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倫大婚前就被命爲三等侍衛進宮任職, 因爲這個緣故,他並不知道紫鵑去了南觀音寺的事,而派去保護紫鵑的人又以爲只要沒有性命之憂的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那日纔會這麼地被永琮的人給跟到了富察家。
永琮又讓人在富察家附近守了幾日, 沒有再發現那個可疑的身影, 讓永琮有些小小的失望, 可是又有些不甘心, 想了想後決定還是直接問茂倫究竟是怎麼回事。
“茂倫,我想問你一件事,方便說話嗎?”永琮趁着茂倫休值回家時, 攔住了他,問道。
“這…當然可以, 永琮舅舅想問什麼。”茂倫似乎有些納悶地回道。
“還是去你家裡坐坐, 再說吧。”永琮面色凝重地道。
“這…如果您有空的話, 就同我一塊回去好了。”茂倫狐疑地望了永琮一眼,心裡琢磨着永琮想問什麼事。
兩個人默默地走回到承恩公府, 靜蓉看到永琮時,只是怔了一下,慌忙地行過禮後就回到後院去,順便吩咐了人送酒菜到會客廳去。
待到酒菜送來,永琮依舊默不作聲地悶頭喝了兩杯酒後, 才道:“茂倫, 你能不能告訴我, 她是不是還活着?”
“永琮舅舅在說誰?我不太懂。”茂倫頓了一下後, 裝傻道。
“你怎麼可能不懂?我在問你額娘…她當年根本沒死, 對不對?”永琮語氣有些激動地道。
“真是怪事,我記得您酒量向來不錯的, 怎麼今日才兩杯下肚就醉了?爲什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茂倫依舊面不改色地道。
“你不要騙我了,前幾日我去南觀音寺看夏紫薇時,就遇見了她,我的手下也是一路跟着回來,親眼看到她進了你們家的,不然我也不敢這麼肯定。”永琮一臉苦笑地道。
“怎麼可能?永琮舅舅是眼花了吧?”茂倫心裡一驚,卻仍面不改色地道。
“茂倫,我一直不曾瞞過你什麼,你又何必要處處防着我?你以爲若我真的想要她的話,會沒有半點法子嗎?”永琮見茂倫矢口否認,便突然收了笑臉,神色冷峻地道。
“我當然明白,依你如今的能力要做些什麼都不算太難,可是,我還是不能告訴你答案,那對你沒有任何意義。”茂倫見狀亦嚴肅地回道。
“誰說沒有意義?只要能讓我知道她還好好的活着,就算她殘了手腳,毀了容貌,她還是我心目中的那個韻姐姐,當初若不是她執意那麼做,哪怕讓我把自己的命賠上,我都心甘情願,只求能留她一條命就好。”永琮眼角微微閃着淚光,搖頭說道。
“那我阿瑪呢?你又要他如何面對?若在那時候額娘不那麼做,那她要面對的一切只會更加殘酷,你以爲你能堵得了多少人的嘴?”茂倫聽着只是冷冷地回道。
“明瑞姐夫難道…也不知道嗎?”永琮心中一凜,怎麼可能就憑茂倫一個人安排所有的事?
“不知道,你以爲若是我阿瑪知道額娘還活着,他還會像失了魂似的過日子?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他平日舉止的真假。”茂倫搖搖頭,嘆道。
“你…你怎麼會…。”永琮頗爲驚訝地張口結舌。
“我額娘已經死了,這是翻不了案的事實,即使人還在,可是有我在這裡,你依舊別想把她從我阿瑪身邊奪走。”茂倫冷眼地看着永琮,慎重地道。
“我知道,我早就不敢去想這些了,何況福晉和我一直都算不錯,韻姐姐希望我做的事,我豈能違背?只是…我…連看看她都不能嗎?”永琮有些落寞地問道。
“還是不要比較好,至少在我阿瑪回京之前,你們不能見面。”茂倫淡淡地拒絕了永琮的請求。
“是嗎?那…我明白了,算了,只要她好好的就足夠了。”永琮輕輕一笑,帶點悲涼的意味。
茂倫默然不語地望着他,一點也沒有心軟的跡象,永琮雖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不能見到想見的人,最後只得滿懷失望的離開承恩公府。
等到永琮離開後,茂倫才一臉不悅地來到紫鵑的院子裡見她,紫鵑大概也知道了永琮過來的事情,心虛地望着茂倫。
“誰讓妳出府的?妳也太漫不經心了,怎麼就讓他給發現了?”茂倫語氣不快地責問道。
“我只是去看一下紫薇而已嘛,誰知道他會突然跑去呢?你不是說根本不會有人去看紫薇的嗎?”紫鵑一臉無辜地回道。
“我也想知道他怎麼就突然想去看夏紫薇。”茂倫有些想冒火地回道。
“那他…沒爲難你吧?沒吵着一定要見我?”紫鵑心裡也覺得若再和永琮見面,似乎有些尷尬,僵笑地問道。
“這些年…他是成長了不少,倒是不會爲難我什麼,想來佟佳氏在他心中還是有些份量的,否則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拒絕呢。”茂倫嘆道。
