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85

沐幽月從臺上下來,心裡的喜悅與感動,久久迴盪。

她沒有想到,今天,真的跨出了夢想的第一步。

她手裡捏着手機回到車上,趕往下一個通告。通訊錄裡那個熟悉的名字,是否看到了她的小小成功?

突然手心裡的手機震動起來,穆凌風來電話了。

“下一站演出在哪?我來看你?”

“結束了北京的演出,下一站在哈爾濱。據說那裡冬天有厚厚的雪。你不要再奔波了好不好?你在家好好養傷吧,下次拍攝微電影你還要出場的。”

“那你小心點,有什麼問題就告訴我,我來照顧你。”穆凌風關切地說。

“沒事的。記得看我演出喔,你寫的歌我已經練習得很熟練了,回去就可以唱給你聽了。”沐幽月甜甜地笑着。

她很珍惜現在的溫暖,雖然電話裡的聲音,不是她期待的聲音。

靠在車裡,她把頭輕輕靠在出租車上,看着窗外的風景一點點掠過。北京的冬天有刺骨的寒風,冬雪卻來得悄無聲息,給整個世界染上純潔的色彩。她忍不住讓司機停車,要在廣場,厚厚的白雪前照相。

她淡淡地想,沒有想念,那麼旅途會有多單調,多無聊。

她常常幻想,上天在她的腦海裡下一場雪,讓她淨化腦海裡有關他的回憶。今天看到這場美麗的雪,她突然覺得,心裡愛着一個人,這種感覺多美好。

有些人是命途中的劫難,有些人是命途中的恩賜。

她沒有辦法改變命運,唯有在享受它的美麗時,勇敢面對它帶來的哀傷。

琳達焦急地看着時間表,距離通告時間已經很接近,這樣一個新人是不宜遲到的。她走到雪地裡,挽住還在雪地裡呆愣的沐幽月就走,帶她上車,她們於是匆匆抵達通過現場。

走到門口,沐幽月一下車,就被歌迷團團圍住。她一邊微笑着給歌迷簽名,一邊焦急地往過道上移動,試圖找出一條道,能夠登上舞臺。

主辦方完全沒有想到沐幽月一個新人,竟然有如此人氣。連專門通道都沒有告訴她。

她最後終於在琳達和助手的掩護下,成功登上舞臺。

這次通告主要是宣傳新專輯,還有系列微電影。主持人非常專業,整個過程非常順利,與粉絲也有非常好的互動。

在主持人宣佈,沐幽月將唱新歌的時候,全場一下子停電了。整個線路,只有一條支線,可以插音箱。

冬天的白天特別的短暫,加上下雪的原因,才下午5點,天已經微微暗下去。全場響起嘈雜的抱怨聲。

主持人看到現場情況,忙點亮應急燈,宣佈通告結束。

可是人羣依然站在不動,七嘴八舌地朝着舞臺嚷嚷。沐幽月整個人都僵住了,冷汗直流。

她相信觀衆都是熱心的歌迷,忙打電話給助手,讓她再去拿一次吉他。

她怎麼那麼倒黴,別人的歌曲她今天不能唱。只能唱新歌,然而她又只准備了一首。她祈禱着這一曲完畢,觀衆會散去。不然這樣暗的天色,萬一引起安全問題,就麻煩了。

這是她今天的第二場演出,有了第一場觀衆熱情的反映,她膽量大了許多。坐在高腳椅上,整個人淡定從容地撥弄着吉他。

還好唯一的一個音響還能出聲音,觀衆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隨後各自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可容納一千人的小禮堂,瞬間變得唯美浪漫。手機的屏閃,像銀河一般。

她感動了,認真地唱着那首歌。

本來這次是專門宣傳新專輯的,舉辦方安排她唱5首歌,現在完全沒有伴奏帶,她的吉他版本僅此一首。

一曲終了,她站起來。可是觀衆的激情暴漲,紛紛朝着舞臺吶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她不得不坐下。繼續清唱了一首慢歌。整個禮堂安靜得出奇,從舞臺上看去,下面是璀璨的銀河。

不知唱了多少句,漸漸地,觀衆和她一起唱起來。這就是地震的時候,在網絡上廣爲流傳的那首歌。

她唱着唱着哭起來,現場也有很多歌迷在抹眼淚,整個場景溫情而感人。

她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尤其最想說什麼的時候,反而說不出。一直拿着話筒,一邊流淚一邊重複着“謝謝”。此刻,是千言萬語匯成的一句簡短的話,她愛上了這個舞臺。

