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把你家的事,告訴我?你怕什麼。”
他眼神迷離。
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髮,“醜惡太多,不想給你知道,讓你多看到點美好的東西,纔是我想做的。”
顧時年近距離凝視着他魅惑的眉眼,心一點點沉淪。
“美好?我現在的處境還美好?”
她擰眉道。
“我要算美好的話,那你經歷的得是多殘忍的事?幹嘛一直轉移話題?幹嘛不告訴我!”
他專注凝視着抗議的她,薄脣冷冷抿緊,手指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似的,他輕聲說:“我經歷得殘不殘忍,你沒必要知道,我只要用盡全力換你的記憶美好一點,多換一秒,我都值了。”
說得好像他有多偉大!
顧時年已經惱了,雙眸泛紅,推開他就往下走,腰卻猛地被慕修辭摟住,擼回來!
“年年,”他脣間的氣息撲在她臉上低柔哄道,“別去探究那些。”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感受?”
“我就是知道——”他倏然打斷她,眸光淡然地凝向她,戳破她的心事,“比如現在,我知道,你也動心了。”
寶貝,你早就對我,動心了。
顧時年櫻脣微張,與他拉扯對峙着,隱約隨着睫毛的顫動,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慕修辭修長的手指輕輕釦緊她的腰,一攬,她柔軟嬌小的身子就到了懷裡,雪白的粗線毛衣,與他的灰色毛衣融爲一體,他將他託臀抱起,緊緊跪坐在自己身上,她腹部微微隆起了,輕抵着他的身體,讓腹中的小寶貝兒,感受着爸爸媽媽的共同體溫。
顧時年想扭過臉,後頸一股大力又將她強扭回來。
他擡首而上,裹覆住她軟嫩的脣。
山上豔陽高照。
凝聚日光的落地窗玻璃,將人生生曬出汗來,顧時年只感覺一股暖流淌過她的舌尖,接着,一股強悍的力道將她裹住,一遍遍吸走她的靈魂,暖,暖得叫她心顫,這裡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慕修辭也和以前一樣。
沉浸在過去美好中的顧時年,一時並沒有敢動,她的頭髮落下來,落在他脖子裡,刺得有些癢,他卻覺得愈發心動,抱着美好的她,一時被太陽曬得像是瞬間就能天荒地老一樣。
沒人打擾。
沒人破壞。
迷幻。
這一切都是迷幻。
等到顧時年被放在懶人沙發上,火鍋被人收拾掉,她才猛地驚醒,察覺自己又做了一場美夢。
遠處,慕修辭安靜洗着碗,出來擦手,道:“你還想做什麼嗎?”
一起吃飯、玩樂、親吻,他給夠她美好的回憶了。
顧時年眼眶微溼。
她說:“來看個劇吧。”
《行屍走肉》第三季。
慕修辭本不想讓她看這種恐怖的片子,對胎兒並不好,可顧時年堅持,如今只有這種片子能刺激到她。
他坐下來,片刻後,將她抱在懷裡,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看。
孕期睏倦,顧時年再次看着看着睡着了。
慕修辭感
覺到自己脖子裡的氣息,緩慢的一進一出,像柔軟的羽毛。
他抱着她,一直昏睡了半個下午。
兩個人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
有人敲門。
“噹噹噹。”
顧時年緊緊抱着某人的脖子,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夢碎,一片殘忍。
慕修辭眸光深邃,去開門,外面黑衣保鏢沉聲道:“慕先生,該下去了。”
關上門,他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裡沒動。
穿衣服的時候,顧時年突然想到了什麼,問:“我們這樣像不像偷情?你怕被你老婆發現,才帶我到沒信號的山頂來,有這個原因吧?”
他動作一頓,淺笑:“製造了那麼多回憶,全都廢了,你又繞回來了是嗎?”
顧時年覺得好笑,嘴角的梨渦盪漾起笑波來。
“回憶再多,也沒有用呀。”
爲表示自己捨得,她率先過去,拉開了門,獨自一腳深一角淺地,走出去了。
他愣了一下,後動作飛快,幾乎是衝到雪地裡,一把摟住她了。
……
下山的時候還算安靜,被新聞纏身的蘇心然,根本沒空來抓這個“奸”,他們一路回到醫院都沒事。
顧時年累壞了,最後睡着,是慕修辭把她抱進去的。
一番檢查,確認無事,他才離開。
顧時年卻在他走後,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清澈的水眸,盯着門邊。
她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來了。
她愣了一下,擡起手摸了摸心臟,的確今天,因爲跟他的那些相處,又心動了一次,抱住他親吻的時候,就像剛剛談戀愛的時候一樣,心悸到無以復加,覺得懷他的寶寶是最幸福的事。
慕修辭這是做什麼?
