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的山林,和煦的秋日,微風拂過山間帶着一絲盛夏的餘溫同時又有着那一絲絲清涼,崑崙山終年雲霧繚繞四季入春。山間的草木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青翠欲滴,那一聲聲悅耳的蟲鳴鳥叫之聲更是從未斷過。
“你回來了!”
那間山腰處的小屋中,一道佝僂的身影矗立在門前望着眼前那突然出現的身影,他仔細的上下打量了片刻,漸漸的他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凝重,片刻後只聽他一聲輕嘆,“唉,沒想到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老者擡頭而望,碧藍的天幕一平如洗,不覺間讓人心曠神怡忘卻一切煩擾,然而世事如棋天意弄人,就在剛剛他已經感受到了天道的變化,他的通天師弟已經走了。隱隱間他猜到了一些,然而此刻真正看到原始的出現他知道一切真的已經走到了他最不願看到的方向。
“怎麼,似乎你看到我能執掌大道並不開心啊。”
原始若無其事的自老者身邊走過,踏着暖暖的秋日躲進那個冷冰冰的小屋中,他兀自走到那張清冷的桌前緩緩坐下。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
陽光的崑崙就是真正的人間仙境,花草起舞,仙鶴翩翩,老者靜靜的矗立在門前,溫暖的陽光下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淒冷,一陣清風吹過,他花白的頭髮和樸素的衣衫微微揚起,老人遠遠的眺望着遠處碧藍的天幕,那清澈的顏色是如此的讓人渴望,彷彿觸手可及,然而當你真正想要去抓住它才發現它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
老人的聲音很輕,好似怕破壞了這裡的安靜,那樹葉搖動的沙沙聲以及蟲鳥清越的鳴叫是如此的悅耳,讓人不忍去破壞。
老人沒有回頭,沒有去看那個小屋以及裡面的原始一眼,他怔怔的望着藍天好似被吸引住了所有的心神,那昏黃的眼眸中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如此清澈,沒有了過往那許許多多複雜的東西。
小屋中,原始安靜的坐着,那雙不時泛起紅芒的眼瞳靜靜的盯着上方香案上燃着的三束香火,那寥寥的煙氣帶出屢屢的清香竟是讓他躁動的心安靜了下來。
“你真的沒有話要和我說麼?”,許久,當那三束香火緩緩燃盡,原始再一次開口問道。
老人徐徐收回遠望的目光,他回頭深深的看了眼也正看着他的原始,唉!老人深深一嘆,然後緩緩走回房中,只是不知道是否錯覺在光影交替的瞬間老人的身體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就...就像是通天留下的那縷神念。
老人在原始的對面坐下,他拿起桌上那個早已涼了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後徐徐說道,“其實看到現在的你就和以前的自己一樣,一樣的爲了心中那僅有的執念不顧一切,甚至就在昨天之前我也還和你現在一樣,爲了實力而不擇手段,直到...通天師弟逝去的時候,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麼,我不明白自己一直追逐的力量、大道,到底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得到還是因爲這個追逐的過程。”
老人看了一眼原始泛着紅光的瞳孔,接着說道,“直到我看到你出現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來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我只是因爲活的太久太久,久到讓我看透了一切、讓我心中變得一片空白,而爲了填補這片空白、塞滿心中的空洞我選擇了追逐,追逐力量、追逐那片虛無縹緲的‘大道’。”
老人似乎想起很多往事,想起了以前做過的一切,他的聲音變得飄忽,斷斷續續的,“我在追逐,可是我怎麼也抓不住它,它明明就在我的眼前。”,老人乾癟的手在面前輕輕一握,然後攤開空蕩蕩的手掌,“我就像這樣一次次的抓去,可是卻總是什麼都沒有,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我迷失了,忘記了這只是一個遊戲,是一個披着美麗外衣的噩夢。”
啪!
茶碗穿過手掌摔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冰冷的茶水濺落一地,老人飄忽的眼眸漸漸變得深邃,他望了望自己虛幻的手掌,“你現在得到了,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抓住了它,可是那又怎麼樣,你得到了它又能做什麼?”
原始早就發現了老人的變化,他卻一直選擇保持沉默,他靜靜的聽着,認真的聽着老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眸中跳動的紅芒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到老人說完他剛剛平復下來的心境已經徹底亂成一片。
“做什麼?做什麼?做什麼?”
原始的腦海中不斷重複這三個字,他就像一張無形的狠狠抓住他的心臟,他眼中刺目的紅芒超越的天上的大日,那刺目的光輝讓人無法直視。
忽然間,他霍然站起,探手間一股浩瀚的大道法則之力直接化作一座牢不可摧的牢籠將老者禁錮起來,他身影一閃出現在老人的身旁,那一隻大手帶着法則之力直接扼住老人的咽喉。
呼呼!
原始大口喘息着,他強行以無比的定力壓下心中的焦躁,“你以爲你死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你以爲你只留下一縷神念就可以動搖我麼。”
原始手中一片灰濛濛的霧氣閃現,不斷注入老人幾近消失的身體中,霎時間只見那虛幻的身體竟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再度凝實起來。
“我不會就讓你這麼死的,我要你這屢神念親眼看到我是如何掌控這方天地的。”
原始鬆開手掌一步步向屋外走去,他的聲音卻清晰的傳了過來,“我已經找了我的通天師弟過來了,現在該是時候送份大禮給他了,我們同是一縷精氣所化,分開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再次合二爲一了。”
小屋外,陽光依舊燦爛,而老人卻只能坐在那張位子上眼睜睜看着透過門框落在腳邊的光影,觸手可及,卻又如此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