夜晚,在飛往哈爾濱的航班上,她仍然激動得合不上眼。

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在讚賞她,甚至有機場的空姐,要和她合照。

等了那麼久,這一步來得太突然。人生就是這樣吧,你永遠沒有準備好的時候。

她默默地掏出手機,裡面是葉尊抱着寶寶的照片。如果,她不那麼任性,她可以忍耐他心裡放着一個人,是不是他們就可以繼續生活下去?她已經不止一次問自己。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她已經選擇了。儘管悔恨,也要默默地承受。

哈爾濱比起北京,有着更壯觀的雪景。深冬的雪,厚實,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美得讓人驚歎。

在趕往酒店的時候,她對着這美麗的風景笑了。

此刻突然萌發一種想法,或許她的下張專輯可以以旅行爲主題。

回到酒店休息了幾個小時,她全身因爲體力透支,一賴上牀,就起不來。

琳達最擅長使用催命符,橫豎硬是把她拖拽了起來。

“沐幽月,不管你是不是新人,今晚的冰燈展,你作爲嘉賓,是一定要到場的。你要是再不清醒火速行動,你對得起你的粉絲嗎?她們可是在寒風中等你……”

琳達一番懇切的說辭,聽得她心生內疚。

半小時,全部搞定。把長裙穿在裡面,外面披上了厚實的羽絨服。

“這纔像話。”琳達得意地笑着。

沐幽月的舞臺,在冰雕皇宮之上,臺下聚滿了觀衆。雖然零下十幾度的溫度,她一揭開大衣就發抖,不過她依然熱血沸騰地堅持着。

這樣的快樂勝過一切。

如夢如幻的舞臺上,她絲綢的長裙飛揚起來,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還有一點熱度,傳遞到心裡。

她的聲音在四面八方迴響,帶着一絲清靈,剔透,彷彿穿越過聽衆的心,聽得她們如癡如醉。

鮮花、掌聲、熱情,她全部收入囊中,夢裡幻想過無數次的景象,完美呈現在現實中。

只是這一切,沒有人分享,有多熱烈,又有多淒涼。

整個活動持續了半個小時,這是她唯一唱完整五首歌的舞臺,曲子終了,她在熱烈的掌聲中下臺去換上羽絨服離開。

她要立刻趕到酒店收拾東西,然後轉機回港市。

她以前只是在電視上,網絡上看到藝人的風光,卻不想,風光背後是辛勞的代價。擁有萬千粉絲簇擁,卻完全沒有那份心停留下來享受,心裡懸浮着一點危機感,害怕被取代。一直奔忙,奔忙。

媒體是雙刃劍,一面助長她的人氣,一面把她的歷史和現在竄改得面目全非。

她索性不去理會,專心投入在音樂上。陳聰老師說:你是一位歌手。無論你走到哪,你要用你的音樂說話。你有再多的委屈與掙扎,你不能找媒體發泄,你可以用音樂記錄你的心路歷程。

老師的話,她依然記得。她嚮往屬於她的舞臺,喜歡有人聽她唱歌,因此再難,都要堅持下去。

回到港市已經是凌晨2點,她匆匆忙忙趕回公寓。李佳宜爲她留了一盞燈。

她洗完澡,躺在溫暖的被子裡,感覺一切充實而美好。拿出包裡的行程表,她把鬧鈴調到了8點。10點要去繼續拍攝下一支微電影。這次的場景、故事,她都還不知曉,只等着明天去韓澈工作室,做最後的確認。

她拉滅了檯燈,屋子裡一片靜謐,隱約聽到隔壁穆凌風的屋子傳來幽幽的琴聲,《雪之女王》,像一支送別曲。帶她進入夢鄉。

在夢裡,她又夢到了葉尊抱着寶寶在她牀前走來走去,寶寶張着可愛的小嘴嚷着,要媽媽抱。葉尊無奈地擺擺手,把葉澤城交在她的懷裡。然後寶寶就從她懷裡掙脫出來,突然間在地面上跳起來。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又做了一場夢。手撫摸着枕巾,一片潮溼。

第二天,穆凌風開着車,帶着沐幽月去韓澈工作室開會。這次會議主要是關於剩下的系列微電影。接下來,沐幽月的演出全部停止,她要潛心投入拍攝當中。

“之前的演出效果非常好,我們放在各大娛樂媒體的視頻,都有非常大的網民在觀看。這次也是鍛鍊沐幽月,她確實沒有讓我失望,不僅懂得隨機應變,而且非常有專業素養,每首歌,都是一流的發揮。”韓澈在會議室當着全體制作人員誇讚沐幽月。

她的成績有目共睹,大家都爲她送出了掌聲。

她的眼睛掃過屋子的每一個角落,缺少那個人,心有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