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但是她叫了!”顧時年想起那個夜晚的場景,身體就忍不住哆嗦起來,連腹部都有些抽痛,“一個女人,一邊那個那個,一邊叫你的名字,她怎麼那麼使得出來?她就不覺得,這是兩個人私密的事情,這個很隱私,被人聽到會不好意思嗎?”
“不過她這樣的也配你,賤人配人渣,一個比一個配!”
顧時年紅着眼,抱起獵槍來,摘了帽子就戴上推開門出去了!
賤人配人渣。
你們比誰都配。
慕修辭這下明白了。
在馬德里的那一天,他故意離開讓顧時年冷靜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多殘忍的事情。
她第二天還無所事事地去馬德里各處玩,買禮物,能那麼正常地面對他。
需要多大的勇氣。
許久許久。
門終於打開,慕修辭走出來,外套什麼的都沒穿,走到了石凳前,正在石桌上擺弄獵槍的顧時年面前。
顧時年一愣,長睫顫了顫,回頭,卻看到他一身灰色的毛衣就站在身後。
嚇了一跳。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這樣不行啊。
慕修辭俯首下去,冷笑一下,啞聲道:“那天晚上是她騙你的,我沒碰她,而至於她碰了誰,我不知道。”
什麼?
一個震驚的雷劈開在了顧時年的腦袋上。
她手都僵住了,好半晌才臉色一陣一陣白,反應了過來。
是蘇心然騙她的?
她當時……智商就那麼低嗎?只聽見那麼個聲音,也沒聽見慕修辭說話,她就當做是真的了?
不。
萬一是現在的慕修辭騙她呢!
“用得着這麼辯解嗎?我說了,當時你們合法,證都領了,真做又了有什麼?”顧時年扛起獵槍,又想離他遠點兒,“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開始質疑自己的智商了?在你看來我就是蠢,就是容易被人騙,是這個意思嗎?”
“你走遠一點兒,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你怎麼樣也跟我無關!”
可是。
當聽慕修辭解釋出那一句的瞬間。
顧時年覺得一直壓抑在心底關於那一晚的陰影,好像突然照射進了一道光來,心頭,瞬間舒服了不知道多少。
但她不想承認這一點。
只想着逃避。
“還有我告訴你,槍在我手裡,我看見你往裡面放子彈了,你再不離遠一點,我走火了你別怪我。”
顧時年恐嚇着。
“年年。”
“嗯?”
“你保險沒拉呢。”
“……”
保險?
哪兒是保險呢?
顧時年伸出手,搗鼓了好一會,愣是看不懂,一瞬間又被氣到沒脾氣。
慕修辭這個混蛋。
趕緊走遠一點走遠一點!
慕修辭淺笑起來,天寒地凍之間被凍得指骨瞬間泛了紅,但是,他很開心。
他的年年,從來被欺負了也不問一句爲什麼,她就像個草履蟲,一直趨利避害,越是她在乎的人,她越不敢問一句爲什麼,只想着要躲開,多開就好了。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試圖打開她的心扉,降低一些她的痛苦,可是她心門緊閉。
這下,終於打開了一點點。
哪怕只是一點點。
他已滿心歡喜。
“你去把這些,放在兔子經常出沒的地方,灑均勻一點。如果運氣好,中午前我們就能獵到一兩個。”
“你確定這裡有兔子啊?等一下別打到老鼠。”
他冷冷白她一眼,盯着她看。
顧時年擺擺手:“好好好,我去放,你把槍收起來,看着點兒啊,別打到我了。”
“顧時年你再說一遍,我在你眼裡是白癡嗎?”
顧時年也不管他發不發怒,撥開枯樹枝走出去了,到了一些樹底下,將青菜碎屑灑在周圍,還放了一些大的葉片,兔子一時吃不完的那種。
撒好了,拍拍手趕緊過來。
慕修辭發現她跑得有點快,肚子就幾個月了,還這樣不注意。
“慢一點,你以爲自己是兔子麼?”他架住她,蹙眉囑咐了一句。
“我這不是怕兔子發現我?”
“你動靜再大點,狗熊都可以發現你了。”
“……”
這男人,她做什麼都不對,想幹什麼呀?
中午的太陽升起來了,雪隱隱有化掉的跡象,顧時年趴在枯樹枝堆裡,困得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睛,道:“等一下兔子來了叫我,我想睡一會。”
他凝視着她被太陽照耀着的睡顏,冷笑:“你的心還真是大,這種時候,都能睡着。”
“不大我就堅持不到現在啦,”顧時年歪歪頭換個方向睡,道,“我也還有些問題要問你,等我心情好了,我一併問。”
一句話,讓慕修辭的心臟瞬間軟了下來。
他眉眼舒展開來,神色溫柔:“好。”
寶貝,我就怕你不想問我。
等了不知道多久。
顧時年睡得很熟,熟到都流口水,突然,有人碰她,輕柔摟着她的腰,輕聲在耳邊喚她:“年年……”
顧時年醒了,一看,自己被慕修辭抱得很緊,他眉眼緊張,蹙眉輕聲道:“我得開槍了,你捂住耳朵。”
兔子來了嗎?
