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
尋字最後一點, 力透紙背,發出撕扯的聲音。
紀夏手上一頓,眉頭緊皺, 看着滿張橫七豎八的蘇尋二字, 撥了撥被扯得凌亂的頭髮, 她這是在幹嘛, 就因爲一個應時應景而無關愛情的吻而心煩意亂、心神不定?
亂了亂了, 真是亂了。
紀夏把紙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紙簍裡。
真是夠了,紀夏呼了口氣, 這都第幾次走神了。
還沒認真投入工作,惡作劇的始作俑者就來電了。
“說。”響了好一會兒, 深吸了口氣的紀夏才接起, 口吻並不好。
電話那端愣了一愣, 似乎對紀夏的冷漠特別意外,“今天是週五, 又得回咱媽家了。”
“哦。”紀夏下意識地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那我待會兒過去接你。”蘇尋的聲音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溫潤好聽,真是該死,一點異樣都沒有。紀夏惡狠狠地掛掉電話,雖然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接個吻不算什麼,但你好歹也別這麼自然呀, 搞得她特別純情的樣子。
雖然她確實特別純情。
紀夏咬緊了牙關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可一晃神, 似乎又看到蘇尋近在咫尺的俊臉, 還有脣上那溫熱柔軟的觸覺, 似乎還在自己脣齒間纏綿。
神經病呀!紀夏今天的效率實在太低了,從早上到現在, 她到底幹了些什麼……給自己制定的日完成計劃,一個指標都沒有完成。
蘇尋推門進來,紀夏正趴在桌上抓着頭髮,恨不得能一把抓光自己的頭髮。
“咳咳。”蘇尋乾咳了兩聲,倒是罕見紀夏會這麼折磨自己,“遇到什麼棘手的案子了?”
紀夏聽到他的聲音才從自己混沌不堪的世界脫離,心裡太煩躁以至於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前一刻還在懊惱而糾結成一團的臉,馬上恢復自然,依舊冷漠,毫無破綻,“嗯,研究了一天,還是沒結果。”她也不算說謊。
“什麼案子,跟我說說?”蘇尋直接往辦公桌的方向走來,大步流星,器宇軒昂的架勢看得紀夏小鹿亂撞,怎麼接了個吻,腦子跟搭錯神經線似的。
避開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看向自己的卷宗,語氣冷冷,“你又不懂,湊什麼熱鬧。”
蘇尋有點受挫,雖然隔行如隔山,畢竟他也是天資聰穎,只要她肯點撥一二,說不定真的能幫上忙,不過見紀夏冷冰冰、公事公辦的樣子,他還真沒法厚着臉皮說什麼,“那你接着忙,我等你。”
卻見紀夏收拾起東西,其實她已經放棄治療了,如果不把自己心裡那死結疏導開,再對着卷宗看一夜也沒用。
“走吧。”難得紀夏會空手回家,蘇尋好心提醒她,“你確定就這樣回家?”
“難得回家,別讓媽覺得我老加班。”紀夏聳聳肩,她還記得上一回在房裡整理文件,不小心讓關瑜馨瞧見,唸叨了好久,那唸叨的架勢,跟紀文寧有的拼了。
想到紀文寧,紀夏心頭一緊,臉上卻一點都沒表露出來。
兩人雙雙走出辦公室。
律所的人早就見過這對伉儷佳人,習慣性地打招呼,“紀律,蘇總,今天這麼早呀。”
紀夏習慣性地抿嘴頷首,不像蘇尋笑得那叫一個春暖花開,花枝招展。
這成語用得好像有點不對,但是蘇尋真的是花開燦爛的模樣。
蘇尋的手握上了紀夏的手,她的手溫熱而柔軟,細若無骨,牽在手裡就像抓着一隻小動物的爪子,還是沒有利爪的那種。
因爲被牽住了手,紀夏的步伐慢了下來,褪去平日裡雷厲風行的厲害模樣,此刻倒像是個小女人,倚在蘇尋身側,小鳥依人的模樣讓蘇尋竟忍不住得意起來。
從律所到蘇宅,一路暢通無阻。
蘇家兩位老人,明顯也是等候多時,“總算是回來了。”不誇張的說,關瑜馨一週下來也就只盼着這兩天週末,孩子們能回家待一會兒。
“爸媽。”一見到長輩,紀夏自然而然地收斂起一身的高冷淡漠,變得乖巧、知性而優雅。
一家和諧,其樂融融,這自然是蘇清海最想看到的局面。
飯桌上,關瑜馨的手突然放到了紀夏的肚子上,一臉認真,“這麼久了,還沒動靜嗎?”
