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檐拱鬥,雕樑畫棟,勾心鬥角,檐牙高啄,聞人白覺得他所能想到的詞語都不足以描繪眼前恢宏壯觀的建築。
瓊華派是建立在水上的,高大的柱子支撐起長長的通道連通整個門派的各個部分。也許是因爲山間氣候多變的緣故,也許是因爲這裡水多的緣故,這裡籠着一層稀薄的霧氣。大概也只有《阿旁宮賦》裡的“長橋臥波,未云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這句話才能勉強形容一二了吧,聞人白努力的搜刮着自己肚子裡所剩無幾的墨水。
“霄兒,你可想好了,確定就是他了?”大殿中,鶴髮童顏的老者面容嚴肅的看着站在下方的愛徒,不贊同的掃了一眼被門人帶來的聞人白和顧欣如。先不說那個少年資質如何,單看那蒼白到近乎透明的面色以及漆黑無神的眼睛就足夠讓他不滿的了。
聞人白仔細的打量着那老者,鬚髮皆白,紅光滿面,然而皮膚卻如同孩童一般光滑,沒有一絲皺紋。聽聞剛纔帶他們進來的門人說老者便是瓊華掌門太清真人,但見他廣袖長袍,法冠束頂,許是因爲常年身居高位的緣故,自有一身威嚴氣度。
“師父莫氣,徒兒收他自是有徒兒的理由,即便是他不能修行,左右留着也就是了,至少在妖界之門打開前他都不能離開,徒兒有預感,他會是這一次的關鍵。”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玄霄刻意壓低了聲音。
太清真人聞言目中精光一閃,但凡是修者總會有些預感,因此他重新仔細的打量了聞人白一番,更是用神識去仔細探查,卻發現只除了他的身子較常人更加羸弱以外並無任何問題。然而正是如此,再加上玄霄之前的那番話卻不得不讓他深思,更何況再過幾年妖門大開,瓊華首當其衝,而其餘幾派又心存鬼蜮,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更是大意不得。
“既如此,那便隨你吧,只是這個小丫頭……”
“送去夙玉師妹那裡可好?正好也有個伴陪她。”
“你這個臭小子。”太清真人笑罵一聲,便任由玄霄自己安排去了。
自古有‘天地君親師’以及‘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之說,所以拜師需行三叩九拜之禮,這對於聞人白來說無疑是有些困難的。畢竟現代社會的教育從根本上就與古代的教育有着極大的差距,人人平等的觀念與嚴格的等級制度是兩個完全極端的對立,即便是修行門派不那麼重視世俗之禮,但在拜師收徒這一方面也還是很重視的。
稍稍猶豫了一下,聞人白選擇了下跪,一來是入鄉隨俗,那些個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完全就是驚世駭俗的觀念思想必須完全隱藏好,誰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來。二來就是玄霄如今是他和小如唯一的靠山,不好好抱着師父的大腿那纔是真傻。別說他的思想市儈,趨利避害也是生物能夠更好地生存的本能。
“你在俗世名字叫做武維揚是吧,如今你既已拜入瓊華,又是我的弟子,論輩分便是虛字輩,那麼從今日起你就叫虛嵐吧。”玄霄看着自己新出爐的弟子,沉吟了一下,這樣說道。
“是,師父。”聞人白這樣答道,同時無視了在耳邊不停作響的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鎖鏈碰撞聲。
睜着眼睛躺在牀上看着木樑與瓦片共同構成的屋頂,聞人白並不是傻子,真的認爲玄霄收他爲徒只是認爲他有什麼卓絕的天資之類的,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因爲他發現了什麼吧,關於自己目前的狀況。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玄霄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訝,雖然很快的收斂了,卻還是被他給注意到了,也許他不認識武維揚,但是他之前一定見過武維揚,再加上自己那時的表現……呵,該高興他沒有把自己當成小白鼠解剖了麼,聞人白苦澀的想着,只不過說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意識逐漸有些模糊,這感覺就像是就要睡着時的狀態,如果真的能夠睡着的話,絕對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聞人白這樣想着。只可惜事與願違,鎖鏈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並且越來越大,隨着這聲響,靈魂都要被撕裂的劇痛再次讓他清醒了過來。
