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茂城內。
雲意晚與景言楚一直尾隨小男孩進了城中。
這裡的繁華雖比不上晏都,但極目所見倒還是應有盡有。
不過,上一次靈垣城與榕城發生天災,嘉茂城也受波及,只是如今看來,整治的力度倒是不錯。
她赴太后壽宴之時,就聽聞是嘯王安頓此處,就目前看來,他人雖不是十全十美,可是這政事手段倒也不錯。
他二人一直跟着小男孩越走越偏,且與城中的風光大相徑庭。
“悠兒,我們來猜猜這男孩的身世,看誰的猜測更近一些!”
“那我先來,依我看,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迫於生活,只能靠特殊手段存活。”
景言楚搖頭,“在我看來,他是有親人的,否則也不會拿了錢不直接去買東西吃,而是有目的地走來這裡。”
雲意晚看着小男孩肉眼可見的單薄,面黃肌瘦,想來也是經常餓肚子,可是,並不代表着她要認輸。
“那他也有可能是被壞人拐賣,所得之錢並不能使用。”
“既如此,我們走着瞧。”
兩個人原本該好好商量提親之事,可如今卻爲了一個不知底細的男孩起了比賽的念頭,可真是有趣!
隨着逐漸深入,他們所見之景可以用哀鴻遍地來形容。
此處地處偏遠,完全將城市的繁華隔絕,再加上多日未見朝陽,在這裡只能感受到淒冷。
房屋極少,且都是茅草堆積而成,既不能抵禦風寒的侵蝕,也不能避開雨雪的肆虐,只能是一時的避難所。
可這裡來的人卻是極多,土地上僅僅鋪着雜草,人們和衣躺在上面,滿臉的虛弱之感。
周圍散發着陣陣惡臭,可是,這裡的人卻完全沒有反應,似乎早已習慣。
無論城中的風光如何,這裡的景象絕對不是整治之後的結果。
所以,季天嘯帶着旨意到這裡待了這麼久,到底做了些什麼?
小男孩直直地走到最近的一間茅草屋內,雲意晚與景言楚就在外面站着。
因這茅草屋的隔音之效極差,二人即使站在外面,屋內的動靜他們也能清楚地知曉。
“祖母,我有錢了,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去買。”
他將手中的銀子擺在他祖母面前,臉上都是笑。
“咳咳……你的錢、錢是哪裡來的?咳咳……”
“額……是幾個外鄉人給我的,祖母,你先說要吃什麼,我們吃完東西,我就給你請大夫。”
他祖母聽完,不但沒有高興的意思,反而怒意明顯。
“人家外鄉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給你錢,你是不是又跑去訛人?上次渾身是傷地回來,你是忘了嗎?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他祖母作勢就要離開躺着的炕上,要伸手打男孩。
結果差一點就要翻到炕下,男孩連忙扶住。
“祖母你別生氣,我錯了,你好好躺着。”
屋外的雲意晚微微嘆氣,朝身後的景言楚說了句,“你贏了。”
景言楚的面色也是不佳,他也沒想到是這副場面。
看了眼周圍躺着的難以計量的人,雲意晚沒有遲疑,直接踏進了屋內。
小男孩看到她們,面露驚恐,“你們怎麼知道這裡的,錢已經是我的了,別想拿回去。”
“小天,怎麼能這麼沒禮貌,你快把錢還給人家。”
雲意晚看着這個躺在炕上的婦人,她的年歲應該與她爺爺差不了多少,只是二人的狀態天差地別。
“我們不是來要錢的。”
“那來做什麼,我們這種地方也不是像你們這種小姐、公子來的,沒事就快走。”
“小天,人家是客人,你要是再這樣,就給我去跪着。”
“祖母……”
小天氣不過,又不想見祖母生氣,故而,一臉不滿地瞪着雲意晚二人。
雲意晚道:“婆婆,這裡爲何有這麼多難民?”
“哎!”老人家坐在炕上,滿臉無奈,“差不多一個月了吧!那時我們嘉茂城受洪水波及,死了不少人,很多人的錢糧都沒了。”
“我聽聞,前些日子皇上不是派了嘯王來賑災嗎?”
小天不屑,“什麼嘯王?連面都沒有瞧見,來了就和那些當官的整天待在酒樓裡,什麼事都不管,他根本就不知道,早在他來的那一天,城主和當官的就把所有難民趕到我們這裡,還不讓隨便進城。”
“阿言,我們走吧!”雲意晚向老人家鞠躬,“婆婆,我們就不打擾了。”
“好,你們慢走,小天你送送兩位客人。”
老人家本想挽留,但看了周遭的環境,還是選擇作罷!
小天這一次沒有拒絕,反而更像是自覺地模樣。
離開村中,在轉彎處,雲意晚見小天並沒有返回的意思,不禁開口。
“小天,你回去陪你祖母吧!我們知道回城的路。”
小天不爲所動,遲疑片刻,竟朝着景言楚直直跪了下來。
二人不知所措,連忙將他扶起。
可是,他竟格外倔強,不肯起身。
“你救救我們這裡的人吧!現在大家每天只能靠官府派發的一碗粥活下去,可是,長時間下去,村裡的人會堅持不住的,我們這裡每天都會死人,我怕下一個就是祖母。”
小天眼裡飽含着淚,面上還在不停地隱忍。
雲意晚看着不禁於心不忍,小天這個年紀,按理應該是天真無邪,享受着天倫之樂,可是,他肩上卻擔負着照顧年邁的祖母的重任,承受着同齡人不能承受的壓力。
反正她像他一般大時,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按照她爺爺的吩咐,好好在一片風吹不進、雨打不到的地方待着。
“小天,他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他無法替你們做主。”
小天顯然不信,“你騙我,他就是暝王,是皇上的弟弟,而且我聽過他的功績,一定能救我們的。”
雲意晚與景言楚對視一眼,對這無厘頭的一段話摸不着頭腦。
景言楚再一次扶起他,“你認錯了,我不是暝王。”
“你騙我!”小天指着雲意晚,“我知道你,你是雲意晚,你有個爺爺是丞相,你還是未來的暝王王妃,那他不是暝王是誰!”
小天在提到“暝王王妃”的時候,雲意晚下意識地看向景言楚,希望他沒有誤會。
“小天,不要胡說,我不是暝王王妃,他也不是暝王,你說的那些都是別人胡說的。”
“纔不是,前幾天有個商人在跟城裡的人說,皇上給你和暝王指婚,是早晚要成親的,他給我們看了你的畫像,之前我沒有看清你,但是就在剛纔,我想起了,你就是畫像上的人,我還聽說暝王長得很好看,那他就一定是暝王。”
“小天,那都是無稽之談,皇上沒有給我指過婚,他纔是我未來的相公,他叫景言楚,不是你要找的人。”
雲意晚有些急切,她不知道這樣的話是誰在謠傳,她擔心會讓景言楚不適。
結果,景言楚還是入了心,他面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我們幫不了你,你若是要找暝王,就去晏都吧!”
說着,她拉起景言楚的手,就往另一側走。
留下小天一人在原地,“不是嗎?可是,很多人都在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