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接住了。”秦雲卞長袖一揮,那枚圓形令牌便朝蘇敦飛去。
啪!
蘇敦伸手一抓,將圓形令牌握入手中,當即便垂下眼簾---當目光接觸到那圓形令牌之時,蘇敦的瞳孔驟然一縮,身子不由地顫抖一下,目光流露出一絲駭然,旋即轉化爲濃郁的熾熱。
突然,撲通一聲,蘇敦單膝跪下,雙手將圓形令牌舉過頭頂,恭敬地道:“天凌城總兵蘇敦見過大人。還請大人將令牌收回。”
“蘇將軍,起來吧。不知者不罪。”秦雲卞拿起圓形令牌,卻並未將其收入懷中,而是將其握在手中把玩。
“謝大人。”
蘇敦拱手一禮,緩緩起身,表情恭敬地道:“既然大人您在此,想必那幫小毛賊如何神通,也逃不出‘黑鷹軍’所向披靡的銀槍和彎刀。”
秦雲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目光閃爍片刻。隨後從懷中拿出一本書籍,丟給蘇敦,淡淡地道:“我觀你氣息凌厲霸道,再加上腰間殺氣盎然的佩刀,想必你的武道修煉必爲‘煉刀’。刀,乃霸兵也。注重的是氣,殺氣,霸氣。如果一把萬人斬的刀,它失去了殺氣和霸氣,那麼它也只能淪落爲與砍柴刀一樣的境地。”
蘇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瞪大眼睛仔細聽着秦雲卞的每一句話。
“喏,此乃《赤煉狂刀》,乃一代武學宗師赤煉子的生平絕學,威力強勁,霸氣凜然。今日你我有緣,便將這本刀譜贈於你。還望你今後勤加練習,武道修爲更進一步,也不枉我的一番苦心。”
“大人的栽培之恩,蘇敦永不敢忘。”蘇敦顫抖着接過《赤煉狂刀》刀譜,目光中充斥着熾熱的嚮往,他停留“戰帝”的境界已經十三年了。十三年裡,無論他如何參悟修煉,始終不能突破那層膜。
有些人,終其一生卻不能觸摸到那層膜,始終滯留在原本的境界,無法再做突破。對於一個修煉武道的戰士而言,這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蘇敦知道,這本刀譜或許是自己這一生,唯一一個能夠突越級屏障的契機。他目光深情而專注地望着刀譜,就如愛撫自己妻子一般,在刀譜上輕撫幾下。隨後,在秦雲卞的咳嗽聲下,他才驚醒過來,怯怯地瞥了秦雲卞一眼,而後連忙將刀譜收入懷中,生怕秦雲卞反了悔,將其要回似的...
狂刀在手,天下我有。這是赤煉子平生最狂妄的一句話。
“還有,我的身份乃是絕密,決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分。”秦雲卞眼神一凜,一種上位者的無形威壓瀰漫而出,籠罩方圓十丈的範圍。
“是。屬下從未見過大人。”蘇敦覺得有些喘不過起來,心頭微微一動,他知道像這些身份極其特殊的神秘人物,他們的行蹤一般都是極其詭秘的,等閒的權貴皇族都無法得知...心思翻轉之間,蘇敦眼睛一亮,旋即極其巧妙的說道。
“好,帶着你的人,將戰場打掃一下---然後就離開吧。”秦雲卞似乎對蘇敦的機靈表現十分滿意,暗自點了點頭,朝蘇敦揮了揮手,輕輕嘆一了口氣,彷彿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戰鬥,眉宇之間噙着一抹淡淡的疲憊之色。
“是。”蘇敦躬身一禮。隨後身形一動,便消失在峭壁之上。
待蘇敦消失之後,秦雲卞緩緩睜開眼睛,飄渺悠長的目光飄向遠方天際,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輕聲呢喃道:“小傢伙,我不惜暴露身份,爲你埋下了種子。至於日後能否開花,結什麼果?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秦雲卞佇立在山巔半響,隨後目光凝練,閃現一抹神色,縱身一跳,穩穩落到山道之上,目光冷冽,在滿臉煞氣的獵頭者們身上一一掃過,冷酷地道:“秦琠右,你帶着大家,去接應長老會的諸位長老,以及青石村百姓。告訴他們,匪徒已經被滅,讓他們放心回來。”
“是,隊長。”
“弟兄們,跟我走。”一個精壯漢子上前一步,對着秦雲卞抱拳一禮,衝着獵頭者大聲吼道。
隨後,長臂一揮,帶領衆獵頭者向青石村的方向前進。
“千鈞,你陪我去個地方。”秦雲卞目光轉向龍千鈞,冷聲道。
“是,大人。”龍千鈞也是面無表情地回答。
“蘇將軍,就此別過。告辭。”秦雲卞拱手道。旋即颯然轉身,縱身一躍,便飛到五丈高的峭壁之上,身形連動,便消失在銀甲將士的視野之中。
龍千鈞也隨之躍到峭壁之上,消失在衆人的茫茫巫水嶺之中。
“全體聽令,立刻清掃戰場。完成任務後,回城。”蘇敦見衆將士有些癡癡地擡頭望山,心中有些苦笑不已,這位大人的行事作風,還真不是一般的高調啊!