紀夏怕癢,這一下驚到了紀夏,觸電般地往後退,要不是蘇尋出來打圓場,倒真的很尷尬,“夏夏膽小,平白無故嚇到她了。”
紀夏自然聽清了關瑜馨的問話,一時竟想不到對付的方法。
難得紀夏會吃癟,看着紀夏埋頭挖飯的模樣,蘇尋只覺得可愛,“正努力呢,再說這種問題您應該問我,你問她幹嘛。”
“問你幹嘛,孩子還從你肚子蹦出來啊?”關瑜馨跟媳婦兒講私房話呢,這兒子湊什麼熱鬧。
蘇尋卻不依,“沒有我,她一個人怎麼蹦孩子。”
說得紀夏臉頰緋紅,難道從頭到尾,就她一個人想歪了嗎?這種話題,很容易就腦補起來了好嗎。
餐桌下,紀夏踩了一下蘇尋。
蘇尋知道紀夏這是害羞了,把腳縮到她踩不到的地方,繼續開口,“你說是吧,媳婦兒?”
這蘇尋……
老喜歡在蘇家二老面前調侃她,可憐她又不似他沒臉沒皮,悶聲道,“吃你的。”
原以爲這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卻不想,飯後,關瑜馨卻又舊事重提,“夏夏,你們那方面和諧嗎?”這一次關瑜馨學乖了,不在兩個大男人面前提起此事,她也知道女孩子臉皮薄,招架不住,“是不是遇上什麼問題,你放心跟媽說,媽是過來人。”
“沒有。”紀夏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事情怎麼就擺上檯面說了,“媽……沒有。”紀夏說這話的時候,臉頰通紅得要滴出血來,要知道,她可還是原封不動的大閨女。
“那你支支吾吾什麼?”關瑜馨見她這彆扭樣,還以爲真有問題,不然怎麼可能結婚這麼久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你的問題還是尋尋的?”
“媽,真沒有!”紀夏只差沒切腹證明了,“媽,都沒有問題,很……很好。”紀夏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這什麼話題走向啊。
而紀夏這撥浪鼓似的搖頭方式,早就引起了蘇尋的注意,看她臉紅的模樣,蘇尋自然猜到自家母親肯定就剛剛未完話題進行了深究,走到紀夏旁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媽,您別欺負我媳婦兒老實。”
“不是。”再次被蘇尋打斷,關瑜馨沒耐心了,“我說認真的,你們倆年紀也不小了,本來就晚婚,婚了還不育,你們怎麼打算的。”
“誰不育了呀媽!”蘇尋不像紀夏對這種事羞於啓齒還要顧及長輩顏面,直截了當,“您真彆着急,生孩子也是講求緣分的。”
“都這麼久了還沒動靜……”倒不是關瑜馨一個人着急,蘇清海也着急只是他不好意思拉着小輩兒問這種問題,再說,生孩子的事可不是家家戶戶的大事,“老實說,你們倆是不是……不行?”
