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劉子秋現在也沒有更好的人選。花雲也生了個兒子,不過,小劉思武才兩歲,更看不出他將來會是什麼樣子。所以,劉子秋依然採取拖延的戰術:“諸位愛卿,既然大家都知道立儲之事關乎國本,豈可不慎?朕以爲,還需從長計議。”
魏徵卻笑道:“陛下,大皇子天資聰慧,又兼具神力,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又何須再議。”
劉子秋對道信那些神乎其神的話也是半信半疑,但隱隱之中,他總覺得在劉思根身上會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而一個王朝要想長治久安,最重要的就是穩定。既然已經懷疑劉思根身上會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劉子秋就不可能王朝的未來命運押在他的身上。想到這裡,劉子秋便嘆了口氣:“根兒尚幼,恐怕難以承受大氣運,朕想等等再看。”
那個年代,兒童夭折是常有事情,人們往往會通過迷信去解釋這些現象,認爲是孩子福緣淺薄所致。劉子秋這番話卻正好戳中了大臣們的心思,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提議現在就冊立劉思根。萬一劉思根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麼這些硬把劉思根推上太子寶座的人就有身家性命之憂了。
劉子秋這才呵呵笑道:“放心吧,太子的事情,朕心中有數,不會亂來的。”
忽然,殿外有內侍來報:“啓奏陛下,宮外有一位姓孫的老先生前來求見!”
“姓孫的老先生?”劉子秋微微一愣,什麼人前來求見卻敢不報自己的全名,莫非是孫思邈不成?劉子秋不由精神一振,揮手道:“請那位老先生先到偏殿休息,朕散朝以後,便去相見!”又道:“諸位愛卿還有何事啓奏?”
李靖拱手說道:“近日有從西方返回的商隊帶來消息,說是波斯的薩珊王朝和遙遠的拜占庭帝國之間再次爆發了戰爭。”
波斯是大漢通往西方的必由之路,也是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中轉站。過去,中原的商隊最遠只是到達西域,再往西的交易一般都是由波斯商人接手。只是在劉子秋統一天下以後,這才鼓勵大漢的商隊走出國門,到更廣闊的空間去。但是,漢人所受的傳統教育,使他們養成了不願遠離故土的習慣,所以這些商隊的腳步大多也只是涉足波斯王朝一帶,並不願意繼續向前。
這場爆發於薩珊王朝和拜占庭帝國的戰爭源於拜占庭帝國的皇帝摩裡士被他手下的重臣弗卡斯殺害,薩珊王朝的國王庫思老二世趁機利用拜占庭帝國的內戰發動了侵略。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七年,庫思老二世派遣大將沙赫巴勒茲和沙欣兵分兩路,分別攻擊美達不達米亞和亞美尼亞,先後攻佔了許多要塞。而最近的這場戰爭,則是爲了攻佔敘利亞的安條克。
波斯跟拜占庭帝國之間的戰爭和大漢並沒有什麼關係,但卻影響了連接東西方之間的商路,而這條商路對於大漢的重要性已經日益彰顯。目前的商品是以絲綢爲主,但是一些瓷器和茶葉在波斯也開始暢銷起來,爲大漢王朝帶來了大筆財富。當然,無論絲綢還是瓷器和茶葉,只是主打商品而已,還有許多其他商品也會隨之銷往西方。正是有了這筆財富,劉子秋才能傾盡全力,完成了許多重要的事情,打造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所以,薩珊王朝和拜占庭帝國之間的每一次戰爭,都牽動着大漢王朝的神經。
當然,目前的形勢對波斯有利,對於大漢商隊的影響尚未顯現。不過,劉子秋對任何事情都喜歡考慮長遠一些。
聽了李靖的話,劉子秋不由沉吟道:“薩珊王朝連年征戰,國庫必然空虛,恐怕會對國民課以重稅,我大漢商隊也難以倖免。稅賦一重,物價必然上漲。如今已近寒冬,來年開春,可以選派幾名使者前往波斯,身庫思老二世提出照會,要求薩珊王朝必須保護我大漢王朝商隊的利益和安全!當然,咱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絲綢之路上,還必須另闢蹊徑!”
