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羅廣義和肖言偷情的事在縣裡還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肖言經常在家裡跟吳孝成大吵大鬧的,聲音大得鄰居們想不聽都不行,於是,事情就這樣被四處傳開了。肖言對此到是滿不在乎,她甚至更希望事情就這麼被瘋傳下去,她恨不得羅家也鬧成一鍋粥,大家一起吵個天翻地覆,然後各自離婚,最終自己可以跟羅廣義走到一起去。
可羅廣義的妻子並沒有像肖言想的那樣去吵鬧,她在羅廣義的面前沒有抱怨過任何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對他的態度也沒有改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彷彿自己的丈夫根本就沒發生過跟別的女人偷情的事一樣。
沒過多久,羅廣義就在父親的安排下準備調到省城裡去工作了,這個消息對於肖言來說,是一個非常沉痛的打擊,她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肖言幾次找到羅廣義,試圖勸說羅廣義離婚跟她修成正果,她可以爲了羅廣義不惜與自己的家人恩斷義絕,她甚至可以爲了羅廣義永遠地待在這個土地方,她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但都被羅廣義拒絕了。
羅廣義當然會拒絕肖言,他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大好的前程迎接着他,就算肖言是他這輩子中最愛的一個女人,但與前面的任何一個比起來,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羅廣義終究是一個有責任心、有良心的男人,更重要的是,羅廣義和肖言一樣,是一個熱血滿腔充滿抱負的人,一心想要開創自己的事業,成就一番大作爲,所以,曲曲一個肖言又怎能留得住他呢?
從此以後,羅廣義就跟肖言徹底斷了關係。
羅母在訴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很平靜,情緒也很穩定,但羅丹丹心裡知道,那永遠都是母親心裡的一道疤,雖然表面上已經痊癒,但,一旦觸碰那道疤,或者揭開傷疤的話,依然會很疼很疼。
當羅丹丹想到,母親當年跪在爺爺奶奶的面前,爲了自己,更爲了父親,爭取到了最好的解決方法。當母親頂着巨大的壓力,默默一個人承受着同情、嘲諷、鄙視的時候,當母親爲了這個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的時候,父親那曾經偉岸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了。往往,女人就是這樣的,默默地躲在強者的身後支持着、奉獻着,而人們卻總是忽略她們的存在,可她們卻不在乎,依然躲藏在角落裡,把自己的男人、子女捧上最高的位置,併爲他們的成就感到極大的驕傲,卻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完全忘記了自己那顆早已是傷痕累累的心。
羅母的話傳到了女兒的耳朵裡:“行了傻丫頭,我剛剛說的這些就是你想知道的,我已經都告訴你了,你就別再找別人打聽你父親的過去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而且是一個好父親。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丁點兒的錯誤啊?他爲了當年犯下的糊塗事已經後悔不已了,這些年來,他也努力做到了一個好丈夫,我這個做妻子的都已經原諒他了,你這個做女兒的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羅丹丹知道母親是在維護父親的形象,維護父親在女兒心中的偉大形象。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毫無保留地維護着父親,把父親推到首位,在母親的心裡,父親就是一家之主,就是家裡的主心骨。可不知爲什麼,羅丹丹突然覺得,在這個家裡,母親纔是那個真正的主心骨!
羅母輕輕用手撫摸着照片中父親年輕時的臉,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你父親這些年來一直在彌補他曾經犯下了這個錯誤,其實,你父親過得並不比我好到哪去,他一直生活在自責之中,他對我一直存有感激和愧疚之情……”
羅丹丹沒有等母親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她,“媽,你愛父親嗎?”
羅母愣了一下,因爲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愛,只是我跟你父親的這種愛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
“那是怎樣的一種愛呢?”羅丹丹看着母親問道。
羅母想了想,繼續說道:“怎麼說呢?我覺得我和你父親之間也許不是單純的愛,用親人間的愛來形容更恰當些,我和你父親早已不分彼此,註定一輩子都要生活在一起。”
羅丹丹這個時候徹底地理解了母親,對於父親曾經犯下的錯誤她也釋懷了,只是,她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她不知道是否應該向母親開口問?或者怎麼個問法?因爲,她不確定母親是否已經知道這件事?如果,母親不知道這件事,自己問出來了,那一定會給母親帶來巨大的傷害,畢竟,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容忍這種事的。羅丹丹想了想,決定明天先去問了奶奶再說。
羅母突然想到了什麼,看着女兒囑咐道:“丹丹,你父親的事千萬別跟你哥說,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你哥不知道更好。”
羅丹丹衝母親使勁地點了點頭,一提到哥哥,她的心裡煩悶得不得了,她不知道能將哥的事隱瞞到什麼時候?如果,最終讓母親知道了,此時的哥哥正在監獄裡,母親會怎樣呢?會不會像當年聽到父親噩耗時那樣暈倒?羅丹丹不敢想下去,她知道,母親對他們兄妹兩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
“唉,你瞧你哥也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家裡人慪氣,出差多久了?也不想着給家裡打個電話。”羅母沒有發現女兒臉上的不自然,埋怨着說道。
羅丹丹趕緊微低下頭,她生怕母親起了疑心,她更擔心再繼續就哥哥的話題說下去,自己會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於是,她隨便的把話題扯到了別的事情上,跟母親閒聊了一會兒,就送母親回房睡覺去了。
深夜一點半。
一個身段高挑,一身紅衣的身影走在林蔭小道上,她的步伐走得很快,隨着風吹起身上的衣服,顯現出一雙修長而美麗的腿來。這個人正是羅丹丹,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裡,她爲何獨自一人走在通往小區門口的林蔭小路上?
