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宋皓也救過我很多次,多得扳起十根手指頭數都數不清。
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一樣,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以他從一羣流氓手中救下我開始的。
那時候的我,從來都沒有感激過他,甚至打心眼裡覺得他是壞人,救我只不過是爲了實現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什麼目的呢?他早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千里迢迢從遙遠的地方趕來,就是要報復我,打擊我,讓我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確實,自從遇到他開始的這短短兩年裡,我經歷的打擊是我從孤兒院來到鄭家後最爲密集和慘烈的,幾成井噴之勢。
和喬威分手,失去公司副總之位,爸爸去世,我被送入瘋人院……哪一件事聽起來都可以讓我瞬間淚目,可我還是挺過來了,像一隻遠度重洋的鳥兒,要想到達遙遠的彼岸,就必須忍受當下刻骨銘心的慘痛,無可躲避,無法拒絕。
當時,我一度認爲我慘痛的經歷是宋皓安排的,是他實現報復我諾言的方式。可是想不到的是,在我遇到危險的那一瞬間首先想起來的救星不是別人,竟然是宋皓,而且,他接到我的電話後,竟然也願意第一時間趕來救我。
此刻,宋皓緊緊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帶我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如刀削斧一般,小麥色的皮膚在暖白燈光照耀下像一塊溫潤的瓊脂玉,可是即使是這樣,卻也讓我一時間睜不開眼。
我有點恍神,他實在太過俊美,俊美得好像天上的神明,我對他的這副皮相一直都是很受用的。鬼使神差般的,我在走廊上停了下來,連帶着他也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我。
走廊上來來往往都是人,他們是酒店的員工,接了宋皓的命令趕來善後的。
擦肩而過那麼多人,他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我漲紅了臉,喉舌變得有些乾燥。
咬咬牙,低頭輕聲說,“宋皓,你不是來報復我的嗎?那剛纔爲什麼還要救我?”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旁邊小跑過來的酒店員工打斷了,“對不起宋總,有個事情必須馬上要跟您彙報一下。”
我暗自懊惱這個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宋皓彷彿忘了我還在他身邊一樣,立刻回過頭,“什麼事?”
“秦小姐的助理剛纔打了電話來,說秦小姐已經到了本鎮,剛纔受了一點驚嚇,現在情況很不好,您看……要不要馬上過去看看她?”
“她現在在哪?受了什麼驚嚇?”宋皓的語速很快,眉頭擰成了一團,看得出來他很擔心那人口中的秦小姐。
是他的新情人嗎?我心中瞬間涼了半截,頓覺自己真是可笑,他救我只不過是突發好心,看來誰落得不好他都會着急的,我剛纔那般欣喜又是爲何?
來人悄聲跟宋皓耳語了幾句,看那樣子分明就是提防我,不想讓我聽去罷了。
我也懶得聽他們說那些鶯鶯燕燕的事,目送兩人聊完急匆匆地往前走去,頭也不回一下,彷彿真的忘記了我的存在。
扭過頭,眼淚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眼眶,酸酸的,澀澀的,又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傷心。
走廊上的鏡面照射出我心事重重的臉,它掛着兩個厚厚的眼袋,蒼白得不帶一點血色。
幾乎是不間斷地發生了落海、綁架的事,現在已經是深更半夜,沒有暈倒就很不錯了,我不強求此刻的自己好看,而且就算再好看,難道就比得過宋皓一天一換的新歡了?
“小妞,傻愣在這裡幹什麼?”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擡起頭,看到的竟然是宋皓那張似笑非笑的俊顏。
“你……不是走了嗎?”我瞬間破涕爲笑。
“走了一半發現把你弄丟了,便又回來找你了唄。”他也笑了,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似的,饒有興味地打量着我,“嘖嘖嘖,讓我看看你眼角的這是什麼……哇,你哭了?你這隻總是瞎吼吼的河東獅竟然也會哭?不會是因爲被我感動的吧?”
我打掉他在我面前晃悠的手,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而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彷彿有隻小鹿在胸腔裡面亂躥。
我們彼此凝望着對方,宋皓漆黑的瞳仁裡倒映出我慌亂的、無所適從的表情。
“宋總,咱們還是快點出發吧,”旁邊的人不合時宜的催促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一起走吧。”他溫柔地對我說,仍然拉着我的手,完全不在乎周圍的男男女女投來的或八卦或嫉妒的目光。
“宋總拉着的那個女人是誰呀?長得可真醜!”
