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不覺伸出手,往宋皓的眉宇間探去。他既不躲,也沒有看我,像個木頭人一樣任我隨意擺佈。那兩道好看的眉毛如今是爲了什麼擰成了皺巴巴的蟲子,任我怎麼撫摸也舒展不開?那一雙桃花美眸如今是爲了什麼染上化不開的愁緒,我朝它微笑它卻對我不聞不問?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宋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是不是董事會的人因爲我的事爲難你了?”
他擡起頭來,詫異地掃了我一眼,“你怎麼會這麼想?董事會的那些人靠着我給他們賺錢分紅,巴結我討好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爲難我?”
“那你……”
“我只是在自責,如果那時候我沒有讓人去捉弄石秋蕙,也許你和她之間的關係還不至於像現在這麼惡劣了。”他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鄭晚。”
晶亮的眸子裡閃着誠懇的亮光,使我一下子相信了他。
心瞬間跳漏了半個節拍,臉也變得滾燙,周圍好像冒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粉紅色的泡泡,讓我如身置夢幻之中,一時間飄飄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原來,像宋皓這樣的霸道總裁,也會跟別人說對不起啊……
是因爲把我當成了他的女人麼?
突然,面前的宋皓猝不及防伸出手,猛地將我摟進懷裡,高大的身軀裹襲着我,我們的胸口緊緊貼合在一起,原本高挺的胸脯被他擠成一個肉餅,我的身子猛地一顫,我能感覺到他渾身血液都在散發着“想.要”的衝動。
啊?他這麼快就來行使自己作爲“我的男人”的“權利”了?
一時間我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他用舌頭撬開了我的牙齒,濃濃的麝香味灌進了我的鼻腔。他蠻橫霸道地吸.吮起我的舌頭,把我弄得既疼又麻,就像是被只發.情的猛獸攻擊了一樣。
“唔——”
我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伸出手拼命去推他,可是他卻輕而易舉抓住我的手,根本不容許我有半點反抗。
只感覺胸口似有一陣熱流涌過,身上像爬了無數只螞蟻,癢得我情不自禁在他懷裡扭動起來。
“小妖精,這麼快就動情了?”他哼笑一聲,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嘲諷,隨即加快了動作,大手裹在我胸前肆意揉.捏。
意識到自己的底線開始有些動搖,我竭力冷靜了一下,使出大力一把推開他。
那隻八爪魚一樣難纏的動物終於離開了我的身體,我得到了空閒,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不堪的衣服。
腦海裡醞釀已久的這句話突然迸了出來,表面上是迴應他道歉的話,實際上是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當時你幫了我,我也挺解氣的,這是我的選擇,所以和你沒關係。”
宋皓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他像是生氣了,卻又強忍着怒氣,“你難道還沒有怪我嗎?如果沒有怪我,爲什麼不讓我碰你?”
“因爲……”
我想說因爲他曾經對秦深深那麼好,後來卻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她從雲端打入了地獄,這樣前後不一的男人,根本不可信,但是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口。
秦深深倒黴了,不是我最樂意看到的嗎?可是爲什麼,此時此刻,我卻在心裡爲她鳴不平,爲她奮不顧身愛上宋皓,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他,卻遭來宋皓無情的對待而感到深深的難過?