沒有理會自己目前漂浮在半空中的詭異狀態,聞人白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鬚髮皆白的老者眯了下眼睛,忽然單手放在胸前動作有些誇張的向他行了一個禮,隨着他的動作,鎖鏈碰撞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來。:“不知掌門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竟然是被強行鎖緊這具身體裡的……”太清真人震驚的看着半空中那個衣着古怪的短髮男子,兩條瑩白色的鎖鏈貫穿男子的琵琶骨在胸前交叉並從腋下延伸至背後,連接着下方少年的屍體。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那鎖鏈上篆刻的銘文十分奇特,絲毫沒有任何邪惡或妖異的氣息,相反甚至帶了些聖潔之意。
擡手晃了晃身上的鎖鏈,聞人白原本就不怎麼凝實的魂體因爲他的動作顯得更加渙散了:“掌門您看也看過了,無論想要問什麼,麻煩先把我塞回去再說好麼?飄在外面的感覺真不怎麼樣,很痛。”
“哼。”太清真人冷哼一聲揮了揮袖子,這小子看起來沒什麼威脅,不過那條鏈子卻着實古怪的緊,感覺上像是隻完成了一小半就被外力匆匆打斷了一般,算了,還是提醒霄兒多注意一下吧。
隨着太清真人揮舞的袖子,聞人白只覺得天旋地轉,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太清真人已經瀟灑的離去了,而自己也被對方輕鬆地給塞了回去。
哎哎,大半夜的玩一把夜襲把我拖出來又塞回去最後還傲嬌的哼了一聲就甩袖子走人掌門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爲了確定我不會對你家的徒弟造成什麼危害纔來的麼,隱性徒弟控什麼的真是夠了啊。聞人白癱着一張臉開始思考自己選擇加入瓊華的正確性,果然當初還是應該堅定地選擇蜀山吧。
“你就是師兄指定要收的徒弟小虛嵐吧,哈哈,我是玄霽,要記得叫我師叔。”一個隨意扎着頭髮並沒有束冠的年輕男子繞着聞人白轉了兩圈,忽然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嘖嘖,真不愧是師兄看上的徒弟,竟然也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對了,你會不會喝酒?”
有一見面就問師侄會不會喝酒的師叔麼?聞人白打量着自稱玄霽的男子,濃眉大眼,五官俊朗,再加上爽朗的笑容,與自家師父那種翩翩佳公子的風格相比又是另外一種類型的美男子,長得挺不錯怎麼性格這麼不靠譜。
“不去做早課跑來這裡做什麼?我還要給虛嵐去做靈根測試。”玄霄有點頭痛的看着手裡抓着一個酒葫蘆的師弟,“一大早就喝酒,小心一會兒師父教訓你。”
“師兄不說的話師父怎麼會知道,好啦,我這就去還不成麼,不過一會兒下了早課我可要來找小師侄玩,就這麼說定了。”玄霽笑着揮了揮手,將酒葫蘆掛會腰間轉身離開了。
“這般性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玄霄低嘆一聲,轉身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透明水晶尺樣的東西,掐了一個訣。
只見水晶尺迅速變大然後隨着玄霄的手勢飄到了聞人白的頭頂滴溜溜的轉了起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如此不科學的情況聞人白還是嚇了一跳,剛要往後退就被玄霄喝住了:“別動。”
隨着水晶尺在頭上的轉動,原本透明的尺子迅速被內部憑空出現的紅色所填滿,然而紅色卻像是被打翻了色盤摻進去了其他的顏色一般,顯得十分的渾濁晦暗。
“若是你的生機未絕定然是修煉的好苗子,真是可惜了。”玄霄收回水晶尺,心中越發的好奇將聞人白困在一具生機已絕的軀體中卻又讓人覺察不出異常的存在了,若有機會還真想會會對方。
“那師父可是後悔了收我做徒弟?”
“後悔?我玄霄做出的決定還從沒有過後悔一說,所以你是我的徒弟。”玄霄把玩着重新變回巴掌大的水晶尺,“就算是不能修煉的廢物,也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質疑你的身份,若是有欺負你的,只管跟我說就是了。”
真不愧是瓊華掌門太清真人最驕傲的首徒玄霄大人,身爲天之驕子的大師兄可以把護短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但是這種默默感動卻又好想找東西糊師父一臉的衝動是怎麼回事?聞人白只覺得無比惆悵,就算是這樣,可以預見的是一個不能修煉卻佔着玄霄徒弟名分的廢物,似乎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了啊。
不,也許理由可以再加一個也說不定,順利成爲玄霄師妹夙瑤首徒的變異天級冰靈根的小如,看着此刻賴在自己懷裡撒嬌的可愛的有成長爲大美人資質的妹子或者說是小媳婦兒,現在只差一個宿敵了,聞人白更加惆悵,只覺得自己前途無亮。
↑媽蛋這種點娘式的起家始到底是怎麼回事?該死的雞蛋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蛋碎一地然後用蛋液糊你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