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在“WAITTING吧”下了車,見了人便扯着問:一希哪裡去了?
那個酒保認得她,指了指頂端答道:“在天台上面。”
她上了天台,看到他坐在欄牆上淋着雨絲,旁邊立着一個酒瓶。接着,她走了過去,拿去酒瓶就往喉嚨灌下去。那些酒,混着雨水,比她的眼淚還要苦澀。
她喝得岔了氣,直到一隻手把酒瓶搶了過來。
透着雨幕,她看到一雙平靜且漂亮的灰藍色眼眸,接着,他語氣淡淡地說:“孕婦不要喝酒!”
“你喝,我也要喝!”
她又想搶過酒瓶,慶幸着自己的淚水被雨水掩蓋。
“不是有一句老話嗎?酒入愁腸愁更愁,醉了也不解事。過來,我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情。”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嘴邊噙着一朵魅惑人心的笑花。
藍亦琳依言坐上去,忽感到腳下飄飄蕩蕩得讓她找不到實在感。但是,那種像飛的感覺,一瞬讓她壓抑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你知道‘WAITTING吧’爲什麼要叫‘WAITTING’嗎?因爲,這裡有人在等待另一個人。傳說中,人的靈魂都是寂寞的,我不知道等待是什麼感覺,但他知道。他說,他等了很久,但還是沒有人出現來拯救他。他的形神一年比一年虛弱,就連記性也越來越模糊,雨天,是他跟那個人邂逅的日子,他說,那人或許會在這種天氣出現。於是,他決定一如既往地等着下去。可是,他都忘了,就連心愛的人的模樣他都忘了,就算是面對着面,他也認不出她來。我就不明白,這種等待還有什麼意義。等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捨得放棄嗎?”
他苦笑,雨水飄進那雙灰藍色的眼眸,看起來既寂寞又美麗。
藍亦琳不語,淚水又洶涌地掉了下來。
她明白了,爲何她會對一希能輕易地松下心,因爲,他跟她是同一類的人,同樣寂寞,同樣的躲在殼裡不願出來。
藍亦琳不知道自己在天台淋了多長的雨,身旁,有着一個美麗的男子,他不語,只是靜看着天空,任那些飄揚的雨絲滲進自己漂亮的灰藍色眼眸。
一希是個謎,一個解不開的謎。
她不問他的眼睛顏色爲什麼會變成灰藍色,也沒問他話語中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雨點漸停時,有人來了電話。那手機,在她口袋不停地跳躍着,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手機是盛宇給她的,說是要知道她在外的行蹤。但她沒接,只是把手機放在旁邊,靜看着那屏幕的微光緩緩消散。
然後,頭昏昏沉沉地歪倒在身旁那個擁有着美麗臉龐的生物懷中。應該是喝下的那些酒太烈了,她這個平時滴酒不佔的人能支撐那麼久,實在算是一個極限。
醒來時,人已躺在大牀上,熟悉的裝飾,熟悉的氣味。
霸道強有力的手臂把她給緊緊地攬在懷裡,她一動,身後倚偎着的人便抓住了她的手掌,那力道有些重,讓她的心又緊縮起來。
“什麼時候你能給我安份一點?”
低喃一句,他的脣若有似無地碰觸着她微涼的身軀,似是在給予她溫暖。
可是,他的身軀也不是十分的溫熱,她一冷,凍得大滴大滴的淚水往臉下淌。
擁抱只是一種取暖的方式,給予的同時也在不斷索取……
他給予,他也在索取。
而她,又何嘗不是。
這一晚,她不問,他也不問,只是擁抱在一起取着暖,爲這初到的秋季。
有些事,問了也只會徒增傷感,或許,不問還能擁有多些靜謐的溫柔。
既然這樣,那又何必再問。
兩天過後,姚媽回來了,帶着一個外表憨厚的小女孩。
這個老婦人,還是那麼的面無表情,只是在見到藍亦琳那一刻,稍微露出些笑容,拉過小女孩介紹說:
“少奶奶,這是我的小孫女小美。小美,來,喊一聲少奶奶。”
那女孩躲在她的身後,怯生生的眸光有些害怕。
藍亦琳微笑,抓起茶几上的一把糖果朝她誘道:“你叫小美是不是?嗯……讓我想想,我該給小美什麼樣的見面禮呢,糖果好不好?”
“好!”
女孩兩眼發光,傻兮兮地點了點頭,伸手就搶過那些包裝得花花綠綠的糖果。
姚媽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人扯回身後,道:“呵呵,少奶奶,我這孫女的這裡有點問題,希望你不要見怪!”
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處。
藍亦琳擺手示意沒關係,目光投射到這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女孩,看着她把幾顆糖一同塞進自己的口中,口水沾滿整個嘴角。
單純的孩子不知道人情世故,或許,在她的眼中,那些甜膩的糖果纔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卻不知道糖吃多了也會蛀牙。
“啊……對了,少奶奶,今天是夫人的生日,今晚的宴會你會去吧?”安頓好小美后,姚媽走過來輕輕地問。
“嗯!”她點點頭。“我在等盛宇回來。”
“那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主屋那邊,我需要先過去幫忙一下,這樣一來,你就得一個人呆在這邊等着少爺回來了。”她看着她微隆的肚子,有些擔憂。
“沒事,你們先過去吧!你不在家時,我也一樣好好地呆着,放心吧!”
藍亦琳給姚媽一個安撫的笑容,又抓起一把糖果往那女孩兜裡塞滿後,這才把兩人送出了家門。
有時,人就是這樣,明知那糖百害而無一利,但下意識地,總會給予別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