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傷心欲絕的母親,羅丹丹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而且,她也不想再去想這些問題了,連警方都沒有辦法,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羅丹丹終日昏昏度日,一口飯都不想吃,一口水都不想喝,死的心都有了。
羅丹丹想,也許就這麼死了是最好的,可她還有母親,爲了母親她也要堅持下去,在哥哥地勸說下,羅丹丹勉強地喝了些粥。晚上,羅丹丹*在母親的身邊,卻怎麼也睡不着,而母親爲了能讓她安心,假裝睡了過去,可沒一會兒,兩個人雜亂的呼吸聲就都把她們出賣了。誰也不願意去揭發誰,兩個人就這麼背靠背地躺着,瞪着乾涸的眼睛,各自想着心事。
父親的告別儀式開始了,羅丹丹機械地鞠躬回禮,淚早已乾涸,想流也流不出來,沒有任何的表情,麻木地與一個又一個人的陌生人握手感謝,她看見一張張淚流不止的臉從眼前經過,她分辨不出那一個個淚眼下的面孔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一雙溫暖厚實的大手,緊緊握住了羅丹丹那有些發抖的小手,傳遞着安慰。羅丹丹的淚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宣泄了出來,她知道那個握住自已手的人,就是這個人在她的背後默默地支持着她,幫助着她,這個人就是邢力天。
邢力天是第三波趕到醫院的人。羅丹丹在醫院裡不得不接受父親死亡這一噩耗後,她心中的豐碑倒塌了,神經恍惚的她給邢力天打了電話,一邊哭一邊問這是不是老天爺給她開的一個玩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希望這個玩笑早點兒過去。
邢力天一邊在電話裡安撫着羅丹丹,一邊火速趕到了醫院,到了醫院瞭解了情況後,立馬接手了以後的事。
現在也只有邢力天能幫着羅丹丹繼續支撐住這個家了,母親暈倒了,什麼時候能再撐起來還是個未知數,哥哥羅勇林的性格謙遜溫順,這一點羅丹丹再清楚不過了。當初羅丹丹和羅勇林選大學專業的時候,父親就是針對他們各自的性格和專長一手操辦的,所以,父親在家裡一直是個頂樑柱,如今父親去了,挑大樑的事就壓在了羅丹丹的身上,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但羅丹丹由於過度的悲傷,辦事的能力也就打了很大的折扣。幸好,羅丹丹還有邢力天。 щщщ _ttκǎ n _¢ ○
邢力天一邊四處張羅着一切,一邊安慰所有的人,各種可能發生的事情他都想到了,也只有他非常支持羅丹丹的疑問,一再要求警方再次嚴查此案。邢力天以一個律師的角度分析問題,先從各種電話的往來記錄,再到羅父生前的一些私人恩怨,每一個親朋好友都去進行尋問,但由於羅父的人緣極好,克己奉公,爲人謹慎,還真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的手裡,最終是一無所獲,只好宣佈放棄了。
羅丹丹擡起頭,看着邢力天那憂心的眼睛,他比自己還要難過,悲傷的神情絕不是裝出來的,這些日子真是把他累壞了,明顯消瘦了許多,眼圈都黑了,羅丹丹感到很是心疼。
身後的人越來越多,邢力天只能捏了捏羅丹丹的小手,傳遞力量,然後依依不捨地,幾步一回頭地離開了,羅丹丹的眼睛也一直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這個時候,一個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站在了羅父的遺像前,三鞠躬。
一般情況下,大家鞠躬時都是欠身彎一下腰,或者只是微微地低一下頭,但這個黑套裙女人引起了羅丹丹的注意,因爲她的躬鞠得特別的沉,完全是九十度角,第三次鞠躬時久久地不直起身子來,眼淚不停地流,不停地用紙巾擦眼睛。最終直起身後,她又悲痛萬分地久久地盯着父親的遺像。
告別完後,女人向羅丹丹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當他們走到面前時,羅母面無表情地衝他們點了點頭,她現在的神態讓羅丹丹十分地擔心。
雖然,女人從遺像到這邊沒有幾步路,鞠完躬後又及時地戴上墨鏡,但羅丹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就是華龍集團的董事長肖言。肖言沒有與羅丹丹他們握手,只是點了點頭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擦眼淚,身後的男人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
羅丹丹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父親是菸草局的局長,而肖言的華龍集團又是主營菸草的公司,兩個人能夠認識再平常不過了,工作上的接觸那是在所難免的。可剛剛聽邢母的一番話,羅丹丹總覺得有些蹊蹺,可蹊蹺在哪裡?她又一時摸不着頭腦,也許這其中有什麼關聯,也許又沒有,羅丹丹的心亂了,一遇到與父親有關的事,她就陷入了混亂當中。
“你怎麼了?一個晚上你都恍恍惚惚的,也不怎麼說話,在想什麼?”此時此刻,羅丹丹正坐在邢力天的車裡,家庭晚餐結束後,邢力天要送羅丹丹回家,他才能放心。
見羅丹丹沒有回答,邢力天在等紅燈的時候,抓起她的手在嘴邊輕輕地吻咬了一下,盯着她那失神的側臉,“你到底是怎麼了?”
