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場靜司這一手玩得漂亮,所有人都以爲他帶夏目遁入了海中,實際上他只是在海里繞了一圈,就又回到了高天原上,偶然碰到了遊蕩的雲雀。在約定可以一戰之後,雲卻爽快地同意幫他們打掩護。
當然其中可能也有小動物的因素,雲雀少年總體上還是對毛絨絨沒什麼抵抗力的。
再一次的回到之前的世界,也許因爲是本源世界的原因,的場靜司並沒有感覺妖力受限,反而更加活躍,看這樣子下去,夏目痊癒也只是時間問題。
並盛神社很安靜,不時有啾啾鳥鳴傳來,所有人臉上幾乎都露出了幾分輕鬆,這裡是和平的過去,並且沒有那樣慘烈的血與火的未來。沢田綱吉看了一眼的場靜司,黑衣的青年正捏着小狐狸的爪子,眸光柔和到不可思議。
“那個……高天原那邊……沒有關係嗎?”
的場靜司懶洋洋的施捨給他一個眼神,“我管他去死,那個王座誰願意坐就去做,跟我沒有關係!”
小狐狸一爪子糊在他手背上,的場靜司沉默了,半晌纔不甘不願的改口,“好吧,玩夠了就回去,正好也避開那個心懷不軌的人類。”
沢田綱吉知道,那個人類指的是白蘭。
也不知道白蘭又打算在高天原做什麼妖,那裡可不比人類世界,萬一白蘭真的被弄死弄殘掉,他心裡也是不太甘心的。
白蘭是他的敵人,十年後的自己死在他的陰謀之下,十年後的大家滿懷苦澀,十年後的彭格列四分五裂……沢田綱吉拼命告誡自己不要去仇恨,可是沒有用,白蘭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他不堪忍受,必須拼死一戰!
小狐狸動了動耳朵,關切的看了沢田綱吉一眼,動動身體好像想要跳下地面。再次面臨爭寵危機的的場靜司不幹了,但是在對視之中,幽怨的敗下陣來,不得不鬆手,凌厲的視線直直投向沢田綱吉,幾乎要把他盯出兩個洞來。
沢田綱吉:……qaq
內心在流淚,沢田綱吉蹲下-身,猶豫了一下,伸手就把小狐狸抱了起來。他記得這種皮毛的觸感,當年那些寒冷的夜裡,就是這柔順的皮毛替他保存了溫度。金棕色的眼瞳中不由得帶上了融融的暖意,對於白蘭的仇恨和憂慮慢慢平息,沢田綱吉低下頭,像他還是垂耳兔的時候一樣,前額抵了抵小狐狸的額頭。
“夏目,多謝。”不知道是在感謝以前,還是在感謝現在。
因爲都在本地有各自的家,衆人在路口處分散,約定明天在神社門口集合,阿爾克巴雷諾的現任大空艾麗婭已經在里包恩的請求下趕來,幫忙溝通彭格列指環中的意識。在她到來之前,衆人得到了可以暫時休息的一段時間。
的場靜司一直死盯着沢田綱吉,滿眼都是“還我還我快還我”的滾動字幕,沢田綱吉終於支撐不住,淚流滿面的把小狐狸雙手交過去。
“我、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的!只是跟夏目很久不見有些想念而已!”
的場靜司纔不管他,冷酷無情的把沢田綱吉寫上了黑名單,抱過小狐狸,剛想轉身離去,身體卻突兀的僵了一僵。他是個格外注重權勢的人,喜歡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裡,所以幾乎在每一個重要城市都有置辦房產,然而並盛是彭格列圈定的勢力範圍,他又與彭格列有着某些交易,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伸手,所以……
“無家可歸”四個大字狠狠的砸在頭頂,的場靜司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里包恩不客氣的彎了彎嘴角,睜着一雙烏漆漆的眼睛顯得分外天真無邪,“我記得,你在並盛是沒有房產的吧?剛巧我這不成器的弟子家裡還有空出來的客房,歡迎入住哦~”
的場靜司一口血到了喉嚨處,他冷冷的瞥了里包恩一眼,又低頭看看懷裡的小狐狸,金色蓬鬆的大尾巴尖端帶白,一雙金杏妖瞳異常信賴地看着他,天狐是理所應當被嬌養的小生物,雖然夏目並不嬌氣,可是風餐露宿什麼的,最好還是不要有。
見他動搖了,里包恩更加壞心的笑起來,“不過你這樣子氣勢太強了,會被奈奈媽媽誤認爲是壞人,不如僞裝一下?”
