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
晏都城內最有名的醫館“正春醫官”內。
單獨的房間內,簡樸的裝飾,景言楚還躺着,雲桐在一旁照顧,牀頭不僅放着一碗剛熬好的藥,還有一小個釋放着藥香的香爐,兩個都徐徐冒着青煙,使得從遠處看不清景言楚的模樣。
被雲桐敲暈的景言楚才悠悠轉醒。
“景公子,你終於醒了,你都不知道你的風寒有多嚴重!快先喝藥!”
還在揉着腦袋的景言楚聽到雲桐的話,瞬間清醒。
“悠兒呢?有沒有消息?”
雲桐在聽到他嘴裡的“悠兒”二字,一時有些迷糊,但是想起他好像之前也是這麼叫的,便知道他喊的人是誰了。
她低下頭,臉上有些擔憂,景言楚便知道答案了。
他想也沒有多想,直接下牀,要往外跑,雲桐連忙攔住。
“景公子,大夫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到處亂跑。”
“雲桐姑娘,悠兒有事,我不能不管。”
他臉上的擔憂是不可忽視。
雲桐在這時也忽然明白,她家小姐爲什麼會對他不一樣了。
“我家小姐,我瞭解,她會在那種時候還說其他事,那就證明她知道沒有危險,你要相信她。”
她畢竟陪伴了雲意晚這麼多年,大致上還是瞭解的。
“可若是有其他的意外呢?雲桐姑娘你就讓我去找她好嗎?我不能讓她出事!”
“可是……”
“雲桐姑娘,你也不想悠兒受傷對嗎?”
雲桐抿嘴,面上都是猶豫。
她也不想雲意晚出事,可是,景言楚的病還沒有好,她會有負她家小姐的囑託。
半晌,雲桐終於決定。
“好,我可以讓你出去,不過你要先把藥喝了,還有我要跟着你,否則我家小姐會怪我的。”
景言楚見與雲桐談攏,便沒有遲疑,直接將一碗濃濃的藥汁喝了個乾淨,就往外跑。
“等等我……”
雲桐都懷疑這個人的腿是不是馬的腿,跑得也太快了。
暝王府外。
逐影聽到守門的人說,景言楚來找他,他也連忙出了府。
剛到府外,就看到一臉着急的景言楚和不停地喘着粗氣的雲桐,他一時有些懵。
“阿楚,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被王爺趕出府了,你不是沒有犯錯嗎?”
那晚過後,他在暝王府中就再沒有找到景言楚,他也向季向暝詢問,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只知道是季向暝說讓他走的。
“你說啊!你怎麼惹王爺生氣了?”
“逐影,你先幫我找一個人,很急!”
逐影不但輕功了得,就連這追蹤術也是極佳,他只能求助逐影。
“我不,阿楚,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要找誰嗎?現在的你簡直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又不傻,他這麼着急,又帶着雲意晚的丫頭,那失蹤的人肯定就是雲意晚了。
他當景言楚是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那種,可是他一再爲了雲意晚變成這個樣子,他都看不下去了。
他有理由相信,他被王爺趕出王府也是因爲雲意晚。
“逐影,她已經被擄走一天了,現在下落不明,當下刻不容緩。”
逐影直接不看他,“所有你就什麼都不顧,你看你現在這樣子,還要爲她涉險,她就是一個禍水。”
他肉眼可見,景言楚的蒼白,他知道他肯定又那裡不舒服了。
這個人,有什麼痛、什麼苦,都只知道獨自承受,他自己不心疼自己,還有別人心疼。
“逐影……”
“野蠻人,你亂說什麼呢?”
他的話不僅景言楚聽不下去,就連雲桐都受不了了。
“我家小姐到底那裡得罪你的,你要這麼說她,景公子,咱們走,不理他!”
