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太太穿戴整齊, 陰沉着一張臉回到小溪邊,丁太太已經回來了,正在等她, 看見成太太陰着一張臉, 丁太太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
?去淨手, 還有誰給你氣受。”
“你們都下去, 我有話和你們太太說。”成太太瞪一眼丁太太身後跟着的丫環婆子。
丁太太笑笑,讓身後的人都離開她們一段距離,成太太身後的丫環婆子也跟着離開。
“到底怎麼回事, 剛纔還好好的。”
“當年,那家人倒之後的事, 你還記得多少?”
“猴年馬月的事情, 你還提來作什麼?”丁太太皺眉, 不解看向成太太
“你少管,先告訴我,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那姓張的承諾過什麼?”
直接變成姓張的來稱呼,丁太太心道不妙,暗想難道剛纔上淨房的時候,成太太見過什麼人。
“自然是記得的, 當初說好, 把那家人弄倒之後, 我們兩家就跟着張大哥一家人上帝都, 領一個二品的將軍來噹噹。唉, 這事都過了
多少年了,還提來作什麼。”
“當年說好的二品將軍, 現在呢?爲什麼你我還是一個千戶夫人。”成太太厲聲反問。
“當年不是說好的嗎,說那一年那家人倒臺,帝都的大人不方便提拔我們,要避嫌。再說了,不單是我們,張大人一家都沒有提拔上
去啊。我說,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又把這事翻出來。”
“你都知道多少年了,這麼多年過去,再大的嫌疑,都避過去了,爲什麼就沒有半點動靜。”
丁太太端詳成太太好一會兒,看見她眼角眉梢都是怒意,沒有半分其他的意思,方長嘆一聲,“想來,張大人也有自己的難處。”
“他的難處就是隨便一個指揮僉事賞給一個邊城來的土包子,也不願意分給我們。”
“指揮僉事多大的官兒啊,這官職到了帝都,四五品官遍地的地方,還不是要點頭哈腰,還不如在江寧來得痛快。”
“哼,”成太太冷哼一聲,“真有難處,就不會隨便賞一個指揮僉事出去,虧得那個土包子有幾分自知之明沒接下來。隨便賞出來的
官職都比你我相公的官職要高。難處!哼!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想吃言而肥。我告訴,我要去查清楚當年空下來的那兩個二品將軍的位
置到底是誰得了去。當初要不是帝都真的空了那兩位置,我們兩家人費得着鞍前馬後爲他們用力嗎!”
丁太太見成太太的怒火越來越盛,回想起當初的事情,心裡也有幾分黯然,“你也別浪費氣力去查,我就可以告訴你,當初那空出來
的兩個二品將軍的位置,最後得了的人,一個是範家旁支的子弟,一個是範閣老門下弟子的妹夫。”
成太太一聽,眸子裡的顏色深沉了起來,“看來,就我一個是蠢的。你早就知道,你早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到今日今日纔來
說。”
丁太太失笑,“早告訴你又可以怎樣,那時候已成定局,難道你我還能把死去的人從墳墓裡挖出來不成。我實話告訴你了,這事不是
我打聽回來的,我的手還沒有那麼長,可以隨意打聽帝都的事情。這事是我一個嫁去帝都的庶妹特意寫信回來告訴我的。哼,她也不
是什麼好心腸,不過是故意打聽回來,寫信告訴我,好笑話我罷了。”
成太太的臉色終於緩了緩,“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丁太太苦笑,什麼樣的人?那樣的人?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太太都怎麼知道。“好了,你也別鬧了,等會兒還要回去吃
宴席,等你看出端倪來就不妙。”
成太太臉色變了幾變,“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被她看出來。不過,我不忿氣,憋住難受。”
“你要真覺得難受,乾脆就告一個不舒服,提前離開就是。”
成太太點點頭,默認了丁太太的建議。
從程家大宅離開,坐上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往家裡走,不知是馬車搖晃得厲害,還是成太太心口悶得厲害,回到成家大宅的時候,成
太太下馬車時,兩眼一黑,差點一頭倒下馬車。侍候的丫環婆子連忙扶着成太太入屋,又讓人立即找成千戶回來。
成太太這一昏倒,立即落實了她身體不適的謊話,等婆子彙報到張夫人耳朵的時候,張夫人點點頭,心裡沒在意。
成千戶匆匆茫茫趕回家,被丫環請進內院,進了房間,就看見自家夫人兩眼無神看着頭頂的帳子。成千戶臉色一沉,“你們是怎麼侍
候的。”
丫環婆子紛紛告罪,膽子稍大的春水小心翼翼回報,“太太今日出門的時候,氣息還挺好的,就是在程家宅子裡聽到了一些話,回來
才邊城這樣的。”
成千戶厲眼掃過春水,春水慌忙低下腦袋,“具體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當時,太太和丁太太在說話,奴婢是得了囑咐遠遠避開的
。”
成千戶聽了轉身走入內室。春水鬆一口氣,指揮丫環離開房間,自己關好門,在走廊處守候。
“你們到底說了什麼,把你氣成這樣子。”成千戶大馬金刀坐在牀頭。成丁兩家相交多年,丁太太和自家夫人也不是相識一兩天了,
平時也沒有紅臉的時候,這回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多少?”成太太躺在牀上,有氣無力問。
“什麼當年的事。”成千戶煩躁反問,“你提這個作什麼?”