一刻鐘後,沢田綱吉一臉如喪考妣的敲開了自家的門。
“媽……媽媽……我回來了……”
“啊啦綱君~這次郊遊去了好幾天呢~”沢田奈奈笑得一臉天然,懷裡抱着早就跑回來的藍波和一平,“晚飯已經做好了,快來吃吧~”
“哎嘿嘿嘿都是藍波大人的!”一身奶牛裝的小孩子“咻”的就從沢田奈奈懷裡跳下來,啪嗒啪嗒的跑向餐桌,一平在他身後追着,一臉焦急。
“藍波!不可以、獨佔!大家的!”
沢田奈奈搖頭微笑,一擡眼,卻看到沢田綱吉身後還有人,一見之下,她竟然輕輕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個極漂亮的孩子,一雙綺麗的異色瞳一紅一黑,輪廓帶着小孩子特有的滾圓,鴉羽般的長髮垂落在身後,一身純黑羽織,神態孤傲,如同從平安時代走出來的豪門公子,天生就有一股清貴和威嚴。他懷裡還抱了一隻毛絨絨金燦燦的小動物,這讓他整個人的氣場稍稍柔和了一些。
這、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啊……
“他是阿綱郊遊的時候遇見的,是個大少爺,想要體驗一下平民生活,所以會在這裡住幾天。”里包恩貼心的解釋道,看了一眼的場靜司,露出了笑。
的場靜司忍了又忍,面無表情的上前兩步。
“的場靜司,叨擾了。”
沢田奈奈已經開始捧臉了,特別天然的摸了摸年幼魔都之主的頭。沢田綱吉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媽媽的手,生怕的場靜司突然暴起,他的擔心有些多餘了,因爲本來想拂開那隻手的魔都之主發現,懷裡的小狐狸對這個溫柔的女性有異乎尋常的好感。
小狐狸仰着頭,金杏色的妖瞳中倒映着沢田奈奈的身影,與他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影子重合了。那個只存活在他記憶中,比父親還要模糊的影子……
真的很像啊……他的母親……
沢田奈奈愉快的哼着歌去擺餐具,家裡來了可愛的客人,她得再添上兩道菜才行,炸蝦天婦羅之類的,想必小孩子會喜歡吃~
的場靜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抿了口茶水,又給夏目餵了一些,兩個平時鬧騰的孩子這會兒安安靜靜的,也許是小動物的直覺,尤其是藍波覺得,大吵大鬧的話會有不好的下場……
如此清淨的餐桌,讓沢田綱吉熱淚盈眶,他咬着炸蝦,被裡包恩恨鐵不成鋼的踩了一腳,里包恩擡眼看看的場靜司慢條斯理姿態優雅的撕下青花魚的魚肉,再餵給小狐狸,連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顯然餐桌禮儀是極好的,不像沢田綱吉,簡直朽木不可雕。
是不是應該給沢田綱吉找個禮儀老師了,里包恩睜着烏漆漆的眼睛,眼神放空狀思考,半晌他收回眼神,不着痕跡的看了的場靜司懷裡的小狐狸一眼。
夏目好說話得很,風姿禮儀同樣無可挑剔,他來當老師再合適不過了。
吃完飯,的場靜司被夏目拍了一爪子之後,向沢田奈奈道謝,讓這個溫柔的女性笑眯眯的摸摸頭,一甩衣袖就去了樓上的客房。他的性格本就不擅長與人和諧的打交道,做到這地步已經足夠讓人驚喜了。
第二天沢田綱吉被裡包恩早早弄醒,打着呵欠下樓,像往常一樣一腳踩空滾到樓梯下,忍着疼爬起了一半,然後他就愣住了,手臂一時沒撐住,再一次的倒下來,摔得眼淚汪汪。
熹微的晨光之中,容貌俊秀的男孩子踩着凳子站在竈臺前,正專心的打雞蛋,淺亞麻色的短髮上一層暖光,白色的頭巾方方正正的系在頭頂,有種詭異的萌感。他聽到動靜轉過頭,微笑着向沢田綱吉打招呼,“綱君,早上好,厚蛋燒要稍微等一會兒,不過沙拉已經做好了,可以直接吃。“
沢田綱吉看向餐桌,的場靜司已經坐在那裡喝茶兼看報紙,桌上整齊地擺了七份土豆泥沙拉,還有精心切塊的煎魚,夏目鍋裡煎着金黃的厚蛋燒,不知道放了什麼醬料,鮮香的味道隔着好遠都能聞到。
