他的側妃陸嬋娟,而她殺晉王的原因,竟是她受不了晉王的暴力相向。
王爺被殺,這在朝廷掀起了驚天大浪,尤其是他還是死於他的側妃之手,一時議論紛紛,而云沂的母妃淑妃娘娘死了兒子,當然不幹了,聯合了自己孃家柳國公府,請求天啓帝爲晉王雲沂討回公道,除了將殺死晉王的兇手碎屍萬段,還要追究陸丞相的管教失職之罪。
天啓帝雖然不喜歡晉王這個兒子,但畢竟也是自己的骨肉,被人殺了,他心裡也是極爲憤怒的,早在查到兇手是陸嬋娟後,就將她抓進天牢,嚴刑拷打了,而柳淑妃及她孃家國公府所說的追究陸丞相管教失職之罪,天啓帝還是有所考量的,自從顧龍飛死後,整個朝廷內部就有些亂,以陸元盛爲首的右丞相和左丞相爲首的兩個陣營,斗的你死我活,且時不時有官員因鬥爭失敗而死去,但這些都是天啓帝所樂見的,就因爲有這些人互相鬥來鬥去,才能保持朝廷現有的平衡,當初的三方鼎力,自顧龍飛死後,就剩了兩方,如果動了陸元盛,朝廷只剩左丞相一枝獨秀,這對天啓帝來說,是十分不利的,所以,雖然有動陸元盛的心思,但天啓帝終究考慮大局,對柳淑妃及國公府的要求置之不理。
柳淑妃與國公府在培養晉王方面,花費了無數心血,目的就是天啓帝駕崩之後,廢了太子,登上寶座,可如今,因爲陸嬋娟的一己之私,雲沂死了,他們的心血全白費了,本來雲沂沒了,還有他的正妃爲他生的小世子,可是,這小世子也死在了陸嬋娟的手上。
原來,就是因爲陸嬋娟溺死了小世子,才惹得晉王大怒,把她打得皮開肉綻,陸嬋娟向來性子高傲,平常時不時被雲沂拳腳相加,早就懷恨在心,如今被他打了個半死,心裡更恨,於是,趁着雲沂不備,她將桌上削水果皮的尖刀刺入了他的心臟,晉王一命嗚呼,從此,晉王一脈,在陸嬋娟手上終結。
柳淑妃就這麼一個兒子,而國公府也在晉王身上花費了無數的錢財和人力,現在,晉王就這樣沒了,柳淑妃及國公府怎麼忍的下這口氣,兇手陸嬋娟下了大牢,雖然柳淑妃已買通獄卒,把陸嬋娟折磨的生不如死,但只要想到兒子沒了,她就更加氣恨,失兒心切的她,在看到陸丞相爲了陸嬋娟奔走時,終於忍不住把一腔怒火轉移到了陸元盛的身上。
可是,不管柳淑妃及國公府如何奏請皇上追究陸元盛教女不嚴之罪,總是被皇上擋了回來,柳淑妃等人當然知道皇上的顧慮,但失兒心痛的她,顧不那麼多,她只想爲他的兒子報仇,只要跟殺她兒子有關的人,全部都要死,一個都不能放過。
於是,她開始聯合朝中官員對付陸元盛,除了痛失外孫的吳御史府,左丞相府也被她拉了過來,只是,無論他們如何想招對付陸元盛,總能被他輕易化解,而天啓帝也有意無意的露出他的態度,右丞相乃朝廷不可缺少的重臣,得他,是朝廷的幸運,天啓帝的態度一下來,左丞相派系不敢有大動作了,而柳淑妃,更是被天啓帝當面訓斥了,並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殺晉王的是陸嬋娟,把她碎屍萬段也就罷了,陸丞相雖是她的父親,卻並未參與殺晉王的行列,雖有教女不嚴之罪,卻罪不及死,爲了堵住衆人的嘴,天啓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罰了陸丞相二年的俸祿。
左丞相派系雖有微詞,但皇上態度已擺在那裡,陸元盛不可動,想想死了兒子的是皇上,他都沒有動陸元盛的意思,他們又能怎麼做呢!
