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開燈謎大會之後,雲意晚對之後之景都是興致乏乏。
一時娛樂尚可,倒無法深入人心。
景言楚見她如此,便讓雲桐帶着景夢先行回去,而他則帶着雲意晚去買天燈。
白紙製的天燈只待有緣人來隨意書寫。
按照晏都的規矩,男女在放天燈之前都不能看對方所提寫的願望,否則,便難以成真。
待一切完成之後,本到了放飛的環節,景言楚卻拉着她去往了城牆之上。
高聳的城牆之上可以將晏都的景色盡收眼底,可在上面感受到的風也更爲凜冽。
雲意晚感受到秋風狠狠地刮在她的臉上,可此刻的她沒有一絲冷意。
因爲她的眼中有數不盡的燈火。
在街道之間遊玩之時,她尚感受不到那種磅礴之感,可如今,她瞧得很仔細。
每一處都點着燈,數以千計的彩燈將晏都城照得恍如白晝。
再加上時時升起的天燈,將夜空點綴得分外美。
在雲意晚感嘆之時,她察覺到了肩上的暖意,是景言楚的外衫。
雲意晚瞧着他的眼,那雙蘊含着光的眸子,也是她最喜歡的。
“爲什麼要到這裡放燈?”
景言楚亦是直視她,“這裡的人說了,天燈只有放得高遠,願望才能更大程度地實現。”
“都聽你的!”
她嘴邊都是笑,笑他癡傻,天燈能否高遠,只能與手藝人的技巧有關,又與願望有何關係。
可是,她願陪他一同癡。
景言楚將天燈的引子點燃,很快,原本還垂落的白紙漸漸鼓脹,甚至有升起之勢,只是還沒得到主人的同意。
黑字的一面完全背對二人,如此,至今彼此都不知所寫內容。
“阿言,你寫的是什麼?”
“提前說就不靈了。”
景言楚雖含着笑,但是他卻有不告訴雲意晚的堅定。
“這麼希望靈驗,阿言,你許的願一定很重要吧!”
她看着他的臉,這個男子總是這般好,他在乎的人一定很多,不像她只在乎那幾個人。
這一點,一度讓她自慚形愧。
景言楚也是直直地看着她,她的眸子很亮,比萬家燈火還亮,只要陷入,便不願意抽身了。
“對,很重要。”
“祝阿言願望成真!”
“也祝你心想事成!”
兩人原本都不是相信鬼神之說的人,可如今卻對這飄渺之事,獻予最大的崇敬。
二人齊齊放手,天燈得到釋放,立刻旋轉着奔向天際。
在它緩慢地前進過程中,二人看到了彼此的內容。
“願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離。”
前爲雲意晚,後爲景言楚,二人的字雖不同,但這內容卻是驚人的相似,所求亦是相同。
“阿言,這便是你說的很重要。”
“於我而言,能與悠兒從三千青絲到暮雪白頭,便是最大的幸……”
話未說完,就因雲意晚的動作而停止了。
她的腳跟微踮,上半身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脣也不例外。
雖很快離開,但已足以讓他怔在原地。
“阿言所求,亦是我之所願。”
這一次,她的眼中只有他,再無其他,他亦相同。
二人兩兩相望,他們身邊是正在綻放的煙花,配着無數天燈,將夜空點綴成一幅絕世的畫卷。
晏都城內的百姓,此刻都注視着眼中的美景,無人關注到他們這邊的動態。
“不用向天祈禱,只要你打動了我爺爺,我就是你的妻。”
“好,你傷愈之後,我與你同返靈垣。”
二人相擁,雲意晚將側臉倚靠他在心口處,耳朵聽着他並不規律的心跳。
他的胸膛好寬闊,只要她在他懷中,外面的風雨就再與她無關。
二人都陷入了彼此的柔情,沒有注意到他們頭頂的天燈被煙火擊中,一點點地變爲了灰燼。
似在預示某種不幸,只是,此刻的他們無暇注意。
三日過後,雲意晚終於要從景家啓程。
原本她在之前就有動身的念頭,可是景言楚說她的傷還未痊癒,便不允許她受顛簸之苦。
而許書筠聽說她住在景言楚的竹舍中,便要求她直接住在自家院中,讓景言楚去住客房。
這一來二去,又在晏都內消耗了些日子。
雲意晚擔心她爺爺會擔心她,早早寫了信告知自己滯留的原因。
回程之中,景言楚與雲意晚同坐於馬車之內。
而云桐則選擇與車伕坐在一起。
主要原因嘛!自七夕之後,二人的感情突飛猛進,那如膠似漆的模樣,簡直是看不下去了。
她在景家時就已經深受荼毒,在馬車上,她很自覺地離他們兩個遠一些。
馬車內,雲意晚靠在景言楚懷中,享受着這份舒適。
她從袖中取出一物,握於掌心,“阿言,我拿了你一件東西。”
“我的,就是你的,想要什麼直接取,無需與我嚴明。”
雲意晚輕笑着將手掌攤開,赫然出現一對耳環。
景言楚原本還不甚在意,可當看到是何物之時,下意識就是去搶奪。
“阿言不是才說,我想要什麼都可以隨便取嗎?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了!”
她臉上有很明顯的嬉笑之色,顯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而更多的是歡喜。
“除了這個。”
“除了這個?這到底是什麼好東西,竟讓阿言捨不得了。”她又做出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咦!這墜子看着可真眼熟,這與我之前用來換酒錢的,可真是像極了!”
她其實在景言楚臥房中的枕頭之下看到時,就已一眼認出。
她爲了確定自己的想法,還去詢問景夢這墜子的來歷。
“這……確實是你之前給我的。”
雲意晚看着他滿面遲疑,笑意更深。
執起他的手,將墜子歸還於他。
“給,早就是你的了,我又怎會強奪!夢兒與我說過,這墜子你一直帶在身上,她常常見你一人拿着這墜子,獨自喝酒,它已經完全被你的情感侵染,也完全不屬於我了。”
他一向如此,凡是她給的東西,他都珍之重之,片刻不離身。
就比如他腰間的半枚血玉,還有他脖子上戴着的紅豆骰子。
景言楚接過墜子,當下就是將它用帕子包裹,再次放回懷中,那是它一度待着的位置。
雲意晚看着他一連貫的動作,嘴角的笑意未絕。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止。
“小姐,前面有個小孩倒在我們馬車前。”
景言楚爲雲意晚掀開簾子,並扶着她下了馬車。
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躺着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他衣衫襤褸,身上也不太乾淨,此刻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滾。
“小姐,這個小孩就是想訛我們,我們的馬根本就沒有碰到他,還是不管了吧!”
雲意晚非但沒有聽,還將男孩扶了起來,並給了他一錠銀子。
男孩拿了銀子,開開心心地就一蹦一跳地走了,完全不像受傷的模樣。
“小姐……你看,他就是一個壞小孩,你這樣,他以後會用同一招去騙更多人的。”
“我知道。”
“知道,你還給他銀子,平白浪費這錢。”
雲意晚往遠方瞧,隱約之中可以看到一座城牆。
“不會浪費,雲桐,你先和車伕進嘉茂城找家最近的客棧住下來,我與阿言步行入城。”
“哦!那小姐你要快點跟上來。”
眼見馬車離開,景言楚注視着還未走遠的小男孩,他突然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他牽上她的手,“既然悠兒的想法與衆不同,那我就從善如流了。”
雲意晚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她看向他的側顏,嘴角突然勾起。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