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整間包房內不停地迴響着溫漫淒厲恐怖的慘叫聲,尖銳的聲音蓋過了嘈雜的人羣喧鬧,蓋過了大屏幕裡的搖滾歌聲,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下如同陰森叢林中的鬼嚎。
一時間氣氛凝結到了冰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同時被吸引了過來。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溫漫旁若無人的尖叫着,墨鏡下的目光接近盯着時遷。
宗夏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也不由得慌亂起來,時遷此刻還站在不遠處,正好與溫漫面對着,很容易就能讓人透過溫漫面朝的方向發現他,趕緊對他使眼色,叫他趕緊離開。
時遷明白她的意思,低下頭匆匆轉身離去,在經過沈月蒼身旁的時候分明感覺到一束陰冷到了極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直到拐入走廊的拐角,那股令人感到壓迫的氣勢纔算徹底消失。
看見時遷終於離開,宗夏心中鬆了口氣,可身邊的溫漫卻遲遲沒有從剛纔的刺激中緩過來,依舊瘋狂的雙手捂臉,不停地搖着頭,畏畏縮縮的模樣像是在極力躲避着恐怖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溫漫到底受過了什麼刺激,宗夏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試圖將她從恐懼中喚醒,“溫總監……你沒事吧?”
她的話使得狂亂的溫漫突然停下來,感受到墨鏡下的目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宗夏背脊莫名的發涼……那銳利的目光透着一種入骨的恨意,或許是溫漫還沒有從失控中恢復,所以誤把她當作了假想敵纔會導致如此。
“宗夏,她怎麼了?”時依這時候也趕了過來。今天是聚會是因她而辦,出現這樣的事情她自然要關心一下的。
“我也不知道……”宗夏忌諱頗深的搖搖頭,溫漫似乎是看見時遷之後纔會這樣,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抓不住,那一瞬的想法轉瞬即逝。
“她好像受了驚嚇,要不然我派人先送她回去吧?”
時依眉目之間充滿了擔憂,與宗夏商量之後轉頭對衆人說道,“大家繼續玩吧,我們先把她帶回車上。”
衆人見溫漫雖一直縮在角落裡顫抖,卻已經沒有再繼續誇張的尖叫,似乎已經好了許多,便紛紛贊同,回過頭去各玩各的。
“宗夏,幫我把她扶起來吧。”時依一個人身單力薄,本就體質孱弱,再加上此刻的溫漫極度不配合,嘗試了好幾次都被她嗚咽着躲開,只好像宗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宗夏本就屬於熱心腸的那一類人,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走過去將手伸向溫漫,想要把她扶起來。
就在二人的肢體即將接觸的一瞬間,一直蜷縮起來的溫漫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站起身來,猛地一揮懷中藏了好久的紅酒瓶。
“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麼還不去死啊!”她的墨鏡從臉上滑落,頭髮凌亂的披散開,暴露在外的雙眼旁有幾條醜陋的疤痕,加上充滿了憎恨的神情顯得更加猙獰。
酒瓶在空氣中劃過弧線,極大的揮舞力道,眼看便要直直地砸在宗夏的頭上,不少人看見這一幕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沈月蒼看見這一幕,心臟抽搐着像是要裂開,盡全力趕過去卻也已經來不及。
宗夏來不及思考,更沒辦法躲閃,根本沒有想到溫漫會突然有此舉動,大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在她發呆出神的一剎那,一束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一陣巨大的撞擊力推着她的身體倒在了沙發上。
在一片錯愕中回頭去看,眼前只看見紅酒瓶瞬間砸在時依的腦袋上。
清脆的爆裂聲,破碎的玻璃碎片四濺開來,大大小小如瓦爍一般折射着昏黃燈光,瓶子裡的紅酒更是傾瀉而出,嫣紅的色彩爆裂開,飛濺得到處都是,混合着時依頭上瀝瀝淌下的血液,一種酒精混合着鮮血的芳香在空氣中瀰漫着。
有碎片劃過了宗夏的臉頰,拉出一條淺淺的傷口,刺痛的感覺,同時又很癢。
僅僅只是一塊碎片便這麼痛了,可想而知正被砸中的時依有多難受。她來不及顧及自己,踉蹌着爬起來想要去扶即將倒下的時依。
還未站穩,早有一束身影飛快的掠過,將快要倒地的時依率先拉入懷中。
“你怎麼樣?”沈月蒼的聲音透着不經意的急切,儘管已經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卻在親眼見到這一幕之後還是五味陳雜。
說是慶幸,因爲在心驚肉跳的擔憂下忽然意識到宗夏對自己的重要性,她沒有受傷,實在是太好……