顧時年頓時大氣都不敢出,擦擦口水,趕緊臥在那裡,捂住了耳朵。
有兩隻灰兔,一隻顏色深一隻顏色淺,一大一小,蹲在那裡啃白菜吃,一邊吃,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
不知道慕修辭想打哪個。
猛然,兩個兔子疊在了一起。
突然,耳邊“砰——!”得一聲巨響,樹底下那裡撲棱了一下,雪花蕩起無數。
顧時年嚇得趴下抱緊了腦袋。
媽呀,槍的後坐力好強大,樹枝堆都跟着顫了顫。
等她擡起頭時,慕修辭已經拿起獵槍走過去了,顧時年不甘落後,趕緊也上去,一看,大灰兔子死了,淺灰兔子傷了前爪,還在原地撲騰着,在原地轉圈。
“哈哈,兩隻,打到了,你好厲害!我們中午有兔子肉吃了!哈哈哈……”顧時年高興得瞬間清醒,簡直要跳起來。
他凝眸望她,好像很久都沒看到過她這種笑顏。
一點點的誤會解開,竟然就讓她高興成這樣。
“你不是孕婦麼?看殺生這麼高興,你就不信點兒佛?中午吃素算了。”
顧時年瞪圓了眼睛。
“我可是孕婦啊!孕婦信佛有用嗎?佛能保佑孩子嗎?不能,但是肉可以啊!我肚子早就開始叫了,你沒聽見嗎?它在叫,說我缺肉,懂了嗎……”
“你給我拿一下。”顧時年伸手去抓大灰兔。
“太髒了,又很沉,我來拿。”
“就給我玩一下又怎麼
樣?看一看啊。”
“這是死物,不吉利。”
“胡說,肉最吉利了……”
兩個人跌跌撞撞回了小屋,顧時年最後拿了那隻沒死的兔子,決定養一養傷,帶回去算了。
……
中午時分太陽升上來。
兩個人帶了最簡單的火鍋調料,湊在一起熱氣騰騰地吃兔肉火鍋。
筷子不經意碰到一起,顧時年猛地縮回來,他眸色深邃,流光繾綣,將那一塊肉夾到她碗裡去。
壁爐裡火焰嗶嗶啵啵地在響,兩個人吃得靜寂無聲。
“你剛剛說想問我一些問題,問什麼?”
他溫聲誘着她說。
顧時年吹了吹碗裡的蘿蔔,喉嚨口有些堵,有些怕,不敢問,卻最終還是問出口。
“我在醫院裡,見到阿延叔叔了。”
她盯着他的眉眼,察言觀色。
“嗯。”
他卻不動聲色,一派淡然。
“董叔把他的事情全部告訴我了,經歷火災,他被人栽贓陷害,坐牢十幾年。”
他微微蹙眉。
董瑞成到底是心裡憋不住事,還是告訴她了。
“那你怎麼知道,他就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他神情依舊淡然。
顧時年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但是你幫他安排工作,幫他安排心理治療,那就是說你不相信他是殺人犯。不是嗎?”
“我信他不是他就真不是嗎?”他凝眸看她一眼,嗓音低柔,“年年,你的邏輯是這個?”
“……”
顧時年差點兒被他弄懵了。
但她不傻,她知道,他這是在故意套她的話,試探着她對他的信任。
“沒事。我就是問一下。”
顧時年眨眨眼,說。
“這是你的家事,我相信不相信,對你又沒有意義?”
兩人又沉默。
他坐下來。
灰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有一種很令人安定的感覺,他凝眸看着她,顧時年覺得小臉發燙,她實在不習慣這個男人這麼灼熱的眼神。
他淺笑一下,伸出手,道:“你坐到我身邊來,我告訴你。”
鬼使神差的,顧時年就坐過去了。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對慕修辭家裡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管怎麼樣,夫妻一場,她離婚稀裡糊塗也是不甘心。
他對她的舉動,並不過分。
太陽照耀過來,迷離的光線正打在他英俊的側臉上。
“年年你還想知道什麼呢?”
他問。
“既然不是阿延放的火,那是誰?你相信阿延,不會莫名其妙就相信,你一定知道是誰要害你們母子三個,對不對?”
小丫頭一針見血。
他凝眸盯着她,眼神溫柔。
“誰說我一定知道?”
“直覺。”
小丫頭眸光清澈見底,在椅子上蹭來蹭去的。
“跟你相處這麼久,的直覺。”
他沉默幾秒。
片刻後淺笑起來,他問,“直覺有沒有告訴你,我還愛你?”
一直愛你。
更深地愛你。
顧時年愣了一下,然後,驀地渾身都熱起來。
她扭過頭去,不看他。
“動不動就告白,你的新招嗎?”
他輕輕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道:“怕不說,你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