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平波上,歸人心似箭。
孔德只是坐在那裡,一杯茶,一小碟花生米,足夠讓他寬心,並且安下心來做自己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這次去,只怕是再也逃不過這一個漩渦了,他並不後悔,也並不擔心,只想要讓自己活得更有意思一些,孔家的人從不貪生怕死,從不畏懼虛名,他們要的,用的都是孔家以及儒家的昌盛,哪怕現在的情況下,孔家已經代表不了儒家也是一樣的。
沒有哪一個儒家的人敢當着孔家的人說孔家已經代表不了儒家了,也沒有人敢說,現如今的孔家並不是儒家的正統,別說是當世的所謂理學大家了,就算是當年的朱熹在世,也不敢這樣子說,當年的朱熹,不也是說自己是孔子的學生麼?即便是後來的朱子的稱呼,也只敢讓自己的弟子四處的散播,他從來不敢這樣子稱呼自己,哪裡來的臉?
那個撐船的老頭臉上帶着笑容,之後看着那孔德說道“先生啊,你說你這次去,是摻和什麼?這是燕親王和現在那個勞什子理學的事情,我們儒家的人就看着就好了,我們摻和進來,只怕是兩邊都不能夠討得好處啊”這樣說着,他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低沉,孔德如何不知道事情是這樣子的?但他不能夠不摻和進去,因爲,他想要真正的儒家再次現世。
只見孔德擡起頭,看着那撐船的老頭緩緩地說道“你以爲我想要摻和進來這個事情麼?哪裡是我想要摻和進來哦,那個燕親王可不是個傻子,你若是幫了他,雪中送炭,他自然會感謝你,之後投桃報李,可,他也記仇的很,若是這個時候袖手旁觀,只怕真正的儒家再也沒有機會現世了”
孔德搖着頭說着這些話,他心中很是無奈,事實上最開始的時候孔德是不打算摻和進來這個事情的,但是最後爲什麼又是摻和進來了這個事情?因爲他沒有辦法,趙榮給出來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哪裡太大了?就那個大學的事情,教授真正的君子六藝,還有那個所謂的文,文是什麼文?主導必定是儒家學說!既然趙榮都已經給他畫了這樣子一個大餅,他如何能夠不支持?如何能夠不一頭栽進來再也出不去?
老頭顯然也知道這些,他放棄了撐船,反正時候還早,他看着那孔德緩緩地坐在了他的對面,之後看着他緩緩地說道“先生啊,你說,那個所謂的大學真的如同那燕親王說的那麼的好麼?”
孔德看着那老頭,眼底也是帶着笑容,之後才緩緩地說道“你這人,想要當一個山長直接說不就是了?難不成,以你王順的名聲,還當不了一個山長了?本來這金陵城就要有一個所謂的大學的,到時候我與燕親王說一說,這山長的人選本就不好選,現如今這樣子,倒是省了他的事情”
王順眼底帶着一絲憂慮,只瞧着那孔德說道“只是,我學的不是正統的儒家,而是心學與儒家的交雜,這般也能夠成爲山長?”
孔德看着那王順,之後才慢慢的說道“如何不能夠成爲山長了?你真的當這心學和那所謂的理學是一樣的東西?不得不說,王陽明先生的心學,乃是儒家真正的一次變革,這種變革,即是留下了儒家最精華的部分,又是增添了新的部分,心學與真正的先秦儒家來說,都是正統的儒家, 沒有好賴之分,當年的王陽明先生,可是比那個所謂自封的什麼子強多了”
這般說着孔德的眼中還帶着幾分的嘲諷,不是他看不起這所謂的理學,但是這理學還真的沒有讓他多看得起,不管是大漢的那個所謂新儒學,還是這王陽明先生的心學,都是將儒家最精華的部分保留下來,加上新鮮的血液,但是隻有那個所謂的理學,把儒家學說之中最糟粕的一部分留了下來,爲封建帝王利用,最精華的部分卻是帶換成自己所謂的新的學說,存天理,滅人慾,呵!都滅人慾了,你是要學習佛家的涅槃成佛,還是要學習道家的煉丹成仙?
人就是人,永遠不可代替的人,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代替人類,即便是滿天仙佛也是一樣的,他們不配。
王順聽着眼底也是帶着一絲的不屑,說真的,作爲心學的當代集大成者,他是十分瞧不起所謂的理學的,畢竟,當年心學的誕生就是與理學在一種對立的情況下的,心學,乃是理學最大的敵人,也是天生的死敵,就如同老鷹與兔子一般,生來不和。
他看着那孔德,只是笑了聲,之後纔是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是不客氣了,等到這所謂的大學真正的開始的時候,我王順一定是要當一當這個山長的位子,即便是不能夠傳播我心學的學說,也絕對不能夠讓這理學在這麼的放肆了!”
王順這麼多年來,過得可以說是十分的憋屈了,畢竟,這理學昌盛了,那麼,與理學天生對應的心學就絕對不會好過的,這是常識,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前些年那同光皇帝十分的喜歡這理學,覺着存天理滅人慾的學說十分的能夠讓他統治這個國家,所以,他壓根沒有辦法反抗,只能夠看着那理學逐漸昌盛。
當然,他對於這一代的理學大家朱寧安是沒有什麼意見的,畢竟,這位先生可以說是十分的優秀了,即便是當代理學傳承者,但是他將理學的糟粕剔除,柔和百家之長,真正的可以被稱爲大家了。
他看着那孔德說道“那王順便是在這裡,恭祝先生,旗開得勝,讓那理學知道,這個世界上,人之所以爲人,就是因爲,人有自己的想法,人有自己的思維,人有自己的慾望,哪怕要壓制自己的慾望,也不是所謂的一句滅人慾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孔德舉杯,一口飲盡金陵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