冷峻冷厲,雷厲風行,果敢果斷。世人如何看,與我何干?此乃秦雲卞一貫的行事作風。
在他的眼中,蘇敦是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所以纔對他那麼禮待,還將彌足珍貴的《赤煉狂刀》的刀譜送給他。但是,蘇敦手下的銀甲將士,只是最底層的士兵,與他當年所達到的程度,這二者之間的差距,絕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因此,在這些銀甲將士的面前,秦雲卞也沒有可以地隱藏什麼,一如既往地雷厲風行。
只不過,蘇敦卻不知道。
見自己手下的將士一頭霧水,蘇敦也不多加解釋,因爲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們還是不知道的好,況且是根本無法解釋清楚的---旋即,他虎目一瞪,眉毛一挑,對着衆人冷聲呵斥。
只不過,他的嘴角卻掛着滿足的笑意,心中暗自得意:“這次,或許真的能突破那層屏障,讓我的武道修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軍人的天職,便是服從命令。
軍令如山,銀甲將士們壓下心中的疑問,他們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他們強忍着乾嘔的衝動,在這如人間煉獄般的戰場上,開始彎身忙碌起來。
挪開斷肢、轉移殘骸、搬山擡石、填補坑壑。
......
......
當秦雲卞二人抵達紫竹林時,驕陽依舊懸掛在空中,耀眼的光芒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灑落在蔥鬱幽深的紫竹林中。在紫竹林深處的空地上,留下無數斑駁錯落的光點,清風吹拂,捲起路人的衣衫。
二人穿過紫竹林海,小橋流水,徑直走到無人居的竹門前。
咚咚咚---秦雲卞輕輕叩門。
“雲卞,帶着你的那位朋友,進來吧。”片刻之後,無人居中傳來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那聲音很想和,其中卻透着一絲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給人種無形的壓力。
秦雲卞與龍千鈞對視一眼,見其臉色略有些不自然,深諳他心中的疑惑,衝他微微一笑,給一個安慰卻異常冷硬的眼神,而後輕甩長袖,轉身踏入無人居。
“嗯?這聲音怎麼會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難道---剛纔出手的那個人是他?”龍千鈞臉色頗爲難看,粗長的眉頭微皺,心中暗自思量。旋即長呼一口氣,目光掙扎了片刻,目光一凜,鋼牙猛的一咬,便大步流星般跨入無人居。
“多謝前輩今日出手救命之恩。”秦雲卞微微躬身,語氣很恭敬地道。
“龍千鈞見過前輩。”龍千鈞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眼前這位老者果然是方纔出手之人,心中略有些惶恐,連忙拱手行禮。
“你就是那個黑魘軍的龍千鈞。”青石老人微微一笑,那犀利的眼神彷彿能洞穿一切,在龍千鈞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輕撫着鬍鬚道:“嗯,不錯不錯。”
龍千鈞被老者打量的渾身不自在,他心中駭然,這麼多年刀頭舔血的生活,讓他的心志異常堅定,他自信就是在死亡面前,他也不會驚慌失措。可如今被眼前這青衫老人看了一眼,心中竟然不自覺地緊張起來,言談舉止之間,透着一絲拘束。
“眼前這面色和藹的老者到底是誰?”龍千鈞心中狐疑不定。
“呵呵,在我老頭子這,不用多禮,都隨便坐吧。”老人似乎看透了龍千鈞心中的惶恐,和藹一笑,示意二人坐下說話。隨後,寬大的繡袖一揮,兩杯清香宜人的清茶便從桌上騰起,轉瞬之間,便飛到二人面前。
“前輩,在霹靂火彈的恐怖威力下,那幫狂妄的匪徒已經被盡數絞殺。”秦雲卞將清茶放在一旁的竹桌上,起身說道。
“只不過,爲首的那名狐媚女子是個神秘的修士。在臨危之際,她不知道用什麼秘法,肉身融化成珠,破空而去。而秦圖卻被她鎖入牢籠之戒中,我無法破除戒指上的靈魂印記。還請先輩出手,先將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給解救出來。”秦雲卞從懷中將黑色的牢籠之戒取出,雙手遞到青石老人面前。
“那是大離國仇家的一個雞肋卻神奇的功法——‘靈體化魂’。不過,它卻是危難之時逃命的絕佳功法。只不過,施用過‘靈體化魂’的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輕者靈魂永生,困於魂珠之內。重者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秦雲卞與龍千鈞對視一眼,二人眼中皆流露出一絲駭然。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那個女人實在是太恐怖了!