他們不該這樣的呀。
拂去那些不該有的情緒,顧時年頓了頓,看一眼鐘錶,已經十點多了。
不知道裴昱說今晚過來,到底是幾點。
她掀開被子下牀,因爲焦躁,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生怕裴昱途中出什麼意外。之前,她就給他發了一堆的微信讓他不要這樣做,可是裴昱根本不聽。
今晚他肯定會來。
那她顧時年,還要再跑一次嗎?
……
午夜。
1:58。
顧時年睡的正香,她的窗戶輕輕地被人敲了一下。
睡得太沉,她沒有醒。
手機片刻後“嗡嗡”得震動起來。
顧時年瞬間被驚醒,之後,迷濛地看向手機,一條微信跳了出來:“年年,開窗。”
顧時年驚恐地看向了窗子。
她的門口有慕修辭派來的保鏢,不能動靜太大,顧時年下了牀,迷迷糊糊地將洗手間燈打開,放開馬桶沖水。
藉着水聲,她小臉上浮起幾分忐忑,打開了窗戶。
一開始外面沒人,接着一隻手攀上來,嚇了她一跳,接着兩個人就上來了。
顧時年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嚇得不輕。
如果出了意外,她隨時要喊外面的人。
那兩個人很明事理,進來後關窗,然後朝顧時年點了點頭。
他們拿出手機來,上面顯示了一行字,給顧時年看——
“換上衣服,等一下我就到了。”
顧時年還以爲進來的人是裴昱,這樣她就可以當面勸他了。
沒想到竟然計劃跟她想的不一樣。
跟這兩個人也說不通,她只好胡亂地點了點頭。
只是心頭,愈發焦躁了。
過了一會,突然,不知道哪個病房鬧騰了起來,一羣呼救聲和尖叫聲響起,門口兩個保鏢也趕過去了。
但也不敢離病房太遠。
於是幾個小護士往病房門口湊去。
顧時年看了一眼,給她的那套衣服是套護士服,有點肥大的那種,穿上之後,頭髮梳起來戴上帽子,袖口一卷倒真的有點像了。
“顧小姐,等一下有人進門來,你趁亂走,出門右拐,到一層安全通道找裴少,知道了嗎?”那兩個人壓低聲音道。
她真的要走嗎?
裴昱說的萬無一失,她並不相信。
顧時年還是點了點頭。
片刻後,真有兩個小護士借查房爲由進來了。
接過那兩個人的病歷本,顧時年走到門口,這下就可以出去了。
一時間,腦海裡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片段,顧時年恍惚猶豫了一下,上前打開門,戴着口罩的小臉垂下,轉身,小手把門帶上。
那兩個保鏢朝這裡看過來了,顧時年轉身,一邊打開病歷本看,一邊往前走去。
兩個保鏢沒追上來。
渾身都是冷汗地穿過走廊,一轉角,顧時年就嚇得腳軟了,蹲在地上緩和了一會,再拿起東西繼續走。
一路到了安靜得滲人的安全通道。
通道盡頭,一個影子在等她。
沒被口罩遮掩住的一雙清澈的雙眸,眨了眨,有些平靜地看向了裴昱。
裴昱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地等着,見她來了,一愣,接着笑了起來,他走上前,道:“你看,這不是逃出來了?年年,你開心嗎?”
顧時年垂眸,看看腳尖再擡眸看他。
“裴昱,你是一個人,還是有人幫你?你來找我有人知道嗎?”
裴昱淺笑。
“有人知道我也得來找,難道因爲怕被識破,我就不嘗試一下了嗎?”他眼神冷冽而堅定,嘴角卻勾着笑,道,“沒關係,我一定能護你周全。”
顧時年是相信他的,目前能夠相信的朋友,只有他一個了。
兩個人,出了門鬼鬼祟祟地貼着牆面,到醫院的小後門,翻鐵門出去,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車上。
裴昱怕她動胎氣,抓着她的手,慢慢地走。
兩個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很純淨,像小時候一樣。
好久沒走這樣的路了。
“裴昱你知道嗎?”顧時年撩開自己的頭髮,迎着夜裡的小冷風,道,“自從我被囚禁起來,我把所有朋友都推開了,只剩下你一個。”
“因爲我覺得,你跟我的關係,還比較遠,我們只是小時候認識,再感動,都好久沒見了。”
“我不想讓桑桑管我的事,因爲她脾氣太直了會失控,我不跟你絕交,是因爲覺得你不會衝動。”她擡眸望向他,戴着口罩璀璨笑起來,“可我,好像還是錯了。”
“你是喜歡我嗎?”她突然問道,“你怎麼會喜歡我那麼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