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不到。
盧顯城從牀上爬了起來,換上了昨天晚上魏永平給自己準備好的工作服,邁步出了門。
輕輕推開門,頓時一股清新的空氣直接擠進了肺裡,涼涼的晨氣一下子讓老盧打了個激靈,精神頓時爲之一震。
清晨的浦河山谷,除了陣陣鳥鳴,還有偶爾響起的兩聲馬嘶,聽不到半分城市的嘈雜。
這裡的清晨是靜謐的,靜到的那種像是要把時間都扯慢下來一樣,這樣的舒適感一下子讓盧顯城想起了家鄉小縣城,或許現在的小縣城都沒有這樣的寂靜了,只能到鄉下。
盧顯城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也很喜歡這樣的地方,置氣予這樣的環境中整個人精神都一下子好了很多。
站在門口,做了兩個擴胸運動,盧顯城繼續向着馬廄的門口走,昨天晚上和魏永平說好了,等會兒老盧就要開始人生的第一堂養馬課,很簡單的刷刷馬打打雜。
還沒有走兩步,盧顯城發現馬廄的大門開了,魏三山推着個獨輪的手推車出來,而在手推車上不是別的,是整整一車子的馬糞。
“醒了?”望着盧顯城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之後,魏三山把自己的小車子推的飛快,向着牧場的一角走去。
拉開了馬廄門,盧顯城一進去發現牧場裡所有的男人現在都在忙着,岸田圭介正清掃着馬廄,魏永良正在馬廄的另一頭同樣忙着打掃。
“永平哥呢?”盧顯城從腳邊放着的塑料袋裡拿出了一根胡蘿蔔,輕輕的一扭成了兩瓣,然後又扭成了四小塊,邊問話邊向着左手的第三個馬廄走了過去,那裡放着的正是盧顯城昨天買回來的深栗色大馬。
“他等會就回來了”岸田圭介看到了盧顯城進來,立起了腰一隻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拄着鐵鍬柄笑望着老盧。
“我沒什麼事情,就是昨兒說好了讓他今天教我如何刷馬”盧顯城把一截胡蘿蔔放到了手心中,攤開放到馬的面前,只覺得掌心一股熱氣弄的自己有點兒癢癢之後,再一看胡蘿蔔已經不見了蹤影了。
輕輕的在馬鼻樑上拍了拍,盧顯城又準備喂第二塊。
“這簡單,你會套轡頭不?會套的話我說你做”岸田圭介繼續說道。
盧顯城點了點頭,這東西昨天晚上魏永平教過,雖說做的不熟練,但是老盧覺得自己沒問題。
走回到了門邊拿了一個轡頭回來,一隻手輕輕的安撫着自己的馬,另一隻拿着轡頭緩緩的往馬的腦門上套,這馬很老實,整個過程中馬腦袋幾乎就沒有亂晃,盧顯城很容易把轡頭給套了上去。
接下來的事情,岸田圭介讓盧顯城在轡頭的兩側各裝上的一根側繮,然後把馬從馬廄隔間裡牽了出來,把兩根側繮分別栓到了走道兩邊的圓環上,不鬆不緊的拉住馬頭防止馬過大幅度亂動。
接下來盧顯城開始按着岸田圭介說的一會兒硬毛刷一會兒軟毛刷開始忙活了起來。
僅僅只過了五分鐘,盧顯城的腦門上已經冒汗了。
“這活兒看起來簡單,但是真的做還真不容易”蹲在地方的盧顯城正在刷着馬腹,邊刷邊對岸田圭介說着感受。
岸田圭介聽了哈哈一笑:“你以爲呢”。
“以前在我的腦海裡,養馬就詩意的,就是早上喂喂馬,然後騎着馬出去溜上一圈,或小跑或狂奔,中午的時候找個草地一躺,邊望着馬吃草,邊小睡一會兒……是這樣的生活。誰知道現實中成了鏟馬糞,刷馬毛,扣馬蹄,忙起來沒完沒了啊”說完盧顯城自己笑了起來。
岸田圭介說道:“養馬的一般來說是咱們這樣,你說的情況也有,不過這一部分人很少罷了。咱們等會兒八點半鐘就出發,今天帶你去看一家馬場,那人的小日子過的就是你形容的樣子,沒事騎騎馬,曬曬太陽!要想能享受這樣牧歌式的生活,首要一條就是你得有錢,因爲有錢才能僱人把這些活都幫你給幹嘍……”。
“哈哈哈”兩人這邊一邊說着一邊樂呵着。
岸田圭介擡了下頭,望着走道中的馬,對着盧顯城問道:“對了,你給馬想好了名字沒有?”
