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回到京城直到過了年後, 曾偷偷地去和親王府看了弘晝和吳札庫氏的,弘晝的健康情況比紫鵑想象的好很多,心想爲了讓她心甘情願回京, 那位爺還真是什麼法子都想到了, 偏偏派去接她的還是個愣小子, 一開始就亂扯一堆有的沒的, 害她以爲這位老爺子真的身體不好了。
“我以爲他要把妳丟在杭州直到老死呢, 沒想到才幾年就接妳回京,不過也對,如今宮裡幾個鬧騰的都不在了, 其他的又沒幾個人敢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傅恆大概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過份, 永琮對他雖然不曾疏遠, 不過他自己心底明白着, 明瑞和永琮終究是與他生分了。”弘晝看到趁夜來到府中的紫鵑,雖不覺得訝異, 但是眼中的欣喜也沒曾藏住。
“鵑兒先讓額娘看看,這些年妳在外頭受苦了吧?昨日聽王爺說妳當年只是假死,被送出京去了,我還當他在開玩笑呢,沒想到…沒想到還能看到妳。”一旁的吳札庫氏顧不得等父女倆說完話, 忙不迭地拉着紫鵑到身邊, 東看西看地關切着。
“妳放心, 茂倫把他額娘保護的很好, 不但沒少肉, 還多了兩塊呢。”弘晝不怎麼正經地取笑道。
“阿瑪…,兩個活蹦亂跳的娃兒是這麼形容的嗎?”紫鵑無奈地望了弘晝一眼, 很無力地反駁道。
“什麼意思?什麼娃兒?”吳札庫氏聽得是一頭霧水,納悶地問道。
“是…是…。”紫鵑頓了一頓,不曉得該怎麼解釋纔好。
“當然是咱們的外孫,福晉妳別多問其他的,只要記住那兩孩子是丫頭的兒子女兒就是了。”弘晝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這…,難道說…。”吳札庫氏對當年的事瞭解的不多,只是隱約知道些而已,但是她覺得既然自家王爺都認同了,她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妳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了,這事只能咱們明白,別的什麼也不能傳出去。”弘晝又叮囑道。
“妾身明白的,這麼說來,王爺那日說要讓永璸認養到名下的小丫頭,難道就是鵑兒的孩子嗎?”吳札庫氏又疑惑地問道。
“嗯,只是掛個名頭罷了,既然茂倫覺得這樣比較好,我也不想潑他冷水。”紫鵑點點頭道,她知道茂倫怎麼都不會讓兩個弟妹成了無所憑依的人,應該早就替他們規劃好未來的路。
紫鵑沒敢在和親王府逗留太久,不過半個時辰就又悄悄離去,只答應有空時讓茂倫送兩個孩子過來見見兩位老人家。
某日趁着天氣正好,紫鵑帶着新上任的貼身丫鬟小菱來到南觀音寺,向寺內灑掃的尼姑詢問過還珠格格的住處後,一路往後堂而來。
一間不算大的佛堂之內,一個年紀約二十歲出頭的女子跪在蒲團上,恭敬地默誦着經書,紫鵑也不上前打擾,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靜靜地聽着女子誦經的聲音。
紫薇在紫鵑進來沒多久就發覺有人進屋的事,只是如今她甚少爲外事所動,也不急着草率了事,仍舊按着自己每日誦經的進度做完了當日的課程後,才起身看是誰來了這裡。
“天啊!怎麼可能?妳…妳是人是鬼?”紫薇猛然看到坐在那裡的紫鵑,心裡不免有些驚懼,還以爲白日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一來這裡是寺廟,尋常孤魂野鬼哪能進來?二來自己都不是這時代的人了,就算那個人沒死也算不了什麼怪事。
“妳很鎮定嘛,不怕我是要來討債的?”紫鵑側着臉望向極爲平靜的紫薇,好奇地問道。
“不怕,當年我來這之前,皇額娘就已經點醒了我,哪怕妳真的成了鬼,我也不會害怕,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紫薇微微搖了下頭,鎮定地回道。
“我聽說現在這裡只剩妳一個?金鎖已經被妳託皇后娘娘安排嫁人了?那妳呢?沒想過替妳自己求點什麼?”紫鵑看着紫薇的眼睛,緩緩地問道。
“不了,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的,雖然比起三百年後的世界是枯燥了點,但是很平靜。”紫薇輕聲地說着自己的坦然。
“如果妳能早點明白些,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事發生了。”紫鵑輕嘆道。
“我知道,前一世…我就已經毀自己的好勝心太強的這個缺點上頭,來到這裡之後,依舊還是沒能看開一切,怪不了別人。”紫薇微微低下頭,語氣顯得極爲哀傷。
“還是回宮吧,現在的皇室公主和親後真正要到蒙古居住的也不多了,妳不用擔心會有人欺負妳的。”紫鵑心中有些不忍,開口勸道。
“我…還是算了,我不以爲我還有資格得到什麼幸福,再說,若不是我,妳又怎麼會遭受到那樣的事情,難道妳就不恨我嗎?如果不是我,妳現在還是穩穩當當地做着妳的和碩公主,享受衆人的讚美。”紫薇搖搖頭,繼而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已經不需要了,這幾年早過慣自由自在的日子,現在讓我再去受那些規距的凌虐,還不如別回來呢。”紫鵑忙不迭地搖頭說道。