世上的事情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薩珊王朝與拜占庭帝國之間的戰爭看似離大漢十分遙遠,也不會對大漢的商隊構成直接威脅。但是爲了發動戰爭,庫思老二世必定會加重稅賦,而稅賦的加重自然會影響百姓的購買力。百姓口袋裡沒有了錢,大漢的商品就會賣不出去。而大漢的商品賣不出去,受損的並不只是商隊,生產這些商品的百姓同樣會受到影響,最終也會影響到朝廷的稅收。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鏈條,也成爲大漢王朝繞不過去的一道坎。最根本的原因,還在於這條商路太過脆弱。
朝堂上的這些大臣都是聰明人,很快便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趙凌連忙躬身道:“陛下深謀遠慮,實乃萬民之福!只是不知陛下所指的另闢蹊徑可有所指?”
劉子秋點了點頭,說道:“趙愛卿可以派人從蜀地再往滇南的山區尋找,說不定能尋出一條古道。”
崇文殿中藏書頗豐,劉子秋這段時間也經常在殿中翻閱各種典籍,而他看得最多的,則是一些史書關於周邊一些國家的記載。在漢書關於西域的記載中就有一段,當時出使西域的張騫就在當地發現了蜀布,這些原產於蜀地的布匹顯然不是通過絲綢之路到達那裡的,顯然在在中國的南方還有一條商路。只不過連年戰亂或者其他原因讓這條商路泯滅了,從而不爲後人所知。
趙凌拱手道:“臣遵旨,只是山路艱險,恐怕難以成爲讓大型商隊通過。敢問陛下,是否要在蜀、滇兩地開鑿山路?”
劉子秋笑了起來,揮了揮手,說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那裡的山路不是咱們現在可以開闢的,能夠把現有的道路利用起來就算不錯了。另外,傳朕的旨意,令陳棱、張鎮州組織一支大型艦隊從嶺南沿海岸出發,向南向西行進,開闢一條海上絲綢之路!”
相比於滇南那條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的小道,來自後世的劉子秋顯然更加看重海上貿易。雖然現在離海權至上的二十一世紀仍然非常遙遠,但劉子秋卻不介意先分出一部分力量在海洋上尋求突破。沿着亞非大陸前行,也就是數百年後鄭和下西洋的路線,只要循序漸進,逐步探索,應該可以找出一條前往西方的海上絲綢之路。
魏徵大驚道:“大海無邊無際,還是走陸路比較安全一些,望陛下三思!”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陳棱前往流求,也是經歷了驚濤駭浪。要想有所開拓,又豈會沒有危險?朕相信,我大漢的好兒郎們,一定可以探尋出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道路!”
當然,面對着充滿各種未知情況的茫茫大海,這條道路的艱辛可想而知,也註定有許多好兒郎將葬生在這片蔚藍的世界中。但是,只要能夠發現幾塊新大陸,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
這是劉子秋有史以來開得時間最長的一次朝會,當然,解決了冊封大典的問題,立儲的問題也得以順利延後,又制訂下開闢西南和海上兩條新的貿易通道的方略,收效也算十分顯著。
散朝以後,劉子秋迫不及待地趕往那處偏殿。還未到殿門外,就聽見大殿內傳來劉思根歡快的笑聲。劉子秋步進偏殿一看,果然見到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正在逗弄着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不是孫思邈卻是哪個。
原來,孫思邈見劉子秋遲遲不來,又提出要見一見高秀兒。當初在洛陽西山,孫思邈和高秀兒有祖孫之誼。聽說孫思邈來了這裡,高秀兒自然趕來相見。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雖然現在貴爲皇后,又爲劉子秋生下了一雙兒女,卻絲毫不敢忘記孫思邈當年的救命之恩。不僅她自己來了,還把劉思根和襁褓中的女兒也帶來了。
孫思邈一見劉思根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傢伙,連誇他將來必成大器,還抓了他的手腕仔細幫他號脈,弄得劉思根一陣發癢,因此笑個不停。
見到劉子秋進來,高秀兒慌忙迎了過去,滿臉喜氣地說道:“夫君,爺爺來了。”
孫思邈也趕緊鬆開劉思根,便要行叩拜之地,卻被劉子秋一把扶住。
劉子秋笑道:“孫老先生,果然是你。這些年,你卻叫朕好找!”
孫思邈深深作了一揖,說道:“陛下,當年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一年來,陛下在各地設立醫館,刊行千金方,老夫都看在眼裡。老夫在這裡替天下萬民謝謝陛下。只是,老夫雲遊四海,以治病救人爲業,卻不能常侍陛下左右。”
劉子秋笑道:“老先生此言差矣!老先生縱有三頭六臂,一天十二個時辰不休息,又能治得了幾個病人?朕已經在洛陽設立了太醫院,傳授醫學之道,尚且缺一個主事之人,還望老先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