逐影見兩人都這麼生氣,一時也有些後悔剛纔說的話,見雲桐要轉身走,他的手不自覺地伸出,想要挽留。
可景言楚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知道現在只能靠逐影。
逐影見他們沒有要走,故意將手活動一下,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逐影,當我求你,便幫我一次。”
說着,他還雙腿慢慢下彎,一副要下跪的模樣。
逐影連忙攔住,“你幹什麼,我幫你找,還不成嗎?你敢跪下,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兄弟。”
他有些着急,手更是緊緊拉着景言楚的手臂,生怕他真的跪下了。
雲桐也是拉着他的手,生怕他倒下去。
他現在身上還是和之前一樣滾燙,足以見他的病還是沒有好轉。
“景公子,你還是去休息吧!等下你倒下了,我怎麼給我家小姐交代啊!”
“阿楚,我去找,你先去好好休息……”
景言楚搖頭,“逐影,我想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
逐影臉上的擔憂瞬間不在了,語氣中有些埋怨,“你這輩子栽了。”
景言楚沒有回答,他並不覺得這就是栽了。
只要是因爲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之後,景言楚一行人也沒有耽擱,一路尋找雲意晚的蹤跡。
先從皇宮東門周邊的攤販打聽,雲意晚與黑衣人的去向。
一路追尋到城門口,便不再有人知曉那兩人一馬去往何處。
這剩下的,就只能依靠逐影的能力了。
天色已暗。
地上的痕跡已經隱藏,不易輕見。
“阿楚,都看不清了,今日恐怕找不到了。”
他不是藉口推辭,只是他的眼睛到了夜晚就難以看清,他也是沒有辦法。
景言楚看着周圍的景色,雖已是暗淡無光,但他隱約中覺得此地有些熟悉。
“逐影,從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是否會經過王爺的別院?”
季向暝雖愛去別院,但從未帶他府中的人去過,別院中駐守的人都在那裡待上了少說三年光景。
景言楚之所以還有印象,是源於前些年裡,突然有要事發生,可季向暝沒了蹤影,只能靠逐影尋找,當時就是景言楚陪同。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還真有一些印象。”逐影剛應答,馬上就覺得不對,“阿楚,你的意思是王爺帶走了雲小姐?”
雲桐聽到綁走她家小姐的人可能是季向暝,一時便來氣了。
“暝王到底什麼意思嘛?就是因爲我家小姐阻斷了他讓皇上賜婚嗎?”
“我就說太后娘娘本來一開始很滿意的,怎麼和你家小姐出去一趟,就說要看雲老丞相的意見,原來都是你家小姐做的祟!”
“什麼做的祟?我家小姐就是不喜歡你家王爺,是你家王爺一廂情願,現在還做這種卑鄙的事,簡直是……”
逐影直接一手扼住雲桐的脖子,指尖用力,“小丫頭,給我注意你的話,王爺身份尊貴,豈容你放肆!”
逐影雖然平日裡不着調,但季向暝對他有恩,他也容不得旁人詆譭。
雲桐的喉間突然吐不出氣,整個人都難受極了,不斷地打着逐影的手臂。
“逐影,快放開雲桐,她只是一時失言。”
景言楚擡手打開逐影握住雲桐脖子的手,防止他因生氣而傷害了雲桐。
“咳咳……咳……”
雲桐感受到新鮮的空氣再一次進入她的嗓子,再加上喉道受損,她難以承受,一時劇烈咳嗽。
逐影看到雲桐一直咳嗽,也沒有絲毫的心疼,“這一次是給你的教訓,若是下次還敢對王爺口出惡言,休怪我不留情面。”
雲桐因咳嗽,眼中包裹着不少淚水,可她看向逐影的眼中全然是不服輸。
景言楚看他二人陷入了僵局,一時也不知該向着哪一方,索性就徑直往前走。
他是懷疑季向暝擄走雲意晚,可是,一切還沒有證據,他不能隨便冤枉別人。
逐影和雲桐也急匆匆地趕上。
現在個人恩怨是小,雲意晚的蹤跡是大,雲桐還是分得清主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