“是嗎?聽起來妳這些年並沒有受到什麼苦?這樣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妳道歉纔好了。”紫薇忍不住露出一絲愧疚地語氣說道。
“很多事發生都已經發生了,若再去說要怎麼挽回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樣,要知道現實往往都是殘酷的,與其一直後悔着,還不如想想未來怎麼過纔是最好的。”紫鵑用着一副釋然的神色看向紫薇。
紫薇沒有說話,怔怔地回望着紫鵑,心裡想着能夠再見紫鵑就已經很意外,又聽到她如此雲淡風輕般的就把一切都吹散到了風中,飄在心底的最後一片陰影似乎也有漸漸散開的跡象。
“格格,前面的師父讓人來說,有貴人想見您呢。”突然,一位小尼姑匆匆地走進來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師父,我一會兒就過去。”紫薇真不曉得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接二連三地有訪客來。
“既然妳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皇上他們南巡迴來,我會讓茂倫想法子告訴皇后娘娘,請她派人來接妳回宮。”紫鵑聽到有訪客來,便也打算離開。
“妳回來的事…很多人知道嗎?”紫薇突然問道。
“沒有,連妳在內應該不過四五人左右,其他的人我暫時也沒打算通知。”紫鵑搖頭道。
“那爲什麼…告訴我?”紫薇沒想到紫鵑會這麼低調地重新出現,而自己還是少數知情者之一。
“妳不是早知道的嗎?咱們算得上是另類的老鄉吧?我也只是想幫一個還算值得幫助的人而已。”紫鵑偏着頭,不在意地笑道。
紫鵑說完就走了出去,把在不遠處守着的丫鬟叫回來一同走向寺門,紫薇看着紫鵑離去的背影,心裡突然一陣酸楚,她不曾想到最後還是自己原本最不喜歡的人拉了她一把。
永琮今日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到外面走走,疏解一下因着皇阿瑪不在京中所需面對的衆多雜務,又想到許久沒見的夏紫薇,記得皇額娘前年就曾派人去打算接她回宮,可是她竟只把原本唯一在身邊侍候的丫鬟送回來,囑託皇額娘替她找個好人家嫁了,自己卻沒有回宮。
最後皇額娘爲金鎖脫了奴籍,換了身份,嫁給那拉家族中一個旁支庶子,聽說那也是個能力不錯有前途的後輩子弟。
因爲寺廟後堂並不適合男子進去拜訪,永琮只能託來接待的師父入內轉告一聲,自己就站在寺門附近等候,在等待的空檔,他不經意地瞥見了一個他認爲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到的人,頓時激動的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只是在踏出步子之際,永琮就立刻冷靜下來,最後只命一個侍衛跟蹤上去,看對方是住在何處,自己仍留下來等人。
“七阿哥?”紫薇想了幾個人都想不到來的人會是永琮,又想起剛纔離開的紫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薇姐姐,近來可好?”永琮似乎也捕捉到了紫薇眼中閃過的慌亂,心中頓時對剛纔看見的身影起了疑心。
“嗯…,很好,七阿哥今日怎麼會來看我?我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會想看到我了呢。”紫薇心下微定之後,有些自嘲地道。
“是不怎麼想看到妳沒錯,只是今天不曉得怎麼回事總覺得應該來看一看妳。”永琮頗爲直白地道。
“呃?!是…是嗎?”紫薇臉上微微一僵,有些尷尬意味地道。
“薇姐姐剛剛是有訪客嗎?怎麼小師父進去請了那麼久纔出來。”永琮帶些試探意味地問道。
“什麼訪客?沒有啊,我在這裡…你也是知道的,除了金鎖之外,怎麼會有其他人來看我。”紫薇僵硬地笑了一下。
“哦!既然這樣,我看薇姐姐看似一切安好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那麼我就先回去了,薇姐姐在這裡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永琮像是接受了紫薇給的理由,又看了看四周後,隨即告辭離開。
紫薇點點頭,目送着永琮離開寺門後才鬆了口氣回到後堂,以爲自己已經替紫鵑把她還活着的事很圓滿地瞞了下來。
卻不知道永琮沒多久後又派人回來問了同樣的一個問題,寺內的師父不明究理,照實地回答了,又加上跟蹤回來的侍衛所回報的答案,讓永琮心裡有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逐漸浮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