“鄭晚,昨晚我對秦深深的態度是不是嚇着你了?”宋皓突然開口了,他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或者說,他總是能一眼看出我的心思。我擡起頭看向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他微抿了下薄脣,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頭又皺起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秦深深,我做的那一切只是想幫你奪回原本屬與你的東西。”
還是那些老套的說詞,我連擡頭看他的欲.望都沒有了,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
可是他卻仍然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彷彿要把我的靈魂看穿。“鄭晚,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強求你相信我,但是現在我必須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因爲說出來我的心纔會好受一些。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那時,你被四個流氓堵在更衣室裡,我救了你,本來可以把你撂在那裡一走了之,可是我不願意,我不想讓你落在別人手裡,便宜了那些該死的男人,我想要你,我喜歡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聽他深情地說出這些話,我恍然間有些失神,原來我們的相遇,那些過去的事情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冥冥之中,我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因爲他就像個本該去演寡情薄意負心漢的演員,表演着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一見鍾情、刻骨銘心。
“對不起,我累了。”我鐵了心要離開這裡,又被他伸手攔住。
“你終究還是不願意信我。”他垂着眉眼,眼神中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怪你,馮晚。畢竟我們再也回不到小時候那段惺惺相惜的時光了。”
聽他叫出這個闊別已久的名字,我一下子愣在了當場,“你、你叫我什麼?”我因爲情難自已的激動而變得有些結結巴巴。
“你叫馮晚,小名晚晚,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住在一個老舊的四合院裡,同一個院子裡的小孩都挖空了心思欺負你,有一次你被一夥小孩把頭按進小河裡,喝了不少河水,而我剛好路過……”
“是你救了我,你把他們都趕走了,還警告他們如果再來欺負我,就會讓他們的父母失業,而他們也別想每頓都能吃上紅燒肉、炸雞腿,於是他們果然怕了,再也沒有來找過我的麻煩。”
“是的,原來你還記得。”他吃驚地望着我。
“我當然記得。”
自從上次在宋皓家看到宋冕的長命鎖,我的心裡一直存着這樣一個疑問,這個宋皓究竟是不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宋皓,現在看來,他就是宋皓,我當時的懷疑果然是對的。
小時候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涌上心頭,看到壓在心底裡思念已久的故友,我激動得跳了起來,“後來你不告而別,在我家門上刻了一個‘冕’字。你究竟去哪了,爲什麼不告而別,那個字又是什麼意思?”
“你別激動。”他微笑着按住我的肩膀,“這些事情不是當務之急,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可是,這些是困擾了我十多年的事啊!”真希望他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他當時不吭一聲走掉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有個人會一直在心底記着他,這一記就是十多年,幾乎刻進了我的骨子裡。
他搖搖嘴脣,終於決定開口了。沒想這時,客廳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咦,宋老闆,你怎麼就回來了,哎呀,我的飯菜都還沒做呢!”一聲誇張的叫嚷傳進我的耳朵裡。進來的人是宋皓家的保姆錢嬸,她一隻手提着菜藍,一隻手抱着小宋冕,小宋冕一看見我就咯咯笑了起來。
“媽媽,媽媽!”他歡快地笑道,口齒比起上次見到他時要清楚多了。我驚訝於宋冕這麼小,說話就能這麼順溜,莫非是個小神童?
“媽媽,抱抱!”他撲騰着雙手,竭力想從錢嬸懷裡爬出來,爬到我身上。我笑着伸出雙手去接他。
錢嬸如臨大敵,一把將宋冕抱了回去,指着我大聲嚷道,“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怎麼在這?休想再來欺負我們家宋冕!”
“錢嬸,你不要這麼說。”宋皓耐心地解釋道,“我和鄭晚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她是宋冕的親生媽媽,也是我一直心愛的女人……”
“宋老闆!”錢嬸激動地打斷他的話,“我已經找萬佛寺的孫大師算過了,這個女人是個禍星,從小克死父母,長大後剋死丈夫,以後沒準還會剋死孩子吶!你看看宋冕,他現在還這麼小,你忍心看他在這個女人手裡受苦受難嗎?”
我知道我這個人一向不怎麼討老一輩人的歡心,但是她這麼說我可就真的太過分了。有點委屈,想罵人,但是顧念在孩子在這兒,不想讓他傳染到我焦躁不安的情緒,這才忍了下來。
轉頭一瞥宋皓,他面色也是陰沉沉的,在看向他的時候,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從錢嬸手裡抱走了宋冕。“爸爸抱抱,爸爸抱抱——”不懂事的宋冕還因爲自己被宋皓抱了而高興,誰知一轉眼他就落入了我的懷裡。
“你帶他進房去吧,有些話我要單獨跟錢嬸說。”宋皓的聲音很冷,渾身散發出冰涼的氣息,這預示着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錢嬸終於要爲這張臭得過分的嘴付出慘痛的代價了,我心裡一喜,二話不說抱着宋冕走進了房間,把宋冕放進嬰兒籃裡,自己則把耳朵貼在門上,努力偷聽客廳裡兩人的對話聲。
然而,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他們倆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故意提防着我不讓我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