“怎麼可能!”蘇尋臉色有點沉,怎麼能說他們不行,他怎麼可能不行,紀夏嘛……他的眼神往身邊一瞟,那張小臉上嬌嫩欲滴的緋紅,還真惹得他有點躁動,他不是還沒試過嗎,怎麼知道他們那方面行不行呢,要是說接吻的話,雖然某人動作生澀,還總歸還是行的,“別瞎操心了。”
“得,週一醫院上班,都跟我去醫院做個檢查。”關瑜馨一拍膝蓋,“有問題就早點治療,沒問題求個心安。”
……
紀夏和蘇尋雙雙無語。
紀夏比蘇尋反應快,掐了蘇尋一把,嘴裡卻溫順着,“媽,真沒什麼問題,非要去檢查,就蘇尋陪我去就好,您就在家等我們的檢查結果吧。”
蘇尋也恍惚過來了,萬一檢查出紀夏是個處,他們還怎麼裝,“行行行檢查就檢查,我和我媳婦自己去就好,您跟着我媳婦害羞。”
蘇尋剛回房間就瞅見紀夏那張苦瓜臉,沒控制住樂呵個不停,“你擔心什麼,難不成還真有問題?”。
紀夏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擔心,檢查出我……”突然說不下去,紀夏咬着牙看他,反正就那個膜。
蘇尋意領神會,“不擔心,因爲一定會被檢查出來。”蘇尋把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拉着領口把身上的羊毛衫一把脫下,動作帥得一塌糊塗。
不過紀夏沒心情欣賞,“那怎麼辦,醫生可是你媽親自預約的。”
“怎麼辦呢?”蘇尋赤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她,有意識地要勾引她,“不然就今晚……”
都什麼時候,還跟她開玩笑,紀夏一腳踢開他,“我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蘇尋一臉鎮定,不過她的態度證明了一件事——她真的很純。
想到這個,蘇尋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心裡都歡騰得不行了臉上還得壓抑住自己的笑意,“我也沒辦法,那醫生是我媽老同學,還是個女的,我連吃醋這個理由都沒了。”
怎麼這麼麻煩,紀夏努努嘴,有點前功盡棄的感覺,“不會就要被識破了吧?”
“會。”蘇尋挨着她坐下,看着她眉頭微蹙,一臉認真的模樣又忍不住想逗她,雙手把她圈在懷中,嘴湊過去貼在她耳根上,“不然你委屈一點,賣個色給我?”
“滾犢子!”紀夏掙扎着,兩個人一起跌進被窩裡,“你想得美!”
四目相對,在燈光下,紀夏眼裡像是有流光淌過,水波盪漾帶着斑斕點點,看得蘇尋有點入迷。
蘇尋剛剛情動,大腿就被頂了一腳,“又想親我是吧?”紀夏的聲音雖然冷厲,卻帶着微微笑意還是女孩子獨有的羞澀,即使再強悍,在這方面也還是會嬌澀起來。
“猜對了。”蘇尋大腳一跨,壓制住了正想掙扎的紀夏,直接吻向胸前的女人,她匆忙地躲着,如果說昨晚那個吻是因爲夜色浪漫,水到渠成,那今晚又算什麼呢,紀夏纔不要這樣莫名其妙、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吻於他。
“尋尋,我剛跟你王阿姨說了……”關瑜馨見門虛掩,便直接推門進來,卻不想見到這麼……情、色的場景,立馬躲回門口,聲音又是期待又帶着剋制的笑意,“你們繼續……” ωwш✿тtκan✿¢ ○
紀夏一愣,這都什麼呀,就這麼被長輩撞見了!“你幹嘛不關門!”
“我怎麼不關門!”蘇尋也怒呀,這吻都沒吻上就被打斷了,還繼續,明知道你躲在門口還繼續個屁!
蘇尋認慫地放開紀夏,抓起牀邊的睡衣套上,走到門口,被壞了好事的人自然一臉陰沉,口吻裡滿是責備,“媽,您這樣怎麼繼續?”
關瑜馨把紙條放在蘇尋手裡,“醫院的位置和你王阿姨的電話,你到時候直接聯繫就好。”說話的時候,還往房裡探了探,“以後記得關門,媽下樓了,什麼都沒看見。”
“我去。”蘇尋在心裡暗罵,這門怎麼回事,都那麼摔了竟然還沒鎖上,拉上把手,還要在裡面擰上,什麼破門。
轉過身,見紀夏坐在牀沿晃悠着大長腿,剛剛被壓在牀上不是她嗎,現在倒勾引起他來了?
蘇尋還沒走近,紀夏長腿就抵住了他,一臉質疑,“你要幹嘛?”
“你說呢?”蘇尋不答反問,都發展到這局勢了,還能幹嘛。
“你得給我一個交代。”紀夏扯起眉頭看他,“我跟你什麼關係?嗯哼,又親又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