“當年那得了二品將軍的空位的人,你知道是誰嗎?一個是範家的旁系子弟,一個是範閣老門下弟子的妹夫。”
成太太盯着成千戶的臉,見丈夫的臉色只是微微陰沉了,心裡更是怒,“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你什麼都知道,就是瞞這我一個
人。你,你瞞得我好苦。你就瞞着我,看着我天天想着當二品將軍夫人,看着我天天爲將來上帝都做各種準備。你,你,你們都知道
,但你們一個都不說,你們不說,就是想着看我笑話。”成太太說到最後,忍不住掩面痛哭。
“我,我沒想着瞞你,但你天天,這個釵子,那個手鐲的買,還說即便上了帝都,也不能讓人小瞧了,我,我怎麼開口對你說。”成
千戶煩躁站起來,在內室來回轉了兩圈,耳邊聽見成太太的哭聲,心裡更是煩躁,“你別哭了成不成。大哥那裡也沒有說不行,就是
說時機未到而已。你有什麼好哭的,承諾你的二品將軍夫人肯定會有的。”
“是啊。”成太太淚眼朦朧看向成千戶,“是會有的,這都多少年了,是要等到我兒子,我孫子爲我請封,還是要等我曾孫子爲我請
封啊。”
“你閉嘴!”成千戶擡腿踢飛身邊的凳子,兩眼通紅,瞪着成太太,“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他如此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成太太冷笑,“是啊,有他的原因,我就是知道他的原因,就是可以隨便賞出一個帝都的指揮僉事給一個邊城來的土包子。”
“不過芝麻綠豆的小官,你眼紅什麼。”成千戶不耐煩大手一揮,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你的好大哥可是連芝麻綠豆的小官也不樂意賞給你。”成太太火上加油,猛澆一下。
“跟你說了多少次,在帝都那種地方,不能當上二品大員,還不是要給人卑躬屈膝,還不如......”
“還不如在江寧城當一個小小的千戶來得痛哭。那他爲什麼不讓他那範家和張家的子弟都去當千戶啊,怎麼一個個往帝都裡塞。這些
年,帝都四品的官位,他張鎮方塞進去多少張家子弟了。他爲什麼不讓他們留在江寧城享福,反而要去帝都卑躬屈膝。”
“大哥的意思,是讓他們是爲我們準備,也是爲了打聽消息。”成千戶在成太太連番逼問下,語氣開始有些猶豫。
“是啊,打聽消息,哼哼,好一個藉口,我就是知道你,成大武是一個睜眼瞎,明擺着的事實,也任由張鎮方哄騙你。”
砰!紅木圓桌被整個踢飛,撞上牆壁,撞翻了百古架,架上琉璃瓷器打落一地。走廊候着的春水聽見房間裡的動靜,心裡吃了一驚,
腳下悄悄往外挪動了兩分,把身體偷偷藏在柱子後。
春水剛剛藏好,砰一聲,房門突然被大力推開,成大武滿面怒氣從房間裡衝出來。守在院門口的丫環婆子紛紛讓開,等成千戶走遠了
,人人都往春水處看。春水被衆人盯得頭皮發麻,唯有一步一挪,慢慢走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