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道那日派刺客到王府行刺的幕後主使者是晉王雲沂,後面又查到了那晚在京郊樹林圍殺雲洛和娉婷的刺客,也是雲沂派出的,雲洛傷好後就開始了反擊。
首先是雲沂掌管的戶部因連州災害,賑災過程不當引發災民動亂事件,戶部尚書被摘了烏紗帽,接着是雲沂掌管的另外一個部門-工部,在修建皇陵的過程中,因一場突來的大雨,沖垮了正在修建的皇陵,天啓帝知道後大怒,一查原因,原來竟是工部偷工減料,把劣質材料充當好材料,所以才導致了皇陵的倒塌,查明原因後,天啓帝一怒之下,砍了工部尚書的腦袋,連帶着整個工部被大清洗,雲沂所有的心腹,均被清理了個乾淨。
短短時間內,雲沂連失兩名左膀右臂,一下子整個人都焉了,天天把自己關在晉王府,除非皇上召見,否則不會出門半步。
晉王一方的勢力,似乎看到了一隻幕後黑手,操控着一切對他們不利的因素,而晉王又閉門不出,他們就更不敢胡亂動作,工戶兩部接連出事,其它各部更是夾緊了尾巴做人,一下子,京師一片安靜,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少了那些暗中勢力的擾亂,雲洛心裡微鬆的同時,也暗中培養起了自己在朝中的勢力,雖然他無意問鼎皇位,但他也不想坐以待斃,他向來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的理念,所以,既然那些人敢打他的主意,那麼,就讓他們等着,看他雲洛的命是不是那麼好拿的。
時間飛快的流逝,一晃眼,天空飄起了雪花,京師的第一場雪,終於來了。
王府後院梅林,滿院的銀妝素裹裡,一株株伸展着枝椏的老樹上,梅花點點,紅的豔如火,粉的似朝霞,黃的賽金子,白的壓素雪。
微風吹過,一股沁香迎面撲來,馨香陣陣,淡雅清新,頓時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林中蒔蘿與連翹,一人拿了一了把剪子,尋找着枝頭最美的花兒。
相比蒔蘿的歡聲笑語,連翹卻顯得安靜的多,幾月前,雲洛那句話震住了她,她後來一想,小姐不是不救公子,確實是有心無力,侯爺犯的是謀反大罪,皇帝親自過問,即使明王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她確實不應該怪罪小姐。
她跟小姐認錯,小姐卻沒有責怪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對她好,可是,連翹心裡還是有一些不舒服,那就是小姐與明王的日漸親密,在她眼裡,只有她家公子顧少清才配得上小姐的,而明王,雖說也是佼佼之者,但她實不願意小姐舍公子而選他,雖說公子已死了,連翹也還是接受不了。
“連翹,快過來啊!”蒔蘿剪下一枝紅梅,一轉頭,見連翹呆呆站着,不由喊了一聲。
“哦,來了!”連翹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緩步朝蒔蘿走去。
梅樹環繞的涼亭裡,早升起了爐火,地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動物毛皮,踏在上面暖融融的。
娉婷白衣墨發,眉眼如畫,肌膚勝雪,淺淺而笑,她的面前,擺着一張桌案,案前是一把驚濤古琴。
雲洛坐在離她不遠處,正煮着梅花酒,他動作熟練的起火,挑梅花,煮酒,一會兒,一盅清香四溢的梅花酒的煮好了。
“來,試試我煮的梅花酒。”雲洛拿潔白的玉瓷杯倒了杯梅花酒遞給娉婷。
娉婷伸手接過,先是聞了一下,清香淡遠,動人心懷,輕輕抿了一口,酒味清香而濃郁,香味在口中久久不化,娉婷不禁讚了一聲,“味道不錯!”
“是嗎?”聽到娉婷的稱讚,雲洛心情大好,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這梅林中煮梅花酒,果真是極有詩意的。”
“哦,難道王爺想作詩不成?”娉婷打趣道。
“作詩,未嘗不可!”雲洛閉眼嗅着空氣中傳來的幽香,朗聲念道:“東風纔有又西風,羣木山中葉葉空。只有梅花吹不盡,依然新白抱新紅。”
“王爺好雅興,既然王爺開了頭,那娉婷也作詩一首,還望王爺不要笑話纔是。”娉婷目光掠過一枝開的正盛的白梅,啓口唸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真是好詩,王妃好文采。”雲洛眉眼含笑,眸子裡情意點點。
“王爺謬讚了,娉婷只是隨意而作。”娉婷回以一抹淺笑,在梅花的映照下,更顯得她容貌傾城,氣質脫俗。
雲洛看的呼吸一窒,他的王妃,果真是名副其實的美人呢!