“奈奈夫人出去晾衣服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夏目把厚蛋燒盛出鍋,擺在盤子裡,一邊說道。的場靜司表面上一直在看報紙,沢田綱吉走近才發現,看報紙只是個幌子,魔都之主臉上有淺淺的紅暈,視線變態一樣一直繞着夏目打斷。他感覺到沢田綱吉震驚的注視,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如果沒有你們來礙事的話,我完全可以催眠自己這是美好的婚後生活。”
“噗!!!”像當初悲劇的阿里巴巴一樣,沢田綱吉一口茶水險些噴出來,連連咳嗽着,臉色漲紅。他偷偷地看向夏目,夏目面無表情。
“等我傷好,昨天晚上連同今早的賬一起算!”
夏目其實昨天半夜就已經能變回人類的形態,只是因爲損失了大量血液,暫時維持在沒什麼自保能力的幼年狀態,但是的場靜司不一樣,雖然受的傷不算輕,可大半已經被夏目治療過了,面對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的戀人,他理所應當的有了些小心思。
嗯,爲此還特意轉換了成年姿態……
夏目好不容易掙扎到天亮,聽到沢田奈奈起身的動靜,拼命衝出門要求幫忙做早飯,沢田奈奈看天氣不錯適合晾衣服,也就欣然同意了,快出門的時候纔想起來。
“啊咧,家裡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個孩子?”
不管怎樣,夏目成功的逃出生天,親密的事情暗地裡做做還好,大庭廣衆隨時隨地會被看到的情況下,小氣的魔都之主纔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於是不甘不願的收手,只能看兩眼解饞了。
圍裙和頭巾什麼的不能更贊!他要不要暗地裡置辦一套?
如果夏目知道他在想什麼,非得狠狠地糊他一臉厚蛋燒不可!
除開這段小插曲,夏目的早餐大受歡迎,飯後還有造型精緻的牛奶布丁,沢田奈奈看着夏目的眼神簡直閃亮得不能再閃亮!
長得好又乖巧能幹,如果是她家的孩子就好了呢~
吃過早飯,沢田綱吉和里包恩一起出門,夏目和的場靜司也有出門的意向,不過他們不急,只是打算在並盛周邊佈置幾個結界和水鏡而已,不如等夏目實力再恢復一點。夏目與的場靜司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安靜的翻了兩頁報紙,突然看到了幾條娛樂新聞。
【三週年,向多年前知名歌手藍髮起挑戰!】
夏目愣了幾秒,視線久久的定格在報紙上,他看着上面意氣風發的青年,抱着電吉他神情張揚不可一世,突然就覺得世事變遷如流雲聚散,區區三年而已,那個重新起步的樂隊已經登上了巔峰。
“那條人魚倒是有說起過,總之比賽和賭約什麼的已經完全放棄了,找回你是當時最主要的任務,人偶也一樣,宣佈息影之後就隨高天原一起穿越時空。”的場靜司解說了幾句當年的局勢,看到夏目一臉內疚的表情,眼神柔和的笑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短髮。
“無需內疚,你始終是最重要的。”
夏目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低下頭,毛絨絨的耳朵冒出來,軟軟的倒向兩邊,好一會兒,才安心的應了一聲,“嗯。”
這份溫馨的靜謐一直持續到中午,才被垂頭喪氣回來的沢田綱吉打破,雲雀不在場,幾個守護者的表情也不怎麼好,里包恩更是眉宇緊鎖。跟衆人一起進來的還有一位成熟美麗的女性,雙眼像大海一般蔚藍,此時有一些憂慮之色。
“這不應該,身爲七的三次方之一,我竟然無法溝通上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