青石老人接過牢籠之戒,上下打量了片刻,臉上浮現一抹凝重,旋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一枚奇怪的牢籠之戒,品階雖然不高,只有三品的階別,可它卻是個罕見的無價之寶啊。”
在真元大陸上,靈戒的種類很多,比如能夠儲存物品的“容戒”,也叫乾坤戒,內藏乾坤,海納百川;牢籠之戒,能夠將人鎖入戒牢之中,攜帶着它,就如隨身攜帶了一所監獄,可這種戒指異常罕見,尋常人根本難以擁有;生靈戒,用於長時間儲存有生命氣息的靈物......但凡靈戒,皆分爲六個品次,分別爲一、二、三、四品,地品,天品。
“前輩,既然這枚戒指很怪異,其中玄機詭變。遲則生變,還望您老人家儘快出手,將這‘牢籠之戒’上的靈魂印記給抹除,將秦圖給解救出來。”秦雲卞面無表情,語氣冷硬,卻掩蓋不了那抹對秦圖的關心。
“嗯。那個小傢伙在裡面,的確是個問題。”青石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秦雲卞一眼,而後緩緩起身,面色變得凝重起來。突然,老者雙眼中精光閃爍,彷彿無形之中有一股詭異地力量,噴射而出,將牢籠之戒吸到空中。
咻!
“區區一個‘藍環’修士,彈指間即破。”
青石老人在心中輕聲呢喃道。下一刻,他乾澀的眉心中暴射出一縷白光,那白光宛若水中蛟龍一般,在空中幾個閃掠,便打在牢籠之戒上,而後將其吞噬。
噗——氣泡破裂的清脆聲響起。
片刻之後,青石老人眼中的白光緩緩消散,而其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旋即目光凝練,低喝一聲,伸手一揮,將牢籠之戒吸入手中。
下一刻,青石老人眸子中閃過一道白光,寬鬆的袖袍一甩,一道瘦弱的少年便詭異地出現在竹塌之上。秦圖面容平和,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容,他靜靜地躺在竹塌之上,似乎正在愜意酣睡。
“前輩,秦圖他沒事吧?”秦雲卞面容冷峻地問道。
“呵呵---這個小傢伙沒事。他只不過是中了那妖媚女子的‘昏睡術’,陷入了深度的昏睡之中。我想,過不了多久,他便會自行醒來。不要打擾他,這孩子的確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青石老人面帶微笑,輕撫下長鬚,道:“當然,在他昏睡這一段時間裡,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雲卞的這條賤命,都是前輩您給救下的,還談什麼‘商量’。前輩有什麼事情,還請儘管吩咐?雲卞無所不從。”秦雲卞聲音中透着一絲堅定。
“雲卞休要妄自菲薄。人命不分貴賤,衆生之下,萬物平等。”青石老人意味深長地道。
秦雲卞冷着臉,緘默無語,顯然還是堅定自己的看法。
“罷了,罷了。給你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
青石老人苦笑一聲,旋即,話鋒一轉,面色嚴肅地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直言。我想讓這個小傢伙留在無人居一段時間。讓我好好地替你調教一番,如何?”
“由前輩親自教導,雲卞求之不得。這也是秦圖的福緣。”秦雲卞似乎知道這個結果,情緒沒有一絲波動,淡淡地道。同時,他心中卻在暗自嘆息,這個背了六年的包袱,終於要卸下了麼?
“那好。這有一瓶‘復原丹’,你且拿去,療傷固本之用。”青石老人長袖一揮,一瓶白色玉瓶便飛到秦雲卞手中。
“謝老前輩賜藥。”秦雲卞結果白色玉瓶,躬身一禮。
“三個月後,你再來此。屆時,你要陪同這個小傢伙一同去迦葉學院,在暗中保護他周全。”青石老人面色嚴肅地吩咐道。
“是,雲卞必當全力相助。”秦雲卞暗中叫苦。
“好了,你們去吧。”青石老人閉上眼睛,揮了揮衣袖。
“我等告退。”秦雲卞與龍千鈞二人躬身告退。
待二人離去之後,青石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熾熱,看着竹塌上的秦圖,喃喃自語道:“虎豹登堂,奸賊當道。小傢伙,我知道你的來歷不凡,也知道你心中不甘寂寞---不過,經過這一役,命運的鎖鏈拉響,復仇的序幕即將拉開。我想,在不久的將來,你必定會成爲這片大陸最矚目耀眼的存在。藍家,也必定因你而再次崛起,屹立在這片廣袤大陸的頂端---”
“---欠我們藍家的,我們勢必會加倍討回。恥辱,只能用鮮血洗刷!”青石老人枯瘦的面龐上浮現一抹兇戾,就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面色猙獰,眼神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