“我想也是啊,成婚四年就兩個娃,這感情要是不好還不能呢。”紫鵑不曉得想到什麼,有些詭異地看着茂倫。
“妳這麼看着我做什麼?”茂倫看着紫鵑的眼神,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十三爺當年對十三福晉也不差啊,就不曉得咱們靜蓉有沒有這個福份。”紫鵑乾笑一聲,回道。
“妳去杭州幾年就學了這些膚淺的東西回來?幸好我把你們接回來了,不然綿佑和念萱不曉得會被妳教成什麼樣子。”茂倫鄙夷地睨了紫鵑一眼。
“別這麼說嘛,誰叫十三爺您是傳奇人物呢?不好奇都難啊,前幾年是不在京城裡,不好問這些,這會兒有機會了,自然想問問的。”紫鵑不以爲地說道。
“爺上輩子就是爲國爲民一輩子,可也沒妳說的那麼誇張,至於靜蓉…她才十五歲呢,妳不是說早孕不好?怎麼換成自己媳婦就等不及了?”茂倫不經意地又望了某人一眼。
“呃?也對,我還真忘了,那就等過兩年再說。”紫鵑尷尬地笑道。
“對了,妳去找夏紫薇做什麼?不會去找她算賬的吧?”茂倫突然問道。
“沒有,我有那麼小心眼嗎?更何況一個小姑娘在那地方白白虛度五年的光陰也夠了,我那日去聽她似乎有想出家的打算,順口勸了幾句,等皇后娘娘回宮後,你再幫我帶封信給她吧,紫薇的後半輩子總不能就這麼過了。”紫鵑嘆道。
“妳想幫她?什麼理由?妳別忘了是誰害得妳如今見不得人的。”茂倫板着臉,不甚贊同紫鵑的做法。
“就憑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若沒有我,她確實有能力改變一切,要真說起來,她恨我也不是沒有原由的。”紫鵑微微露出一絲愧疚,無奈地回道。
“同一個地方?妳是說她也是…。”茂倫臉色微變,驚愕地道。
“嗯,只是當時一來我保護自己太過,二來又不願插手她的事情,不然的話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意外發生了。”紫鵑輕嘆一口氣,有些後悔莫及的意味。
“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爲什麼她非要針對妳了,妳也早知道她不是這時代的人?”茂倫有些責備紫鵑太過輕敵的意思。
“是啊,可是我那時候哪知道這孩子這麼執拗呢?”紫鵑撇了撇嘴,說道。
“妳果然是笨的可以。”茂倫想了半天只得出這句結論。
紫鵑瞪大了眼,卻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好吧,的確是她把很多事都想簡單了,可是簡單有什麼不好啊?日子不是也挺愉快的嗎?
紫鵑還活着的消息在永琮的心底蕩起了不小的漣漪,若不是這些年已經在戶部裡領差,多少有了些社會歷練,也許真的會像紫鵑想的那樣吵着非要去見紫鵑不可,偏偏如今的他很清楚自己所擔負的責任有多重,更別說身邊已有了嫡妻,自己與她是再無可能。
更何況,永琮一直很清楚那個人的心從來不在他身上,再加上這幾年佟佳氏對他也算盡責,倘若沒有那一日的偶遇,就算他依舊記得那份刻骨銘心的痛,卻絕不可能再度說出口。
“爺,更深露重的,您怎麼還沒休息?”佟佳氏半夜被孩子的哭鬧聲吵醒後,便出來轉了一圈,發現書房的燈還亮着,便走過來看看,就看到永琮坐在書桌前發呆。
“又被孩子吵醒了?”永琮擡頭望了佟佳氏一眼,淡淡地道。
“是啊,也不曉得這孩子怎麼搞的,比思芸還難帶了幾分,妾身看周嬤嬤都被折騰的臉色不怎麼好了。”佟佳氏有些爲難地道。
“怕是周嬤嬤白日讓他睡太久了,不如妳讓周嬤嬤白天多休息點時間,叫思芸陪她弟弟玩,別老是白天睡覺,也許會有點用處,只是看起來這周嬤嬤也不怎麼懂得帶孩子,改日還是讓內務府再換個人來吧。”永琮揉了揉額角,說道。
“妾身明白,爺要不要休息了。”佟佳氏看永琮有些疲累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晚上我在這裡歇下就好,妳先回房睡吧。”永琮看了眼屋角的軟榻,回道。
“是…,那妾身就不打擾爺,先回房去了。”佟佳氏有些失望地點頭,然後轉身回房去了。
永琮望着佟佳氏的背影,幽幽地嘆了口氣,他不能辜負自己的妻子,不然就算還有機會再見到韻姐姐,只怕韻姐姐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的,繼而又輕笑一聲,韻姐姐就是太過心軟,不然當年又怎麼會着了夏紫薇的道?居然還能那麼好心地去廟裡看人家,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