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不這麼說還好,說了顧時年埋頭更低了。
今天一早慕修辭已經跟學校那邊聯繫過了,她手受傷,考試是肯定考不了了,學校老師那邊礙於慕修辭的面子,說等全部考完之後,等顧時年手好了,給她另外出一份卷子補考!
放心放心,不會影響成績的!
可顧時年心理壓力就是很大。
很大很大。
慕修辭緊緊握住她的胳膊,蹙眉,冷聲輕輕道:“不要再提跟手有關的事,一隻手不能用又怎麼樣呢?有什麼大不了的麼?”
“讓你看傷,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
醫生嚇個不輕。
他明顯是想激勵一下這個女孩子,現在看來這個男人將她護得太好,碰都不能碰一下。
“……”醫生推了推眼鏡,這下放緩和了聲音說,“的確是沒關係,我看剛剛拆紗布的時候你還有反應,能出什麼事呢?對吧?”
“你現在跟我說,剛剛電擊棒碰你是什麼感覺?能跟我說嗎?”
一直緊緊閉着嘴的顧時年,氣若游絲,身後,慕修辭輕輕樓住她,低沉黯啞道:“沒事隨便說,說成什麼樣都無所謂,老公養着你,嗯?”
顧時年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好好感受了一下剛剛的感覺,這才沙啞開口道:“……是燙嗎?好像很燙。”
“……”
整個診室裡面,醫生沉默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屏息看着顧時年,再怯懦地看一眼慕修辭,被慕修辭冷厲的眼神逼回去了!
“咳……額……”
“嗯,對!”醫生忌憚地看了一眼慕修辭,勉強露出一抹笑意看着顧時年說,“也差不多,好歹你皮膚表層是有感覺的,燙跟冰在最初接觸到真皮神經末梢的時候,傳達的感覺是一樣的……呵呵,一眼的……”
又畏懼地看了一眼慕修辭,醫生低下頭來寫病歷了。
那這就不需要她再表演一下手指能不能動彈了嗎?
顧時年心口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是一聽說不用再查了,她心頭又一陣輕鬆!
慕修辭面色微微複雜地抱起她來,道:“先在病
房等我一會,我去給你換衣服,車在樓下等着,就一會,嗯?”
顧時年這下點點頭,吁了口氣,走出去了。
等她走了,慕修辭臉色才冷冽肅穆下來。
扭過頭看着醫生。
“怎麼回事?”
醫生身子僵硬,實話實說:“我剛剛……剛剛伸過去的金屬電擊棒,是冰凍過的!”
“那你說燙跟冷的真皮第一觸覺是一樣?”
“那……那第一觸覺是一樣,但那就是一瞬間,我放了幾秒的話,還覺得燙,那……”
慕修辭冷冽快要殺人的目光,把醫生震住了!
“……”醫生推推眼鏡,再也不敢說話了。
許久慕修辭纔開口。
“你直接告訴我診斷結果吧,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手,以後還能不能用了?”
……
從診室裡出來。
慕修辭一路慢慢地走回病房。
修長的手指撥開病房的一條門縫,看到裡面的顧時年在收拾東西。
顧時年把自己要穿的衣服、鞋子、襪子內衣,提前準備出來,放在牀上,桌子上的那個大包是董瑞成一早送過來的,都是從麓園拿來的她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顧時年坐下來,左手拿起手機,翻了兩下就微微呆滯在那裡,敲起字來。
好像是在給米桑發短信,寫了幾遍,又刪掉。
這期間她一直夾着右手,就把右手一直護在懷裡,確保身體和物體都不碰到裹着紗布的手,一直很小心。
醫生的話頓時迴盪在了他耳邊—— “我是覺得顧小姐是心理問題,因爲,從我們各項指標檢查來看,真的真的沒有什麼問題的,就是一個貫穿傷,但人家還有腹部鋼管貫穿都沒事的呢……”
“顧小姐受傷的同時,可能受到心理打擊了,她有點兒過於保護這個傷口的意思,不願意自己碰,也不想讓別人碰……因爲極力忽略這裡,不願意好起來,或者不相信傷口會好起來,纔會心理上抗拒去感受傷口……”
“這種問題可能是短暫的,但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不如你們去找找心理醫生什麼的,儘快解決吧!但我保證,顧小姐的右手絕對可以用!真的!
是可以用的!”
……心理問題?
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答案慕修辭一直挺不屑一顧的,但放在顧時年身上,他不敢不去相信,此刻看着她,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疼就這樣冒出來,他根本無法抵抗。
“吱呀”一聲,慕修辭輕輕推開了門。
顧時年猛地擡頭看到他!
趕緊將短信上的字刪掉了,她站起來說:“要走了是不是?我自己穿好褲子了,上衣沒辦法穿,你來幫我一下吧!”
慕修辭關了門,走過去站到她面前,輕輕解開她的衣釦。
凝視着她的臉,他突然說:“你是不是不願意去顧家?你不願意,我們就改天,不一定非要今天不可!”
顧時年一愣。
她睫毛簌簌地顫了顫,繼續配合地脫衣服,說:“爲什麼呀?你昨天不是還說,要趁熱打鐵,趁着這件事還熱乎,能及時找他們算賬嗎?”
“等晚一點就不一定了,以我爸爸的性格,他非但不認我受傷的事,他還會轉頭向法院告你撞了我二姐,我不開玩笑,這是真的!所以走吧,我們快走!”
慕修辭心口騰起一股疼痛來,他一邊告訴自己要下狠心,一邊又是真的心疼她,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身子到懷裡,撫摸着她的頭髮道:“寶貝你放心,老公絕對不會拋棄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全部都要,也必須要,你懂嗎?”
顧時年置身於他懷中,聽着他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有一種心痛到無法言說的感覺在裡面。
她很傷心顧家這麼對待她。
但慕修辭對顧家的狠絕,又把她逼得退無可退,要麼就眼睜睜地看着;要麼就跟顧家斷絕關係,只擁有他一個。
顧時年也伸手,抱了他許久。
片刻後她鬆開,小聲啞啞道:“走吧!”
……
城南顧家。
大廳裡。
天氣很陰,像是憋着一場大雪似的。
一串哭聲斷斷續續從大廳裡傳來,很悲慟,一直悲慟到歇斯底里起來,最後又被鎮壓下去。
慕修辭的車緩緩停了下來。
他最先下車,臉色冷冽,半晌後,纔去副駕駛座將顧時年接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