“是啊,頭髮亂蓬蓬的,衣服皺巴巴的,就她這種貨色,也配讓宋總牽她的手?”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能爬上宋總的牀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願望,她說不定使了什麼狐媚招數迷暈了宋總,宋總才肯牽一牽她的手呢!”
“什麼呀,她這樣做也太不厚道了吧,宋總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我聽說他未婚妻也來了這個鎮上,宋總現在就是帶着這個女人去見他未婚妻呢!”
“天吶,這個女人真是太過分了吧,嘖嘖,好賤,賤得我都想上去往她屁股上狠狠踹上兩腳,讓她屁股開花!”
“怎麼,你是羨慕嫉妒恨人家屁股比你大吧!哈哈哈……”
一路上不知聽了多少這樣的風言風語,我都全當是耳旁風,從她們看宋皓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宋皓在她們心中就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神一般的存在,她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走出酒店,跟着宋皓坐進了車裡,前來告知宋皓的那個男人坐在駕駛位上,駕駛着一輛銀色的suv,飛馳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車開的方向是s市的方向,但是越往前走,我就越覺得這些街道很熟悉,好像才路過不久一樣。
車停在了一個破敗的庭院門口,硃紅色的門大開着,裡面頹坯的院牆一覽無餘。
一走進院子,我就看見幾輛車頂閃燈的警車停在院子中央。
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之前關押我和李蓓的地方,那人不是說秦小姐特意趕過來找宋皓嗎?怎麼找到這種地方來了?
我疑惑,不解,開始在院子探頭探腦,搜尋那所謂的秦小姐的身影。
很快,一個裝着白色條紋睡衣的女人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撲進了宋皓的懷裡。
“阿皓,你終於來了,嗚嗚,我剛纔被嚇得差點暈了,這裡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她一邊哭泣,一邊舉着雙拳嬌嗔地捶打着宋皓堅實的胸膛,這一舉動無異無小貓撓癢,再剛硬的男人遇到這種女人都會爲她柔下來。
果然,宋皓伸出手輕輕拍打她的脊背,口裡說着一些溫柔的安慰的話。
我瞥見那個女人的那張臉,差點兒氣暈了過去。靠,秦深深!
原來是秦深深,我的世仇,那個我恨不得把她剁死拿去喂狗的賤女人!
我說怎麼我一聽到秦這個姓就老大的不舒服,心裡總是膈應得慌呢。
可是據我所知,宋皓不是已經和秦深深鬧掰了,放棄了秦深深這枚棋子嗎?
而且,就在不久前,宋皓還想通過一本記錄着秦深深購買劣質建材的賬簿來把她拉下副總之座,他們兩的關係早已是勢同水火,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親密了?
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我的心一下子掉入了深不見底的幽潭,直覺中有一些不好的預感,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這時,秦深深已經看到了我,她瞬間愣住了。
“阿皓,她怎麼會在這裡?你們是剛好碰上的嗎?”她能先去問宋皓,而不是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地罵我是個賤人,婊子,不要臉的東西,說明她成長了不少呀。
“哈哈,秦深深,你說呢?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碰巧的事!!”宋皓還沒有回答,耳邊就響起了一個更加尖利的聲音,是個女聲,而且也很熟悉,我回頭一看,發現她竟然是李蓓!
怎麼回事?李蓓不是被李哥叫李貝砍死了嗎?原來她沒有死!
她身上披着一條破舊的牀單,一張臉似乎被人打過,東腫一塊西腫一塊,看起來像個豬頭,而且上面還帶着不少淤青和抓痕。
她走起路來的時候,牀單隨着她的步子起起伏伏,我分明能看見她的大腿上血跡斑斑,看起來怪瘮人的。更重要的是,那張牀單下面竟然一絲不掛!
我想起李貝那副色急的模樣,突然明白過來李蓓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眼見她再沒有利用價值,李哥叫李貝把她拖走砍死,可是李貝卻偷偷把李蓓藏了起來,百般折磨蹂躪她。
我不知道這個過程中李蓓有沒有反抗,但是事實結果已經擺在眼前,她不再是處子之身了,她再沒有資格趾高氣揚地說我不純潔,配不上程凱了。
“賤人!”李蓓顫顫巍巍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瞪着我,目光裡幾乎在噴火!
她揚起手,就要往我臉上甩過來一巴掌,我也不怕她,剛想當空攔住她的手,沒想到這個時候宋皓衝了過來,快我一步推開了李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