“還沒想好呢,想了幾個都不是很滿意,我覺得一般”盧顯城張口回答,老實說從昨天躺到了牀上開始,盧顯城就想給自己的馬起一個響亮的名字,從一開始的天王、大皇帝之類的,到最後的輕舞漫飛這類小清新,老盧沒一個滿意的。
岸田圭介說道:“那你可要快點兒想了,今天早上我讓永良拿着資料去jra開設在這裡的機構幫你做馬主申請了,一通過之後你就要趕快把它送到調教中心去了……”。
現在盧顯城有點兒明白爲什麼日本人要對國外人進入日本賽馬那很多限制了,因爲在日本賽馬一但決定要送上賽馬,那麼馬匹幾乎就一直要處於jra的監控管理之下。
jra有兩個訓練中心,一個是美浦一個是慄東,所有參加jra比賽的賽馬都在這兩外中心接受全日制訓練,所有jra認證的練馬師只能在這兩處訓練中心租賃馬廄從事訓練工作。
說的更明白一點兒,馬主決定讓一匹馬參加jra的比賽,就相當於把這匹馬送進了全日制學校,除了掏錢之後幾乎什麼事都不需要操心。
這一點和歐美賽馬訓練有着根本的差別,和日本一比,歐美賽馬培養是私人模式,而日本這裡好像是國家模式一樣。
雖說只有一年的壽命,盧顯城還是決定把自己的馬送上賽場,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把本撈回來,另一方面就是想知道整套流程是怎麼回事。
有的東西你光看是看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只有你真正的上手了,才能真正瞭解這其中的彎彎道道。
“那你快點兒想,時間不等人……”岸田圭介提醒盧顯城,接下來事情還不少呢。
“我知道了”盧顯城擡頭回了一句,當目光一轉之間,望到了不遠處臺子上放着的一把削水果皮的那種刨子,立刻腦袋裡靈光一動。
“我想好了,就叫刨皮刀好了”盧顯城開心的說道。
岸田圭介一聽這名字不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雖說有點兒怪,不過你喜歡就行了”。
“刨皮刀!”盧顯城在嘴裡嘟囔了幾個來回,越讀越覺得不錯。
直起了腰,伸手輕輕的在刨皮刀的脖子上輕輕捋着,邊捋邊道:“刨皮刀,乖孩子,進了訓練中心之後好好訓練,知不知道?一個月你小子要花上大幾十萬日元的費用,老實說我一年都用不了你這麼多的生活費,努力練,好好跑!現在我對你沒什麼大的期望,能贏個gⅱ\gⅲ回來,爸爸就滿足了”
“gⅱ\gⅲ?你以爲是街上買冬天的大白菜啊,上去轉一圈就有?”岸田圭介聽了哭笑不得,別說的這樣的馬了,很多千萬也不一定敢保證能拿下gⅱ\gⅲ?一到了公開賽那就是好手如雲,整個日本的好馬都出現了,岸田圭介可不太看好刨皮刀。
盧顯城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說道:“年青人需要一點兒激勵嘛!”。
岸田圭介說道:“老實說,這匹馬要是沒有腿一般長的毛病,真是個好馬!別說三百萬了就是三千萬我也鼓動你買下來,大鼻寬胸肥臀,裡裡外外的露出一股子機靈勁兒,而且這性子還很好,從來到現在沒有鬧騰過一次,可惜了啊”。
聽着岸田圭介感慨,盧顯城這裡只剩下嘿嘿的傻樂呵了。
聊了一會兒,岸田圭介出了馬廄,沒一會兒魏永平又回到了馬廄,看到盧顯城已經像模像樣的正在刷馬了,自己也就開始忙着自己的事,牽了一匹馬開始刷了起來。
昨天當刨皮刀被買回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發表了一下議論,唯有魏永平一言不發,一直到老盧回去睡覺,魏永平都沒有對刨皮刀發表任何一個負面的看法,反面幫着盧顯城好好的照料打理了一個晚上,這樣的情況讓老盧自然覺得這位悶葫蘆有點兒與衆不同。
“你覺得我的刨皮刀怎麼樣?”
老盧張口問道。
魏永平愣了下神:“刨皮刀?”。
“我剛給起的名字”。
魏永平微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說道:“你不該問我你的馬怎麼樣,馬這東西只要你自己喜歡,它就是無價的。如果你不喜歡,它對你來說就不值一文。如果你真的喜歡刨皮刀的話,它就值三百萬,至於別人的說法有什麼重要的呢,最主要的是你買到了一匹合心意的馬”
聽了魏永平的話,盧顯城沉思了一會兒,擡起頭來的時候立馬對着人家問道:“你不會以前在國內讀的北大哲學系吧?說話咋有點兒深奧呢”。
“我就上過小學,北大門朝哪都不知道”魏永平把盧顯城的話有點兒當真了,望着老盧的臉上一臉的不解。
“算了,算了!”盧顯城擺了下手繼續刷馬。盧顯城發現魏永平這人就是一個工作認真的悶葫蘆,一個人乾的工作量趕上永良一個半人,論口才魏永平拍馬也趕不上魏永良。如果讓老盧選的話,老盧更喜歡和魏永平這樣勤快的悶葫蘆一起工作。
刷完了馬,盧顯城又在魏永平的指揮下開始清掃馬廄,在今天之前,盧顯城怎麼也想不到一匹馬一夜之間可以拉出這麼多的耙耙,盧顯城望着刨皮刀頓時覺得自己買回來可能不是馬,而是一匹馬糞製造機。
從六點到八點,兩個小時的時間盧顯城忙活的是滿頭大汗,自己手忙腳亂的照料一匹馬的時間,人家岸田圭介這些人己經把整個馬廄整理一大半了。
專業和非專業的水準此時一覽無遺。盧顯城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養馬的辛苦。
帶着一身馬糞味兒,盧顯城回到了房間洗了個澡,然後把自己的護照還有一些東西交給了魏永良,今天早上他會帶着這些資料去jra的辦事點兒做些前期的工作。
而岸田圭介這邊則是帶着老盧一起去所謂的大馬場,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