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多, 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莫緊緊跟在手冢身旁,以防被人羣衝散。
人行道對面的紅綠燈轉爲紅燈, 兩人停下腳步, 等待紅燈轉綠。
在此期間, 手冢忽然低下頭, 看向身側正左顧右盼的莫。
一小時之前, 他無意聽到了莫與菊丸之間的對話。雖然當時他並沒有說什麼,可心裡卻還是有幾分在意的。
當時,他們兩人不知怎麼談到了莫寄住在手冢家的事情上來。菊丸問莫原因, 得到莫沒有監護人的說法之後,還不死心的繼續追問莫爲什麼會沒有。
“小貓咪不會連一個認識的長輩都沒有吧, 那也太可憐了nia~~”
手冢知道菊丸一直是有些好奇心過剩, 雖然是個國三生, 卻還沒國一的越前來得冷靜,可是這樣的問話卻已經有些過了。手冢皺着眉想要喝止菊丸的話, 卻不知爲何沒有這樣做。或許內心深處,他也是同樣這麼疑惑着的吧。
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就算沒有,父母的朋友, 學校的老師總該有吧?可莫不僅沒有這些, 她就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都沒有, 彷彿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樣, 無從追尋過去的一絲蹤影。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過去, 除非是,她隱瞞了自己的某些情況。
手冢在心底責備自己居然會出現這種想法, 可是張開嘴,第一個音節還未從喉嚨裡發出,他就聽見莫如此回答。
“有的哦。”
小女孩清脆乾淨的聲音這麼說道。
“只是他們現在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出國了嗎?”菊丸繼續問着,一如既往的不掩飾他過剩的好奇心。
“嗯……算是吧。不過是比出國更加遙遠的地方呢。”莫指的是林子青,隔了一個世界,當然比隔了一個國家更加遙遠。
“但是,”莫忽然仰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我更喜歡手冢家呢!”
“手冢叔叔,手冢爺爺,彩菜阿姨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比我的兩位父親都要好!”莫以無比肯定和開心的口吻如此說道。
“兩位?”菊丸睜大了眼睛。
“嗯!”莫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生氣的嘟起了嘴,“父親也就算了,聽母親說我還沒出生他就死掉了……但是隊長就太狡猾了,明明什麼都記得,卻還賴賬什麼都不承認,哼,下次見到他一定要揍扁他!”
莫揮了揮小拳頭,看起來卻沒有絲毫殺傷力。
而菊丸聽了這番解釋,反而更加疑惑了,“隊長?是平常說的那個隊長嗎?”球隊隊長什麼的……
“當然是了,”莫以驚奇的目光盯着菊丸,好像在奇怪他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一樣,“不然還能是什麼隊長?”
“隊長……還是父親?”菊丸有些邏輯混亂了。
“家族設定啦家族設定,你沒聽說過嗎?”莫的眼神似乎帶着些鄙視了,“成員間以家族形式確定關係的話,可以防止很多意外情況。在小隊裡,隊長就是父親,我是女兒,還有哥哥,姐姐之類的角色。”
“哦……”這話說得好像他有多無知一樣。菊丸摸了摸鼻子,訕笑道,“這樣說的話也是,連一個姓氏都不給的父母確實是太過分了一些……”
“耶?”莫卻驚訝的叫了起來,“你聽誰說我沒有姓氏的?”
菊丸愣了愣,“不是嗎?‘莫’是名字吧?”
日本人確實沒有姓莫的,所以菊丸的誤會也不算太難理解。
“我的父親有華夏族的血統……嗯,在這裡說起來的話,應該是中國人吧。”在她原本的那個世界,國家的概念早就模糊不清了。莫蕩着雙腳,看着菊丸笑着說,“所以說,莫是姓氏,不是名字哦。”
“但是……”但是這樣才更難理解吧?只有姓氏沒有名字,聽起來比沒有姓氏更加奇怪吧?
可是即使這麼想着,菊丸卻沒有再次詢問。他雖然好奇心強盛,可是卻並不是無知無覺的胡亂戳人傷口的人。即使此刻莫的表情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原因,”莫點着下巴一副回憶的模樣,“大概是母親沒來得及給我取名吧,她知道父親的消息的時候挺突然的,也沒有把我一起帶上。我記得母親跟我說過讓我繼承父親的姓氏,所以就乾脆叫做‘莫’了。本來想等母親回來讓她跟我取名字的,不過現在看來,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說到最後,莫還晃着小腿,擡起頭衝菊丸笑了一下。
“對不起。”
菊丸忽然的道歉讓莫愣了愣,她隨即大笑了起來,並且倒在椅子上搖晃着雙腿使勁拍打着椅子,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你、你笑什麼啊?!”菊丸惱羞成怒的叫了起來。
“哈……哈……”莫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平復下來,眼角卻還帶着剛剛笑出來的眼淚。“這不怪我啊,誰叫你忽然跟我道歉的……你剛剛好像小黑哦……”
小黑?菊丸雖然不知道莫確切指的是什麼,可是他知道,這句評價絕對不是什麼好的。
果然,莫的下一句話就點出了小黑的身份——“每次做錯什麼事情的時候,它總是蹲在旁邊低着頭……”
“它??”菊丸震驚得瞪大眼,看到莫笑得在長椅上滾來滾去,頓時心裡不爽,撩起袖子衝上去往莫腰肢上撓,結果莫一邊笑一邊不甘示弱的也伸出手呵他的癢癢,兩個人嬉笑着滾成一團。
而手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沉默地轉過了身。
“……哥哥?”莫驚訝的看着手冢牽起她的手,仰起頭看向他的臉。
手冢的臉上依然是冷峻到零度以下的表情,綠燈亮起,他拉着莫的手往前走。
“不要走散了。”
手冢的話似乎在解釋自己爲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而莫卻彎起嘴角,燦爛的笑了起來。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大聲的應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