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晚漸漸甦醒,不過,意識還有些渾濁,只能靠自己按壓太陽穴,讓自己尋回理智。
“晚晚,你終於醒了。”
突然的聲音,讓雲意晚的意識完全清晰,她環視周圍的景象。
室內點着蠟燭,除了燭光,再見不到其他的光亮,她斷定自己一定睡了不少時辰。
隔着屏風,雲意晚看到了坐在外室的人。
一身紅衣,手上不斷地搖着摺扇,即使看不清面孔,雲意晚也知道那人是誰。
她淡然下牀,整理衣裳,然後出了內室。
“不知王爺將民女帶來,有何吩咐?”
季向暝看向站在他不遠處的人,她臉上全無驚奇,似乎早已知曉,平靜得有些過分!
“你如何知曉是本王將你帶來的?”
“龍涎香的尊貴,豈是一般人可以染指的?下次王爺若是要親自動手,便先考慮一下身上的味道。”
自以爲帶一個面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簡直荒唐!
他劫走她的地方是皇宮東門,一個派有重兵看守的地方,怎會見他行兇而視而不見?
而且他來的方向就是皇宮,若是一般劫匪,怎可能從那裡面出來?
雲意晚遲疑了一下,面上嚴肅不少,“希望王爺沒有下次。”
她沒來得及讓景言楚別擔心,想到他着急的模樣,她便內疚不少。
他本就因爲她感染風寒,現在又要爲她的失蹤而時刻擔憂,她如何忍心!
若不是季向暝做出這種事,她何至於如此!
想到這裡,雲意晚看季向暝的眼中恨意不淺。
季向暝自然看到了她眼裡的恨意,不過,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
“晚晚莫氣,比起你一再激怒本王,本王對你做的,可輕多了。”
“王爺,到底要做什麼?若無事,民女便不叨擾了。”
季向暝不以爲意,還指着門的方向對雲意晚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雲意晚看他沒有阻攔,便徑直打開房門。
門外兩旁不僅有兩個人守着,院中還有人在巡邏。
這便是他不阻攔她的原因,是料定了她離不開這裡吧!
守門的兩人伸手擋住了她前進的道路,她便站在門檻處,不進不退。
站在這裡,頭微微揚起,就能看到這座宅院的外牆。
牆並不高,用不到多少勁,就能翻出去,不過就這守衛來看,這不僅難以邁進,還難以邁出。
圍牆之上是遠山與夜幕,黑空之上高懸着一輪明亮的月亮掩去了羣星的光芒,獨自生輝。
院中池塘、林木、小榭……應有盡有,與暝王府有些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季向暝見雲意晚在門檻處一直站着,不肯回到房中,他乾脆也起身同她站在一起。
“這裡的風景可好?”
“王爺府宅,民女豈敢置喙!”
這裡的風景確實好,只可惜並不屬於她,她不該久留。
“本王覺得一般,不過既然是那個人喜歡的,本王便替她住着。”
他說話時眼中有淺淺的漠然,雲意晚上一次見,就是他說起他的母妃淑妃娘娘的時候。
“明明在乎,卻要裝作漠不關心的模樣,你到底能得到什麼?”
她對他雖沒有完全瞭解,但是多少還是知道的。
明明對有些人是在意的,可是總是用笑臉掩藏住,到最後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惜,又有什麼用!
季向暝將目光轉移到雲意晚的測臉上。
這張清麗的容顏下,到底包裹着一顆怎樣的心?
“晚晚,你有沒有發現,你很瞭解本王,幾乎能知道本王下一步動作是什麼!”
雲意晚嘴角上浮,其中包含着嘲諷。
她爲什麼知道?當然要問問他自己,爲什麼即使輪迴多世,依舊沒有變。
可她終究沒有說出來,那些妖異詭譎之事若沒有親身經歷,又有多少人信!
“所以,晚晚,既然我們這麼般配,爲什麼不在一起呢?阿楚能給你的,本王有哪一樣給不起?”
昨日,她與景言楚在宮門外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裡,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有哪一樣比不上景言楚。
季向暝見雲意晚還是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遠方的風景,他一時着急,便遏制住她的兩處肩膀,將她強制轉向來面對他。
“本王到底有什麼比不上他?你說啊!”
他語氣中夾雜着憤怒,顯然對答案格外在意。
雲意晚無法掙脫,索性就不再用力。
眼前這個人,眉眼如畫,輪廓似刻,還是一國的王爺,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他都可以勝過許多人。
“王爺,很好,只是民女配不上你。”
“好一句‘配不上’,前幾日這麼多人都贊同你我婚事,在你心中還是如此,到底是你配不上本王,還是本王配不上你?”
“……”
雲意晚無言,確實,她不愛他,故而想盡辦法與他劃清界限。
“太后突然改變主意,也是你勸說的吧!到底是雲意晚啊!即使是鐵板釘釘的事也被你逆轉了。”
季向暝放開遏制她的手,並轉向了遠山的方向。
以至於雲意晚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憂鬱,“本王一生所求並不多,爲何都背道而馳呢?”
雲意晚亦轉身面向季向暝眼中的風景,“佛家說:得不到的東西,我們會一直認爲他是美好的,那是因爲你對他了解太少,沒有時間與他相處在一起,當有一天,你深入瞭解後,你會發現,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或許,他們之間不過是他一人的執念,若是如此,爲何不能放手,成全彼此的幸福!
季向暝聽見她所言,負在身後的手一緊,“晚晚,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讓本王放手嗎?”
“是想王爺看一看身邊人,就好比傅小姐。”
她知道,季向暝對她一再的強求,不過是因爲自己對他的不斷拒絕,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可是,無論那一世他都未說過,他是傾心於她的。
既如此,他何不如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
而傅漫思每一世都與她爲敵,這原因,不過就是她阻礙了他們二人,他爲何就不知看一看身邊人。
傅漫思足以給予他最大的幫助,滿足他的所有野心,這是她辦不到的。
“晚晚無心,也別將本王推給旁人,這樣,比直接拒絕更令人心傷。”
“……”
雲意晚也沒了主意,這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難以改變他的心意,實在難以應付。
而且她也確實不知季向暝嘴裡的話,畢竟情愛之事,她所涉及得太少,瞭解的也不多。
久久聽不見雲意晚再說一語,季向暝再一次開口。
“你也別多做心思,三日後,你陪本王辦一件事,本王便放你離去。”
“爲何是三日後?”
她知道是他將她劫來,卻不知他的意圖,隱約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本王希望你在。”季向暝一頓,似乎擔心雲意晚不同意,又加了一句,“關於本王母妃的。”
“到時,希望王爺信守諾言,放民女歸去。”
這時候提到他的母妃,除了淑妃娘娘的祭日,她想不到其他。
只是季向暝都這樣說了,她也別無選擇,只能等待。
只是她消失這麼多天,她擔心景言楚又爲了她做出什麼事,畢竟他的風寒不輕。
“本王一諾千金。”
說完,他便徑直離開了這裡。
在離雲意晚有一定距離的位置,季向暝嘴角再一次浮現笑意。
心道:三天的時間足夠了。
雲意晚並未察覺,淡淡看了一眼左右還在守衛的人,便無趣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