車裡正放着一首悲傷的樂曲,憂傷的旋律充斥着羅丹丹的腦子,她把臉轉向一邊的車窗,看着外面燈紅酒綠的都市夜晚,幽幽地說:“沒什麼。”
羅丹丹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吐氣一樣,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邢力天說。邢力天無奈了,“丹丹,她早就不重要了,她在我的眼裡永遠就是一個妹妹,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不會改變。”
羅丹丹再次沉默了,她的心情非常複雜,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如果沒有遇到那個‘幽靈’,如果沒有聽她講的那些故事,她可能不會這麼的痛苦,也根本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不需要邢力天的任何解釋。但現在今非昔比了,她已經知道的太多了,好根本分辨不出真假來。羅丹丹更不願意面對的是,這次是‘幽靈’主動找上門來,到底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更不知道她此次找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羅丹丹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也不是對邢力天沒有信心,只是這眼前的路實在讓她摸不着門道兒,完全就像是一個瞎子過河,她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危險在等着她,這種來自於內心的恐懼感讓她非常的無力。
紅燈變成了綠燈,最終也沒有等來羅丹丹的隻言片語,他輕嘆了一口氣,放開了羅丹丹的手,將車子駛向了前方。
而羅丹丹的心裡卻是猛地一顫,手被放開的那一刻,她有一種被抽離的感覺,被放棄了,內心充滿了失去的恐懼感。羅丹丹拼命強壓着這種感覺,控制住如麻的思緒。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再說話,一個不想再問了,一個不想回答,車裡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密度大得足夠讓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十分的艱難。終於,車了開到了羅丹丹所住小區的門口,那條幽長陰森的林蔭小道就在不遠處。羅丹丹看着那條陰森恐怖的小道兒,一下回過了神來,她真是不想再經歷那晚一樣的恐懼了,她聲音有些顫抖地對邢力天說:“力天,可以送我到樓下嗎?”
邢力天疑惑地看了一眼羅丹丹,他根本是不會提出異議的,別說送到樓下了,送上樓都不是問題,而且,他也樂於這麼做。可每次,都是羅丹丹不讓他送到樓下的,說是什麼車子行駛的聲音會吵到其它人的休息,說是什麼影響不太好,還一再的強調小區裡的保安很到位,不用擔心她,邢力天也是堅持了幾次之後就不再堅持了。可今天羅丹丹居然要求他送到樓下,這實在是太反常了,肯定有事發生。
邢力天沒有說話,將車子駛進了小區內,他一邊開車,一邊腦子飛快地轉着,以他做律師的本能試圖找出這幾天當中任何可能發生的蛛絲馬跡,可想來想去,還是什麼也想不出來。
車子很快地就駛到了羅丹丹家的樓下,邢力天把車的火熄了,卻控制着中控鎖,他不會讓羅丹丹下車的,他要利用這最後的機會好好地跟她談談。邢力天扭頭看着羅丹丹,平靜地說:“你到底是怎麼了?是有什麼事發生嗎?如果有的話,你不覺得我有權知道嗎?”
羅丹丹盯着前方,沒有說話。
邢力天有些氣惱,他想發作,但他知道這個時候發作只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他控制着自己說道:“哪怕是你要給我定罪了,我這個當事人也有權力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是吧?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上訴的機會嗎?”
羅丹丹依然沒有說話。
邢力天抓了抓頭髮,做了一個深呼吸,繼續說道:“丹丹,我們彼此之間應該互相信任,有什麼事都要及時溝通,我知道我有我的錯,我不應該向你隱瞞她,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有必要爲過去的事而糾纏不清嗎?我們現在彼此深愛不就足夠了嗎?”
羅丹丹也吸了一口氣,她聽到那個‘她’字,心裡就是不舒服。
“丹丹,我這段時間真的非常忙,遇到很多的麻煩,累得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可我一想到你在我身邊,再苦再累我都不在乎了。因爲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嗎?你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着我嗎?”邢力天徹底交槍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該如何去勸說。
羅丹丹聽得動了容,她轉頭望着邢力天,看着他那眼窩沉陷且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他那無比沮喪的神情,她的心疼了。羅丹丹無法自控地心疼起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她深深愛着的男人,是啊,是不是自己太過自私了?完全只想着自己?邢力天說得對,兩個人在一起最珍貴的就是要彼此信任,透明得沒有一點兒秘密,爲什麼任何一個在戀愛中的人都會明白的道理,偏偏自己卻犯了這樣的錯誤?難道自己就真的那麼狠心放開他的手嗎?終於,羅丹丹問出了那名心中想了不下一萬的話:“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是問曉薇嗎?她現在在美國的一家醫院裡接受治療,她從小患有先天性疾病,這麼多年在國內一直得不到好的治療,病情時而惡化,也許美國那邊的醫療技術更先進一些。丹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把她當個妹妹看,沒有其它的任何感情。”邢力天終於盼來了羅丹丹的反應,他一個勁地解釋着。
美國的一家醫院?羅丹丹心裡一驚,她在美國?難道是自己搞錯了嗎?她不是鬼?可是那些怪異的事情竟然……羅丹丹有些機械地繼續問道:“那,你們還有聯繫嗎?”