“王爺,你看這滿院的梅花,紅的、白的、粉的爭相開放,傲雪凌霜,娉婷突然想撫琴一曲。”娉婷美目流轉,顧盼生輝。
“好,那洛靜等王妃妙音!”雲洛斜靠在矮榻上,雙目晶亮的看着娉婷。
朝他淺淺一笑,娉婷纖指微拂,一串清靈的樂音從指尖流瀉開來,如珠圓玉潤,晨珠滾落,泉水飛濺,又似輕盈的梅花仙子,靈動而舞,時而短促,時而悠長,娉婷面露微笑,隨心所欲,盡心而彈。
雲洛溫柔的看着她,眼裡漾着沉醉的迷離。
江蘭月一來到梅院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佳人面目如畫,十指紛飛,彈奏着世間最動人的琴音,而她的師兄,目光堅定,深情不移的注視着彈琴的女子,彷彿天地間就剩了這一抹顏色,兩人時不時淺笑而對,這樣的一幕,說不出的和諧,卻深深刺痛了江蘭月的心。
這樣的場面,如此刺眼,她怎能讓那個女人獨享師兄的溫柔,將手中白梅扔到地上,再伸腳死命碾壓,直到落花成了爛泥,江蘭月才浮起一抹假笑,朝涼亭中走去。
“師兄,原來你在這兒啊!”江蘭月走到雲洛身邊,毫不客氣的倚着他坐下,還伸手攬住了他的胳膊。
娉婷停了彈奏,看到江蘭月的動作,不禁蹙了眉頭,心底也涌起一陣不舒服,她來做什麼?
雲洛輕瞥一眼娉婷,不動聲色的掙脫了江蘭月的手,淡聲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蘭月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滿臉委屈的說道:“師兄,難道沒什麼事,月兒就不能來找你嗎?”
“不是,只是你剛從化州回來,該好好休息纔對。”師妹對自己的心思,雲洛向來是知道的,但他愛的人是娉婷,自然不願意娉婷誤會他和小師妹的關係。
“早休息好了,師兄,月兒看到梅花開了,正想約你一起賞梅呢!”江蘭月半分都沒有瞥向娉婷,更別說跟她打招呼了。
“師兄正與你師嫂在賞梅呢!這是師兄煮的梅花酒,要不要喝一杯。”雖然對她打擾他和娉婷寧靜相處的不悅,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雲洛也不好說什麼。
“好啊!”江蘭月自顧自的拿起酒壺,爲自己倒了一杯,輕輕抿了一口,她讚歎道:“味道真好,師兄,還是你的手藝好,月兒很喜歡呢!”
目光掠過娉婷,江蘭月眼裡閃過一道異光,她又喝了一口梅花酒,道:“師兄,喝下這梅花酒,卻讓月兒想起了桃花釀,記得以前在師門的時候,每當桃花盛開的時候,師兄你總是摘下最美的花瓣兒,拿來釀酒,那桃花釀的味道真是清洌甘甜,口齒留香,月兒可喜歡了。”說完,她目光看向娉婷,眼中挑釁味兒十足,彷彿在說,看吧!我與師兄在師門的回憶如此美好,你卻沒有參與其中,羨慕吧!嫉妒吧!
看到她眼中的挑釁,娉婷面上浮起一絲不悅,這小師妹說這個,是在炫耀嗎?
“是啊!我記得有一次無涯一下偷喝了我釀的三壇桃花釀,醉了二天兩夜,醒來後被師父揍了個半死。”提起那次無涯貪嘴,雲洛面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是的,我還記得師父跟他說,‘無涯,你這個臭小子,下次再敢偷酒喝,爲師就讓你去思過涯面壁半年。’嚇得他啊!整整一年滴酒未碰。”說起以前在師門的事情,江蘭月興致極濃,她就是想讓陸娉婷知道她和師兄從前是多麼的快樂,即使這個女人再得師兄喜歡,也沒有那些陪師兄共同成長的記憶,只有她江蘭月,與師兄一起長大,一起習武,與師兄有過那麼快樂而美好的生活經歷。
“嗯,我記得從那以後,無涯就再也不碰桃花釀了。”無涯從小性子頑皮,在師門,向來被師父列爲最頭疼的對像,這些年,長大了還好些,性子沉穩了不少。
“師兄……”江蘭月拉着雲洛的袖子,又說起了他們在師門中其它好玩的事兒。
聽着雲洛和江蘭月說起他們在師門的事情,娉婷心中涌起些不舒服,而江蘭月時不時露出對雲洛的傾慕之色,更是讓娉婷心中堵了一口氣。
“你們慢聊,我先走一步了。”看了一眼相談甚歡的兩人,娉婷壓下心頭的不舒服,起身欲離開。
“娉婷,你去哪裡?”見她要離開,雲洛不由一慌,剛纔他和師妹講在師門的事情,她生氣了嗎?
“我回淺碧院了,王爺,江姑娘,你們慢聊。”娉婷垂下眼簾,遮住了她眼底的黯然。
“我與你一起吧!”感覺到她的異常,雲洛起身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
“不用了!”娉婷從他掌中抽回手,退後兩步。
雲洛正欲說些什麼,卻看到蒔蘿急匆匆過來,滿臉驚慌的說道:“小姐,大夫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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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中的兩首詠梅的詩都來自於百度君,雲洛那首是李公明(早梅),娉婷所做的詩是王冕(白梅),堇文采有限,借鑑名人名詩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