說是難過,因爲傷的人是時依,他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他欠時依的太多太多,已經無法彌補,宗夏是他的人,她爲了宗夏而受傷,自然也算是爲了他而傷。
“我……沒,沒事的……”時依微眯着雙眼,臉上是紅酒與血液的混合,將素淨的臉龐染成瑰麗的神色。
她虛弱無力的倒在沈月蒼懷中,這個懷抱是她期望了半輩子的,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哪怕受了再重的傷,卻跟伴隨終生的哮喘無法相比。
只要能躺在他的懷中,再傷一次她也願意。
沈月蒼皺着眉在她額前找到了傷口的地點,仍然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被無數碎片劃傷,額頭髮間都沾滿了殘留下來的玻璃渣子。
這樣的傷口,若是處理不得當,說不定一輩子都會留疤。他已經害她受過一次伴隨終生的痛苦,怎麼能再來第二次?到時候欠下的就真的一生都還不清了。
“別害怕,我送你去醫院。”沈月蒼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沒有私自動她的傷口,只是飛快起身抱着時依向門外跑去。
一屋子的人都被剛剛的一幕所震懾,有的已經回過神來,意識到溫漫總監是真的發了瘋,爲了避免她再次傷人,幾人合力將溫漫用衣服綁了起來,任她怎麼掙扎也掙脫不了,暴戾的目光卻從未從宗夏身上移開過,哪怕行動被限制,仍拼了命的踢向宗夏,嘴裡不停地反覆叨唸着“你怎麼不去死”這句話。
宗夏的心已經被掏空了,任她怎麼踢怎麼罵依舊毫無反應,動作還保持着剛纔伸手去扶時依的姿勢,如同凝固的冰雕。
終於,在溫漫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推開衆人的阻撓,一腳踢在了宗夏的身上。
着實捱了一腳的宗夏毫無反抗的摔倒在地,被撞到的額頭很痛,被劃傷的臉很痛,被碾碎的心更加的痛……
如果事情的結果是這樣,她情願剛纔倒在酒瓶下的人是自己。她無比了解時依的心情,如果能讓他對自己的誤會瓦解,就算受了傷又能怎樣?
只是自己現在被溫漫踢成什麼樣,也不會有誰看到了。
她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回頭望向溫漫,早已經被衆人徹底綁住了雙手雙腳,充滿了憎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彷彿要將人給生吞活剝一樣。
宗夏忽然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到底做什麼了,讓她這樣痛恨自己?
身後的人正在思量着把溫漫送去醫院看看精神科,而宗夏則已經掉頭離開。剩下的事情有柯書羽處理,自然是用不着她來操心。
走出去的她不停歇的來到大堂,四處張望着搜尋心中的身影,終於在酒店外的大門口發現了斜靠在牆邊的修長身影,快步趕了上去。
“時遷……”她面色沉重地走到時遷面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肅穆,讓平時吊兒郎當的他也不禁心情一沉。
“怎麼了小情人兒,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時遷眉頭緊擰着,方纔時依渾身是血的被沈月蒼抱上車的場景歷歷在目,他不由得心驚肉跳,明明時依不是一個會讓自己輕易受到傷害的人,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
宗夏將他離開之後的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邊,見時遷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不禁問出了心中所惑,“時遷……你是不是對溫漫做過什麼?爲什麼她見到你之後會受到那麼大的刺激?”
時遷微微一愣,輕聲笑道,“我哪能對她做什麼啊,她對我來說又沒有利用價值……我這個人啊,從來就不會對沒有價值的事情上心。”
“可是……”宗夏原本還想再問,可見他一副不一樣正面回答自己的樣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話鋒一轉道,“時遷,你知不知道上次綁架曉可引我過去的人到底是誰?”
時遷心底一驚,難道她都知道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的?
輕咳一聲,他敷衍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偶然竊聽到你們的電話才得知地址的,至於那個人到底是誰,我也不清楚……”
“竊聽?”宗夏錯愕的睜大了眼睛,這種出現在電影裡的東西,原來他也會麼?
時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哈……不要在意這個嘛,我也是因爲關心你啊……”
“時遷……”宗夏忽然緊握住他的手臂,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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