因爲皇上的態度,晉王被殺一事,除了殺人兇手陸嬋娟被判了剮刑,陸丞相罰了二年俸祿,整個朝廷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但這一切不過是表面,風平浪靜之下隱藏的殺機,早已蠢蠢欲動,而爭對陸元盛,乃至整個凌國的鬥爭,已在暗中籌劃。
聽着陸嬋娟殺了晉王,而她也因此受了剮刑,娉婷的心一抖,陸嬋娟,那個曾經欲置自己於死地的同父異母的庶妹,究竟爲何會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想着那個假裝柔弱,實則心狠手辣的庶妹,曾經對她恨之入骨的娉婷,心底竟然起了些唏噓,對她的恨意彷彿隨着她的死去,落下了帷幕。
只不過娉婷想不通,以陸嬋娟的性子,不被逼到極致,不至於會殺人,難道晉王做了什麼令她恨之入骨的事情,才導致了她的偏激,讓她對晉王起了殺心。
娉婷當然不可能會知道,陸嬋娟曾經懷過一個孩子,就是因爲晉王的暴力相向,直接導致了她的流產,陸嬋娟早就讓大夫看過了,說是個男孩子,有了孩子後,她收斂了囂張跋扈的心性,專心養胎,因爲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如果無子傍身,老了會過的很艱難,她期待孩子的降生,可惜,雲沂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還是對她非打及罵,甚至爲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孩子,把她打的半死,失了自己孩子的陸嬋娟,心底最暴戾的性子因此而生,終於,在最後一次雲沂的拳打腳踢中,她舉起了尖刀,刺入他的心臟,當看到雲沂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中時,陸嬋娟已是半瘋了,一半是嚇的,另一半則興奮的,她終於不用再被眼前的男人虐待了,而她也爲她的孩子報了仇,半瘋的陸嬋娟下了大牢後,儘管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不忘狠狠咒罵晉王府斷子絕孫,其實已經不用她咒,晉王府已後繼無人了。
受剮刑那日,陸嬋娟是笑着受刑的,她看着自己的肉像魚鱗一樣一片片削下來,可她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她終於可以安心的去見她的孩子了。
那一日,受刑場面慘不忍睹,而受刑之人,卻始終面帶微笑,直至嚥氣,這一幕,讓觀刑衆人唏噓,一個殺夫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勇氣,才能從容面對千刀萬剮之刑。
“洛,既然皇上已壓下晉王被殺一事,那我父親後來爲何又被下了大牢,乃至整個陸府被抄?”也許是陸嬋娟殺了晉王的事實讓娉婷太過震驚,她垂頭沉思了許久,纔開口詢問陸府被抄一事。
雲洛眯了眯眼,才又緩緩講述京中暗衛傳遞給他的陸府被抄的經過。
本來晉王一事已被壓下,京中看似恢復了平靜,但晉王被殺給朝廷帶來的衝擊餘韻卻似乎未曾消散,朝廷表面上正常,但實際暗裡已掀起了新的腥風血雨。
而就在這表面平靜,內裡驚濤駭浪的時候,又出了一件事情,而這一件事情的發生,最終導致了陸丞相丟官入大牢,以及陸府被抄。
晉王雲沂死後的頭七,這天,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皇上的寵妃媚妃差點被陸丞相凌辱,幸好得宮人相救,才逃出陸丞相的淫掌,受了委屈的媚妃,當時就哭着到天啓帝面前告了一狀,說陸丞相覬覦她的美色,意圖對她行不軌之事。
把媚妃寵到骨子裡去的天啓帝當時就怒了,立即讓人攔住了尚未出宮的陸元盛,陸元盛當然失口否認,但天啓帝怎麼會聽他的解釋,生性多疑的天啓帝最愛面子,自己的女人差點被下臣侵犯,這讓他的面子往哪擱,而媚妃又適時的表達了她因此事受到的精神傷害,還說要尋死,自媚妃入宮已來,天啓帝在她身上得到了身與心的滿足,所以他寵她入骨,現在,他寵到骨子裡的女人嬌柔的說要尋死,這讓天啓帝積壓在心底的對陸元盛的不滿徹底爆發開來,他當即就以陸元盛凌辱後宮嬪妃之罪,削了他的官職,押入了天牢。
不得不說,天啓帝是一個冷血之人,他的兒子死了,除了兇手判了極刑,與兇手相關之人並未因此受到牽連,而這一次他寵愛的妃子受了委屈,他卻把一直想動而不敢動的陸元盛下了大牢,不知道內情的人,說他對自己的女人有情有意,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與委屈,而知道內情的人,卻也不敢說他冷血冷情,親生兒子還比不如一個進宮不過半年的嬪妃重要。
陸元盛怎麼也想不到,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爬打滾,明爭暗鬥,早已權勢滔天的他,會被一個女人給害成這樣,丟了官職不說,還被打入天牢。
而這件事情帶來的連鎖反應,更是讓陸元盛想不到,文武百官大半數開始了對他的彈劾之路,連他陣營的多數官員都倒戈相向,全部投靠了左丞相派系,這一下,包括皇上,被衆人視爲眼中的釘的陸元盛,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抄了家,全府上下皆被關入大牢。
陸丞相當然不甘心,他在朝中那麼多年,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底牌,但是,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他的底牌一亮出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