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魚餌
和李欣分開之後,於時苒回去打了份報告,把報告上交給賀北寅時,賀北寅不在辦公室,這讓她省了不少口舌。
把報告放在辦公桌上之後,正要離開,卻發現文件夾下面放了一小疊兒報告,看樣子賀北寅還沒審閱。
賀北寅回來的時候,於時苒剛好把報告放回原位打算出去。看見賀北寅推門而入,後背微微發涼,還好並沒任何失態表現。
“報告放在您桌子上了,有什麼事情,您隨時叫我。”
說完繞過賀北寅往外走。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鎮定,不可以有半分慌亂!
賀北寅看了看自己的辦公桌,又扭頭看了看於時苒的背影,細長的眼角挑起,脣角微微一彎,眼底閃過精明的算計意味。
於時苒沒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進了洗手間。鏡子裡,她的臉色慘白,看上去像只剛從地下爬出來的鬼。鬢角還有些微細密的汗珠,怎麼擦都擦不完。
她在賀北寅的桌子上看到了什麼?只是一份報告而已,可那份報告卻讓人驚悚。
眼前又出現了報告上那些圖文,彩印的照片逼真到令人渾身發冷,詳細的數字報告令人驚恐萬分。
她並不清楚這份報告到底來自哪裡,只知道,原來這個明媚的世界裡,在陽光找不到的陰暗處,任以秦的血腥和殘忍以及賀遲年過去那些經歷,都不過是黑暗冰山的一角。
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實驗器皿。她總以爲李欣她們看的漫畫全是作者憑空想象,完全是些無聊的東西,打發時間而已。
可放在賀北寅辦公桌上的圖文報告總不會是漫畫吧,那些詳細精確的數字,更不會是隨意杜撰的吧?
那些解剖學的專業術語以及藥劑學的專業名詞不停地在她腦子裡迴盪,而那些恐怖的像是玻璃做的棺材圖片裡,活生生的人體形象,更讓她毛骨悚然。
她知道,自己一定窺探了賀氏集團不容窺視的秘密,好奇害死貓,她真的不該因爲一時好奇而多看一眼。
現在,她終於明白賀北寅爲什麼要古琳了,也明白賀遲年爲什麼要抓古琳了。
賀氏集團的地下組織,是比走私販毒販賣人口更可怕的集人體實驗與暗殺服務於一體的組織!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白茹走了進來,看見她正對着鏡子發愣,慣常嚴厲的眼眸居然露出嫵媚的神色,“於小姐這是怎麼了,臉色很差哦。”
於時苒被嚇了一跳,猛地回神,無意識的摸着自己的臉,虛弱地笑了一下,“沒什麼,胃有些不舒服,一會兒吃點胃藥就好了。”
白茹一聽,笑了,“你和遲年還真是一對,居然連病都一樣,他的胃也很不好,不能吃太多,太油膩太辛辣的東西也不行。”她一邊說着一邊掏出化妝盒對着鏡子補妝。動作熟練又優雅。
於時苒不會化妝,也從來不往臉上撲粉底。以前看着宿舍裡的人對着鏡子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就覺得麻煩,又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可現在看見白茹動作快速又利索,補妝之後,白茹的整張臉更顯得立體感十足,那種莊嚴氣質就在她幾下塗抹中變得更加濃重,又覺得得到了這樣的效果,麻煩一些也是應該的。畢竟麼,愛美就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金錢和時間。
不過,最然於時苒介意的,還是白姨說出的話,她對賀遲年的瞭解比她還深,心底一時有股酸酸的感覺,轉念一想,白茹畢竟是賀老爺子的女人,在賀家地位也很高,跟賀遲年相處的時間也比自己跟賀遲年的長。對賀遲年會那麼瞭解也是理所當然的。考慮到這些,她又釋然了。
“白姨不說的話,我還真沒留意到,謝謝白姨提點,以後我會多給他準備清淡養胃的食物。”
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她迅速洗了洗臉擦乾之後離開。
白茹看着她的背影,眉毛一揚,靠在洗手檯上撥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很久,那邊纔有人接起,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彷彿立刻變成了溫柔的水,說話的聲音甚至舉止眼神都變得輕柔。
言語中更帶了只有在心愛之人面前纔會有的嬌柔意味,只是交談內容卻和男女之情完全無關。
“魚餌愛上了魚哦,你這個垂釣者要打算怎麼辦?”