羅丹丹低着頭,眉頭賢淑鎖,垂下來的頭髮擋住了半邊的臉,讓人一眼望上去,像極了一個深夜裡遊走的幽靈。
“羅小姐,這麼晚了您還要出去啊?”小區的門衛一邊打開小區的大門,一邊打着哈切問道。
羅丹丹沒有說話,陰冷着一張臉快速地走出了小區。
一陣寒意突然從門衛的臉上滑過,他打了一個寒顫,立馬清醒了。同時,他突然有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盯着自己的後背一樣。門衛快速轉身望去,黑黑的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他緊了緊裹在身上的外套,快速地溜回了門衛室裡。
羅丹丹出了小區的門,依然快速行走在街道上,十分鐘後,她站在了一幢大樓前。
人民醫院。
羅丹丹盯着人民醫院的大樓,身旁的霓虹燈在一閃一閃的,映入她的眼中,似乎有綠色的光芒在閃動。人民醫院的大樓在烏雲的籠罩下,更顯得鬼影重重。羅丹丹僅僅猶豫了幾秒,便拔腿向醫院的正門走去。
突然,斜刺裡閃出一個身影擋在了羅丹丹的面前,羅丹丹條件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站定了身子。羅丹丹擡頭冷眼盯着這個冒出來的黑衣女人,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黑衣女人也是一臉的冷漠,完全無視羅丹丹那張已經有些扭曲變形的臉,“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
“讓開,我要進去。”羅丹丹冷眼看着黑衣女人。
“絕對不行!”黑衣女人說話的口氣不容質疑,並且充滿了震懾力。
羅丹丹怒道:“你真的以爲你能阻擋得了我嗎?”
黑衣女人扯了下嘴角,“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
僵持了一分多鐘後,羅丹丹妥協了,她期盼地看着黑衣女人,有些哀求地說道:“求你放我進去吧,我一定要找到他的檔案,除了這裡我再沒有其它的線索。”
“這裡面根本就沒有你要找的東西,還有,你不該再繼續留戀人世不肯離去。”黑衣女人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
“可是,我……”羅丹丹還在繼續努力着。
“快回去吧,下次再讓我遇到你,不要怪我跟你動手。”黑衣女人打斷了羅丹丹的話,突然消失在夜空當中。
羅丹丹再次擡頭望了望人民醫院的大樓,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
羅丹丹和邢力天相約來到了養老院,早晨的天氣很清爽,還有暖暖陽光的照射,遠遠地就看到草坪上,奶奶已經坐在一張輪椅上低頭專注地看着什麼東西,她完全地沉浸在花花鏡下早報的內容上,沒有注意到有兩個人正在向她靠近。
羅丹丹首先衝到奶奶的身旁,高舉着一盒點心高興地叫道:“奶奶。”
羅丹丹舉着的是奶奶最愛吃的點心,每次奶奶見到都會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因爲怕奶奶吃多了甜的東西而影響了病情,所以,羅丹丹很少帶點心來看奶奶。今天,羅丹丹帶着點心來,無非是爲了要套奶奶的話,這個必殺絕招每次都能見成效。
可這一次,羅丹丹的奶奶並沒有因見到愛吃的點心而手舞足蹈,她靜靜地看着自己孫女兒。
隨後跟到身前的邢力天,看到擺放在老人家腿上的早報後,心裡暗叫不好。
“你還當我是你的奶奶嗎?”果然,羅丹丹的奶奶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狠罵,聲音嚴厲得就像是給了羅丹丹一記耳光。
羅丹丹拿着點心盒的手停在了半空,她一時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老人家把幾張報紙扔到她的臉上,她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身子撿起落在草地上的報紙。
邢力天趕緊上前去哄羅丹丹的奶奶,只是老人家根本不領情,在邢力天還沒靠近的時候就把臉扭向了一邊。
邢力天知道羅丹丹的奶奶一時還在氣頭上,於是,假裝很無辜地說道:“奶奶,我們不是故意隱瞞您的,這不是一直沒找到跟您說這事的機會嗎?”
“什麼機會?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你們應該馬上告訴我,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奶奶放在眼裡?啊?”羅丹丹的奶奶發起脾氣來,那叫一個夠氣勢,一副能把人逼死的樣子。
羅丹丹呆立在一旁,她的視線落在早報的頭版頭條上,那觸目驚心的大標題,足以讓她的心臟抖上幾抖——華龍集團財務經理受賄之真相!
邢力天苦口婆心地勸說着:“奶奶,您先別急着生氣好不好?我們今天專程來看您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呢,您先消消氣,至少聽我們把情況說清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