“以前不敢確定,現在倒是可以完全肯定了。這隻可愛的魚餌對魚兒還真是情深意重。”
“放心,我會好好留意,賀北寅?他倒是一直挺乖的,不過,我想他韜光養晦的日子也快到頭了,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所動作。還有就是和小魚餌走的挺近。”
“放心,英雄難過美人關,賀穆那老頭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的。要真說起來的話,也就是賀遲年這塊骨頭不好咬,典型的軟硬兩不吃。”
“我知道,好好……”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地掛斷聲,白茹看着手機愣了會兒,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很快她又恢復如常,迅速地將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刪除,這纔出了洗手間。
下午下班之後,於時苒纔出辦公樓,就看見賀遲年靠在車子上等她。
因爲看過那份報告之後,對於於時苒來說,賀氏的每一個角落裡似乎都充滿了血腥氣,而看到賀遲年的時候,她心底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上車。”
於時苒咬脣看了他半晌,還是走過去。
上車之後,於時苒一直撐着下巴看外面,也不說話。
賀遲年對於時苒這樣的姿態有些意外,“怎麼了,你臉色不好,和誰鬧情緒?我弟弟?”
於時苒搖頭,張嘴想問,可話到嘴邊,她忽然又抿着嘴什麼都不說。
那是賀氏集團的秘密文件,她只是個外人,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就只能爛在心裡,假裝什麼都沒看到。這些日子的經歷告訴她,如果讓賀氏集團的人知道她偷看了報告,她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賀遲年見她欲言又止,更覺得不對勁兒,“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
“爲什麼要抓古琳?”
她迂迴,問起了古琳。
賀遲年從後視鏡裡瞥她一眼,“你終於問了。”
“我早就想問,只是一隻沒找到機會。”
“抓古琳是想引柳羅夜來。”
“還有女孩子呢?”於時苒死抓住不放,的追問!
賀遲年又將是視線移到後視鏡,“那個女孩子...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可能?”
“嗯。”
“你根本就沒確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居然就抓了她?!”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賀遲年扭頭看她一眼,又繼續開車。
於時苒覺得心口發堵,他和任以秦的手段有什麼兩樣呢?都這麼決絕,完全不分青紅皁白。還大言不慚地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她握緊雙手,忍住胸口奔騰的怒氣,“那你爲什麼要引柳羅夜,想邀請他,直接送請柬不就好了?不管你是想用古琳要挾柳羅夜還是其他的什麼目的,也不管那個女孩兒是不是你的手下,你這麼抓走她們,對她們都不公平!”
“我引柳羅夜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至於你說的公平……”賀遲年微微一笑,神色卻分外淡漠,“這世界上真的有公平麼?也許你的世界曾經出現過,但是,我的世界裡從來沒有。”
今天的賀遲年也有些反常,但於時苒完全在氣頭兒上,根本沒心思關注賀遲年的情緒,只是覺得今天他們兩人話不投機,於是氣得直砸車門,“停車,停車!放我下去。我不想和你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做同一輛車!”
道理,她心裡其實很明白,在這些家世雄厚的人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否則,不會有今天的她,也不會有今天的賀遲年和任以秦。
然而,她就是不甘心,不肯相信。
世界明明這麼的美好……她無法相信,這世間,除了弱肉強食除了你死我活勢不兩立,就再沒有其他值得相信值得追求,值得信賴的美麗……
她開始想念父親溫暖的懷抱,想念兒時的時候,天真稚氣的夥伴……想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些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時光,在此刻回憶起來,卻像一場夢境。
賀遲年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大反應,更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麼任性的要求。
這是主幹道,她居然要在這兒下車!
“你瘋了是不是,這樣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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